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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刘元微微蹙起的浓眉,陈芙心中又苦涩又甜蜜,使劲往刘元怀里钻了钻,闷闷的声音传来,在他心上传来阵阵颤栗:
“可是,阿元,我不愿意你再一次忘记我。你忘记了我那么多次,我害怕。
你知不知道,我们第一次相遇,不是破庙,是在福寨的那条小溪旁,那时候,福寨还不是福寨,是我家,你那时候还是一个小乞丐,在晚上的时候,你向我讨水喝,那天晚上我唯一的亲人,也就是我祖母死掉了,我想留下你陪我。
所以我给了你最大最甜的青瓜,并且骗你立誓,要你永永远远陪在我身边,你当时明明答应我的,我们在溪边许下了一辈子在一起的诺言,可是过了那天晚上,你就不见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刘元心神一震,当年他不过是看小姑娘孤苦伶仃,茕茕孑立,所以才编了那样一个善意的谎言,没想到那么一句轻飘飘的“我陪你看一辈子星星”竟成了她心中最纯粹的美好。
他以为他与她之间,经历的是残酷的折磨,毕竟他们之间,是一段不被世人所看好,甚至是被世人所厌恶的感情,一个代表六根清净,一个代表狼子野心,一个代表菩萨心肠,一个代表地狱修罗,一个代表大公无私,一个代表损人利己。
可是啊,他们偏偏从彼此的眼里,心里,看到了彼此最动人的特质,也窥见了彼此心中互相交叉的善恶。
这大概,就是缘?
低哑的声音缓缓传入陈芙耳中:“阿芙,我如今可有资格,再向你实现我的诺言?”
陈芙猛然抬头:“你说的是真的吗?”
刘元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出家人不打诳语。”
“去你的出家人,一说出家人我就想起了那个老和尚,当年你我在破庙里相依为命,他偏偏要过来夺走你,还给你喂安神汤,让你忘了我,他还打我,手都被他打残了,更可气的是,他还煽动柳州人民烧死我,什么出家人,出家人不见得个个是好人!”
看着陈芙义愤填膺的样子,刘元表示很无奈,若不是往生镜,只怕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师父私心会那么重,重到忘记慈悲为怀,忘却佛门诫语,甚至是踩着她的鲜血,也要让自己传承他的衣钵。
他知道师父待他的好,也知道师父对他的极大期盼,但是师父千不该万不该,对他的阿芙下那么重的手……
所以,当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既矛盾又痛苦,既仿徨又悲凉。这大概也是,他选择在阿芙被烧死的那棵树下自缢的原因吧。
刘元颇为苦恼地叹了一口气,爱怜地轻抚陈芙的背脊:“阿芙,人皆有私心,曾经的事,便让它过去吧,今后,有我在,我绝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那,你答应留下来了吗?”陈芙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刘元。
刘元轻吻她的额头:“自然愿意。不过,如你所言,你我现在只是几缕残魂,我只怕会给斋主带来麻烦。”
“其实,如果我们留下来,才是在帮惜儿呢。”陈芙调皮地挤眉弄眼,“惜儿要躲一个人,虽然我不知道惜儿为什么要躲着那个人,但是我想,大概是他心悦惜儿而惜儿……”
看着陈芙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刘元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也是,斋主这般举世无双的人,六界之中,应当有不少求而不得者……”
话语未落,刘元只觉得背后一凉,陈芙恶狠狠的声音传来:“举世无双?刘元,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刘元……
斋主明明就是举世无双的人嘛,他只是实话实说,好吧,现在阿芙的醋坛子翻了,他应该怎么做?
刘元皱了皱眉,他是真的没有经验啊,看着阿芙那因为生气而撅起的嘴唇,刘元心一横,看似霸道,实则只是轻轻地吻了上去。
陈芙则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这个家伙,居然主动亲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发生了,然而她只想笑:“阿元,你你你,原来你连亲人都不会吗?”
刘元:“……”
有没有搞错?他那么认真地亲她,她居然嫌弃他?短暂的沉默过后,刘元生气地吐出四个字:“色即是空。”
本来刘元还担心陈芙会恼羞成怒,然而预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出现,陈芙笑眯了双眼,像一只阴险又狡诈的狐狸:“所以,为了报复你,我要让你尝尝空即是色的滋味……”
刘元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佳人柔软的唇瓣便已攀上了他的唇角……
所以最后,被占尽便宜的人,居然是他?
待二人醒后,便携手去寻茕惜,然而,四处寻找却没看到人。
陈芙走进茕斋大堂,却只见大堂内内外外皆红锦披覆,四处扯着曼丽的红纱,还有不少摆放着珍馐美酒的矮几,喜庆非常,莫名多了些尘世的意味。
陈芙呆呆看着那颗庭院正中的槐树,枝条上系上了条条红绫,不知怎的,她就红了眼眶。
此时,一身淡桃色衣裙的茕惜从暗处现出身来,颇为嫌弃地看了眼依旧穿着玄衣的陈芙和穿着僧袍的刘元一眼,揶揄道:“你二人穿成这般,真是丢尽了我茕斋的脸面!”
陈芙立马气的嗷嗷大叫,撸起袖子想揍人,但是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衣服好像有点不对……
低头一看,喜庆的大红色嫁衣不知何时已经替换掉了原本宽松的衣服,层层锦缎,绣着龙凤呈祥,金龙不怒自威,瑞凤秀美华贵,精致而繁复的刺绣在烛光照耀下,闪动着耀眼夺目的光泽,美得令人窒息。
陈芙不敢置信地走了两步,头上珠翠轻摇,华美的流苏轻轻扫过她的耳际,不知是否是因这流苏,陈芙一张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宛若三生河畔绮丽的血色曼珠沙华,也漫染成刘元此生最贪念的光景。
茕惜看着同样一袭大红色喜服的刘元,只觉得哪里不对,仔细一看,好吧,出家人的光头,着实碍眼,素手一挥,刘元头上立刻生出了浓郁的青丝,手指一扬,青丝便成了漂亮的束发,手指轻点,一只朱红色的喜冠又盘上了刘元的青丝。
茕惜满意地点点头,袖袍一挥,点点细碎的光片洋洋洒洒飞向六界各处……
正在亭子里喝酒的月老:“咦?惜丫头的茕斋办喜事?莫非是……那小子成功了?”揣着满肚子的问号,一个呼吸间,茕斋便多了一位胡子花白的老顽童。
与此同时,六界之中,几乎所有与茕惜私交甚好的妖魔鬼怪,牛鬼蛇神,仙魔精怪都怀揣着疑问往茕斋赶来。
茕惜看见来人,一一笑着招呼他们入座,于是,极其罕见的一幕出现了,六界中人,难得聚集一处。其中不乏冤家死对头,比如说互相看不顺眼的月老和孟婆,也有不少私交甚笃的神仙精怪谈笑风生。
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茕惜微笑着走上高处,平稳却动听的声音缓缓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今日茕斋难得办喜事,邀诸位前来,是希望诸位能见证……”
话音未落,一道挺拔身影带着强大的杀伐之气走进茕斋,人未至,声先落,凉薄的话语传入每个人耳中:“本尊不同意!”
来人一袭玄衣,衣料是六界难寻的黑金凤羽,一袭墨发如瀑,仅用一根黑晶簪起,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紧抿,彰显着他此刻隐忍的怒火,五官深邃精美,却不显半分女气,只给人无尽的冷漠疏离之感。
众人齐齐行礼:“参见无邪战神。”
茕惜眉心剧烈地跳了两下,这年头,不速之客都敢反客为主了吗?她明明没给他送请柬,他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