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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五庙中那个英俊少年一见秦琼,急忙跪下磕头,口称:“琼五大帝在上,是否因为有人摔了您的金身,您特来显圣,弟子柴绍给您磕头,一定给您重塑金身,请您不要发怒。”他这一番话,吓得那些仆人也都跪在地上给秦琼磕起头来。这一磕头,把秦琼闹得哭笑不得。齐国远一看可乐了。他从地上爬起来大叫道:“二哥!他们欺负我,您可得给我出气,磕头也别饶他。”秦琼不能老让人家在地上跪着给自己磕头,便赶紧把那个叫柴绍的青年人扶起来,忙问齐彪:“这是怎么闹的?”齐彪把砸毁神像的始末根由说了一遍。秦琼又对柴绍说:“朋友!你不要错疑,我并非什么琼五大帝,乃是世间凡夫俗子。我姓秦名琼字叔宝。”柴绍听了之后,半信半疑。王伯党问道:“朋友!你贵姓高名?”“在下乃山西汾阳人氏,姓柴名绍字乐天。”“请问此庙系何人修建?为何要供一位和我哥哥相貌相同的琼五大帝呢?”柴绍道:“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请众位到屋中一叙。”众人感到这里边一定有什么因由,就随柴绍一起进到配殿落座。柴绍命人倒茶,然后说出一段往事。
原来,隋文帝杨坚平南陈,灭北齐,统一了中国,建都长安,大封功臣。他有二子,长子杨勇,次子杨广。杨坚深爱杨勇,立为太子,将来可以继承皇位,次子杨广封为晋王。这个杨广是个凶狠残暴、阴险荒唐的人物,他依仗权势,无恶不作,无所不为,并且结党营私,准备谋夺皇位。晋王府姬妾成群,杨广还不满足,到处寻花问柳,抢男霸女。他听说表兄李渊之妻最美,绰号叫“美人图”,不觉动了淫念,只是无机可乘,无从下手。李渊表字树德,官拜唐国公之职。他和隋文帝杨坚本是至亲。李渊的母亲和杨坚是亲兄妹,算起来李渊和杨广是表兄弟。李渊为人忠厚,居官清正,刚直不阿。他和当朝的中正太师武建章、长平王邱瑞等人来往密切,隋文帝对李渊也很器重。杨广听说表嫂窦氏最美,垂涎三尺,但无法到手,单思成病。朝中百官听说晋王有病,纷纷过府问安。一天,李渊也到晋王府探病,杨广故意表示亲热,盛筵款待,直把李渊留到深夜。从此杨广有意和李渊经常来往,寻找可乘之机。李渊本来就不喜欢晋王,知道他不是个好人,无奈他是皇帝之子,且又贵为晋王,无法摆脱,只好虚与委蛇。杨广围棋下得最好,李渊也是有名的奕手,表兄弟到了一起免不了要下几盘。这一天杨广来到李渊府中,李也盛筵款待。席罢杨广又要下围棋,表兄弟就在棋亭对弈。下棋之前,杨广以酒遮面,奸笑说道:“表兄,你我二人今日下棋可不能白玩儿,要赌点输赢才好。”李渊说:“好!”问杨广“赌什么?”杨广说:“我要是输给表兄,愿将黄金五百两、歌妓十名奉送。你要是输给我……哈哈!怎么办呢?”李渊说:“这个,好吧!我若是输给你,也给你黄金五百两。不过,我可没有歌妓奉送。”杨广乘机说:“你没有歌妓,我也不要你的歌妓,我只要表嫂陪我三天就行。”说完还嘻嘻奸笑。李渊不听犹可,一听此言不禁火攻顶梁,心说:杨广啊杨广,我早就看出你存心不良,只是暗加防范,不想你居然说出口来,这真是欺人太甚,你可知我李渊不受这个肮脏气。当时李渊也以酒遮脸,一伸手把棋盘操起来奔杨广便打:“我叫你要表嫂!我叫你要表嫂。”当时把杨广打得鼻嘴喷血,吱哇乱叫。李渊的长子建成,次子世民闻讯赶来,把父亲劝住,杨广才抱头鼠窜,逃回到晋王府。自此两下结了深仇。
杨广回府之后,又羞又恼,又想着窦氏,遂一病不起。他师父左仆射尚书令宇文化及过府探病。这师徒二人狼狈为奸,无话不谈。杨广把得病缘由一一说与宇文化及,要求他出主意满足自己的欲望。宇文化及虽然官居太宰,位列三台,还不知足,总想独揽大权,自霸朝纲。可是中正太师武建章、长平王邱瑞和李渊等人常常掣肘。宇文化及独揽大权的目的达不到,就暗中和杨广结成一党,私养死士,准备帮杨广谋夺皇位。他听说杨广和李渊有了仇隙,心中甚为高兴。当时嘱咐杨广耐心养病,等待时机除掉李渊,霸占窦氏。可巧有一天夜里,隋文帝杨坚偶得一梦,梦见十八个孝儿各举刀枪冲进皇宫要刺杀他。杨坚惊醒之后,吓出一身冷汗。第二天把宇文化及召进内宫给他圆梦。宇文化及一听有机可乘,就说:“陛下,这是一个不祥之兆。十八个孝乃十八子也。十八子是一个李字。一定是姓李的人要谋叛,抢夺我主江山。”杨坚听了甚为忧虑,忙问:“望卿为我筹一万全之策。”“依臣愚见,万岁可下旨把天下姓李的人统统杀掉,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陛下以为如何?”杨坚一皱眉说:“天下李姓之人何止数万户,统统杀掉非良策也。”杨坚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最后下了一道旨意,凡在大隋朝居官的文武官员,无论官职大小,只要姓李,一律削职为民。圣旨一下,人心波动,大家都猜不透杨坚的用意。当时,凡是姓李的文武官员都移交印信,携家带眷,离开住所,回归原籍。李渊既然姓李,当然在所难免。好歹隋文帝念在亲戚分上,平素对李渊还有好感,对他特殊恩待,没有把他削职为民,只是免去他唐国公的称号,改封为太原留守使,命他携眷回山西原籍。李渊谢恩毕,回府传话,准备车辆,收拾细软,择吉起身。百官饯行,亲友告别,不必细表。
且说李渊带着妻子窦氏,长子建成,次子世民,三子元吉和女儿世贤上路。此时窦氏正怀孕,离分娩日期已经不远。丫环婆子跟了不少,沿途照顾夫人。李渊还带着亲兵家将二百余人,大小车辆七八十辆,出了长安向太原进发。这一天,走到临潼山下,但见群山屹立,地势险恶。李渊怕有闪失,全身披挂,跨马擎刀在头前开路。飞行之间,忽然林中一声唿哨,紧接着几棒锣响,刹时间伏兵四起,把李渊围在垓心。李渊一看吃惊非小。但见这些强人俱都用黑灰抹脸,看不清五官相貌。有骑兵、有步兵,足有五百余人,刀枪明亮、队伍整齐。为首一人金盔金甲,紫袍金带,青骢马,掌中一杆大枪,也是黑灰抹脸。李渊强自镇定,用刀一指喝问:“光天化日,乾坤朗朗,尔等大胆响马还敢劫杀朝廷命官不成?”使枪之人并不搭话,催马拧枪直扑李渊。李渊忙横刀招架。二人战在一处。这时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二人率家将把母亲、姐姐保护起来,各人手拿兵器,准备死战。
却说李渊虽然也学过武艺,怎奈不精,不是响马的对手,几个回合之后,直累得光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一个使枪的响马,李渊尚且对付不了,这时又有几个响马过来围攻。李渊心中着急,暗道:我命休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山路上跑来两匹战马,马上骑的正是秦琼和樊虎。原来那一年秦琼在历城县当马快班头。他和副班头樊虎奉知县差派到京城长安办事,刚好走到这里,老远就听见喊杀之声。他们登高观望,看见一位官人模样的人被一伙强人围攻,眼看性命难保。秦琼催开黄骠马,舞动熟铜锏杀入重围。一阵冲杀,真好比虎入狼群,只杀得众强人纷纷落马,转眼之间来到李渊马前。这时使枪的响马正好一枪朝李渊刺来,李渊已无招架之力,刚好秦琼马到,只见他左手锏架开响马的大枪,右手锏打在响马的后背上。这个响马“啊呀”一声,吐了一口鲜血,一拨马头,慌张逃脱。其余强人一看头领逃跑,也都跟着逃跑起来。李渊转危为安,振作精神,率领他的二百多名家将追杀这群强人。秦琼本想把响马头子抓住,送交官府治罪,可是等他抓住一个强人一问,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那个响马头子不是旁人,正是日夜想要霸占表嫂的晋王杨广。杨广想要霸占李渊之妻的心并没有死,李渊被贬出京,他看是个好机会,这才带着他的心腹将佐,个个脸上抹灰,埋伏在临潼山要道。本想杀死李渊满门,把窦氏抢回,没想到遇见了秦琼给李渊解了围。杨广并不认识秦琼,以为是李渊手下的人。李渊也不认识秦琼,正想上前相见并感谢相救之恩,谁知秦琼知道了刚才被自己打了一锏的强人是晋王杨广,深恐自已被人认出,吃罪不起,就没有再和李渊相见,而是招呼樊虎,匆匆打马直奔京城。李渊见救自己的恩人头也不回,拨马径去,心中不舍,就飞马追来,要问清姓名,以后报答。他边追边喊:“恩公慢走,慢走,请把姓名留下。”秦琼心说:我这一下惹祸不小,晋王知道岂能饶我,我跑还跑不及哪,还敢告诉你姓名?可是李渊在后边紧追不舍,看看要追上了,秦琼想,看来不告诉他,他是不能罢休,告诉吧又不敢大声吵嚷,无奈何就把自己用的熟铜锏举了起来。锏上铸着“秦琼”两个金字,两马离得不远,秦琼想他看见字就不会再追赶了。谁知马跑颠簸,李渊只看清一个“琼”字。这时秦琼冲他连连摆手,意思叫他不要追了。李渊错会意了,以为他伸出五指,告诉他“五”字呢,就这样,他把秦琼当成了琼五。转眼间秦琼人马已经跑得看不见了,李渊却还站在那里暗想:这一定是我李氏门中祖宗积德,感动上天,在我李渊生死存亡之际,神人降临搭救。待我回到太原安顿下来,一定修建庙宇,塑造金身,报他搭救之恩。李渊乱想一阵,时已天晚,就带领家眷和亲兵家将宿在临潼山上一座土地庙内。当夜,窦氏就在土地庙内分娩,生下四子元霸。后来李渊到了太原住所,念念不忘琼五救命之恩,把琼五尊之为琼五大帝,并命总管把临潼山土地庙周围山地买下,黄金巨万建成了“琼五庙”。还在建庙之前,找来丹青能手,根据琼五的相貌身材和穿着打扮,画出像来。经过几次修改,最后的画像竟和真人十分相像。然后又命工匠按画塑像,在正殿中供奉。开光的那一天,李渊亲自带领一家大小来庙中降香朝拜。后来李渊把女儿李世贤许配给山西才子柴绍。每年春秋两季,李渊都命女婿柴绍到庙中照看修缮。这一次柴绍奉命,一来照看庙宇,二来进京给岳王杨素献礼祝寿。
当下柴绍、秦琼各把过去的事情叙述一遍,到现在柴绍才知道琼五就是秦琼,并非什么琼五大帝下凡。他对秦琼的见义勇为十分钦佩,万分感激,又给齐国远赔礼。齐国远把大嘴一咧,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呀!我还以为有仇人咒我二哥呢!这真是误会。”柴绍命人设筵款待秦琼众人。秦琼又命李如辉到山下把谢映登和仆从叫上山来。大家开怀畅饮,谈得甚为投机。席间,柴绍问:“恩公不在山东,目下意欲何往?”“我奉节度使唐帅之命,进京给岳王进献寿礼!”“哎呀,真是无巧不巧,我奉岳丈之命,也要进京去献寿礼!咱们正好一路同行。”秦琼听了大喜。当晚住在庙里,柴绍给李渊写信,说明巧遇秦琼及当年秦琼相救等情,并没有什么琼五大帝。如今塑像已经打碎,庙宇如何处理,请岳父斟酌决定。信中还说和恩公秦琼结伴进京去献寿礼,让家中不必惦念。当夜六个人同宿在一间屋内,尽情畅谈。众人见柴绍平易近人,满腹文才,谈吐不俗,十分敬佩。次日早饭后,柴绍先打发总管携带信件出发回太原,又留下仆人照看庙宇,听候李渊发落。然后携带寿礼,和秦琼等人动身进京。一路上游山观景,说说笑笑,十分投机。
这天来到了京城长安。齐国远、李如辉初次进京,但见箭楼高耸,城高水深。城内街道宽阔,市面繁荣,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拥挤,两个人可乐坏了。他们东看看西瞧瞧,眼睛都忙不过来了。王伯党说:“二哥!我们在何处落脚?”秦琼问柴绍怎么办,柴绍说:“一切听凭恩公安排。”秦琼说:“我每次进京都住在西关大街张家老店,那里干净宽阔,待人周到。”谢映登说:“那就住在张家店吧!”众人点头。秦琼引路来到张家老店,掌柜的热情接待,让大家住在跨院三间正房之内。大家进到屋内,果然宽大整洁。伙计打完洗脸水、漱口水,泡来香茶,挨个儿把水倒好,冲着秦琼一笑:“大爷!最近官府有话,凡进京住店,一律要在店簿上登记备查。没有官凭路引,还不准登记,请众位先登记吧!”秦琼和柴绍各拿官凭路引到账房登记已毕,然后进屋吃茶。晚饭已毕,天色昏黑,伙计掌灯时,又通知说:“各位有事明日再办吧!天一黑街上就警戒了,这几天官府天天捉人,众位千万小心。”秦琼点头说:“知道了。”伙计退出去把屋门带好。秦琼说:“咱们在路上也走乏了,早早歇息,明日去上寿礼。”别人都没有说什么,惟独齐国远、李如辉两个人心里不痛快,心说:好容易盼着来到京城,打算好好逛一逛,谁知晚上还要警戒,真他娘的晦气!两个人嫌屋里憋气,来到院内转游。正在这时候,忽听见街上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有人高喊:“王驾千岁查街啦!王爷查街啦!”两个人都听见了,心想,能够看看该有多好。齐国远一拉李如辉说:“哎!老李!咱俩这么办你看好不好?你先蹲下我踩着你的肩膀往外边看看。然后你再踩我的肩往外看,怎么样?”李如辉说:“好吧!”两个人来到墙下,齐国远站到李如辉肩上,李如辉扶着墙慢慢站起来。齐国远上半身露出墙外,两手按着墙头往外观看。但见街上家家关门闭户,静无一人,只有一队骑兵缓缓地从街上走过。队前对对红灯开道,十分威严。中央一匹白马,金鞍玉辔,马上端坐一位老将,身材魁伟,面如晚霞,银髯洒满前胸;头戴大红风帽,黄金抹额,顶梁门插着一朵红缨;身披大红风衣,内衬绛紫色团龙袍;腰横宝剑,得胜钩上挂着一条长枪;怀中抱着大令。卫队前呼后拥,好像众星捧月一般。齐国远心说:这个老头儿是谁呢?这么威风凛凛。想到这里,不禁口中叫了出来:“好!真威风!”他这一喊不要紧,被骑马的王爷听见了。这个王爷抬头一看,发现墙上有一个人,靛脸-眉,愣头愣脑,怀疑他不是好人:“吁!”把马带住,高声命道:“来人!把墙里这个人拿下。”“得令!”当兵的各拿刀枪,奔墙边冲来。齐国远这时才知道自己惹了祸,心说:坏了!我怎么喊出口来啦!想到这里,扭头想跑,他可就忘了自己是站在李如辉肩头上的,这一迈腿不要紧,就听“咕咚”一声,从李如辉肩头上摔了下来。好像倒了一堵墙一样,李如辉也叫他带倒。他们还没有爬起来哪,就听“啪啪”一阵急促的叫门声。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