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那家伙似乎打上瘾了，就是不肯松手。

撞了大概有20多下，他才松开我，一脚把我踹在厕所的地上。

那时，我已经被折磨地半死不活的了，鼻血也早流出来，流的脸上、身上都是，别提多狼狈了。

“记住了，孬种，我叫薛磊。想报仇随时来找我！”

放下这句话，他便嚣张地大步离去。

只留下我一个人，颤抖着站起身来，感觉浑身都像是被打散了一般，无比凄凉。

打开水龙头，不断地将凉水往身上泼。

任清澈的水流一遍一遍地洗涤全身，连同那屈辱的记忆一起洗刷掉。

可是，等我来到教室时，老师、同学们看过来的鄙夷眼神，让那刚被洗刷掉的屈辱感瞬间重生。

这时候，我才知道，那些曾经的屈辱是任凉水怎么冲刷也无法洗刷干净的。

“还不快滚进来！”

老师阴沉着脸色发出的一句怒喝，让我心头一震，本就凄凉的心境愈发的凄楚难堪了。

随着这一声咆哮落下，班里立即响起一阵哄堂大笑。

那“哈哈”“哈哈”的笑声听了特别刺耳，我脸上更热了，比被打时感觉还要羞愧。

在同学们一道道如刀的目光中低着头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

老师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讲课。

我趴在座位上，一个人默默地难受着。

突然，手指被人戳了一下。

抬头，前座的女孩转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同学，你还好吧？”

她有一张白皙的瓜子脸，漆黑的长直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是靓丽。

我愣了一下，不仅是因为她的美丽动人。

而是没想到，在这个班里，居然还有人愿意理我，而且还是这么美丽的女孩子。

像她这样好看的女孩，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会喜欢上她并主动追求的。可现在，我已经自卑到尘埃里，哪还有这种心思。

我冲她摇摇头，“还好，谢谢。”

女孩冲我笑得更加温柔灿烂，如花绽放：“不用谢，不要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别提多温暖了。

……

一天的课终于熬过去了。

一整天下来，除了前桌的那个漂亮女生，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话。

晚自习的时候，老师不在，教室里便热闹起来。

但热闹是他们的，与我无关。

我一个人低着头，沉闷地坐在座位上发呆。

突然一根烟出现在我低垂的视线范围内。

我愕然抬眸，一个170cm左右，瘦瘦的、略微有点驼背的男生站在我面前。

“接住，哥们儿。”

他随意开口。

我愈发迷惑了，给我的？他不会认错人了吧？

许是看出我的迷惑，男生捏着烟的手指晃了晃，再度开口：“哥们儿，给点面子，接住吧。”

他笃定的眼神，让我确定了他确实是来找我的。

“兄弟，甭管别人怎么说。我就挺佩服你的。你做了咱们多少屌丝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但我们只敢yy，没胆做呀！”

“……”我苦笑着接过烟，无奈道：“你觉得我真的有那个胆吗？”

他皱皱眉，不解地看着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做这事时多少人都看见了，不过你放心，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反而特别的佩服你！你是我们中的英雄。”

唉……

我无奈地吸了口烟，就算我跟他解释又有什么用。

事情的后半截，多少人都看见了。至于没看见的前半截，他们早就自动脑补完了，我再说也不会有人信。

苦涩地愁了会儿烟，我看着他，问：“我现在的名声这么差，大家都恨不得离我远点。你跟我说话，不担心和我一起遭到排挤吗？”

我是好心提醒他，好不容易有个人肯理我了，我不想他因此遭到校友们的挤兑。

谁知，他很无所谓地道：“那又如何？反正我也一样一直不招人待见，无所谓了，他们爱怎样怎样。”

说完，冲我伸出手，特真诚道：“我叫李晓光，人称耗子，我们交个朋友吧。”

我看了看他的样子，虽然普普通通、并不算丑，但那双小眼以及微驼的背、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猥琐感觉。

的确符合他的绰号——耗子。

终于有人肯跟我做朋友了。虽然是个有些猥琐、不受欢迎的家伙，但有人说话、陪伴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

想到这里，我有些欣慰地握住他伸出的手：“好，以后我们就是好哥们。”

……

耗子的宿舍和我的宿舍很近，都在二楼。

我以为终于有人陪我吃午饭了，没想到中午去耗子的宿舍找他的时候，他正要和舍友们一起出去吃大餐。

刚开学这一阵，很多宿舍的都会全宿舍的人一起到校外吃顿大餐，培养培养感情。

记得我在之前的学校也是这样。

但现在……谁特么的愿理我。

想到现在的处境，我愈发地郁闷，于是一个人情绪郁郁地走出学校。

中午阳光灿烂，但我却似乎麻木了、对什么都没什么感觉，也感觉不到热，不知不觉中来到斜对面的技校门口。

“你做什么，姓安的，松手，别烦我！”

突然传来的一声尖锐女声，让我抬起头来。

只见技校门口，一穿牛仔衣、徐混模样的男生正拉扯着一个长发女生的胳膊。

那女生烫着半长的挂面头，眼睛妩媚，身材高挑。

我去，校门口都敢纠缠女生！

见这情况，我顿时怒了。

我那是被诬陷，这特么才是真正的流氓啊！一时激动愤慨之下，我忽略了对方比我高比我壮的事实，也忽略了这是技校、专产混混、流氓的事实，热血沸腾地冲上前，冲着他就是一句怒吼：“你特么的做什么？快放开她！”

我吼得异常凶狠，把这几天受的委屈、一股脑儿释放出来了。

这特么才是调戏美女的流氓啊，我那顶多是被美女戏弄的怂包。

这一声一出，周围一下子安静了，静的诡异。

那穿牛仔衣的男生愣了片刻，松开女孩，看着我的眼神、瞬间狰狞起来。

见他晃着两条长腿吊儿郎当地朝我走来，我心里咚的一声，暗道：完了。

他看上去怎么也比我高大，比我有力气，看来这次我又难逃被狂揍一顿的命运了。

正在我懊悔着自己干嘛多管闲事的时候，那刚才被骚扰的女生突然拽住牛仔男。

“听见没，姓安的，你给我滚、快点滚！”

她高声说着，抬起穿了高跟鞋的脚，猛地踢在牛仔男腿上。一脚接一脚，踹的那叫一个野蛮。

那鞋跟尖利的、我看了都觉得疼。

那男生被她踹的，痛叫几声，忙闪一边，一瘸一拐地返回校园去了。

转身前还狠狠瞪我一眼，好像刚才踹他的是我似的。

高挑女踹完，转身怀抱双臂、一脸玩味地看着我，“小弟弟，不错嘛，英雄救美。你是几班的？”

我很想反驳说我不是小弟弟，但想起刚才她那副野蛮凶悍的样子，于是闭了嘴。

“我是你们对面学校的。”

我老老实实地说。

她似乎愣了一下，妩媚上挑的眼睛上下打量我一眼，可能是看到我脸上的伤，嘿嘿一笑：“怎么，遭人欺负了？这大中午的不在食堂吃饭，跑我们学校来了。”

“谁欺负你了，跟姐说说，姐帮你教训他！”

她说的很豪迈、很坦率。

我并没有真的让一个女生帮我出气的意思，但听她说的那么豪爽，不觉得心中一阵火热。

索性把被曹荣和薛磊欺负的事说出来了。

这几天憋闷的很，好容易可以找到个人倾诉，吐露出来真是说不出的舒坦。

没想到她听了，脸色都不变一下。

“放心，包我身上。”

撂下这一句话，她便直接拿起电话：“喂，哥，是这样的。刚才我差点被人欺负，是一个科云高中的小子救了我。”

她又说了几句，放下电话看着我：“一会儿去找我哥，让我哥帮你出气。”

我还没说话，一个小太妹一样的女生走过来，扯住高挑女：“林菲菲，快走，2班的那群婊子上我们班找你了！”

“她们还真敢！等着，我现在就去收拾她们去！”

林菲菲愤慨地说完，转身交待我：“你去星云网吧找我哥，他肯定在那里。他叫林萧，他会给你出气的！快去！”

说完，她就转身噔噔噔地走了。

我根本不认识林菲菲，更不认识她哥。

但不知怎的，我总感觉她哥应该是个人物。

可能是她刚才的样子太凶悍，震撼到我了吧。

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我来到了她所说的星云网吧。

管它呢，试试吧。

反正在这儿我也不认识什么人，能找人帮我一块报仇也不错。况且，我现在报仇的心很急切。

星云网吧大而噪杂。

网吧里或坐或躺了许多不良少年，估计里面大部分都是技校的。

这其中哪一个是林萧呢？

我思索片刻，问旁边一个看起来还比较面善的青年：“哥，你知道这里面哪个是林萧吗？”

那青年正懒懒地打游戏，听闻此言，立即坐直了身子，精神抖擞地道：“林哥，当然知道了。”

他冲我指指最里面：“看见了吗？里面那个红头发的就是，正玩Dota的那个。”

我顺着他视线望去，一眼就看见不远处一个叼着烟、看起来很拽的红发青年。

他一个人霸占两个座位，两条腿都搭在另一台电脑桌上，看起来是这里面最狂的。

我走到他身边，但碍于他强大的气场，只能看着他，怎么也不好意思开口。

还是他先注意到我，转头，皱眉不悦地看着我：“你特么一直看着老子干吗，有事？”

我赶紧讪讪地笑笑，“是这样的，是林菲菲让我来找你的，我是……”

我想说我是林菲菲的朋友，但怎么也说不出来。我们今天才认识的，算是什么朋友。

他看着我片刻，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救了菲菲的人？”

那一句“救了”让我瞬间不好意思起来，这那儿能算是我救了她啊，她那么剽悍，一个人就能秒杀那牛仔男。

仔细算起来，是她救了我还差不多。

“你是科云高中的？”

见我不说话，他又问。

我点点头。

“那就对了！”他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差点把我一巴掌拍倒。

“没想到你看起来一副怂样，还蛮厉害的，还能救我妹！”

我干巴巴地笑笑，实在不知道他这句是夸奖还是什么。

知道了我的身份，他语气顿时好了很多，拉开旁边一个空闲的沙发椅，让我坐下。

“你的事，我妹大致跟我说过了。说吧，是谁欺负的你，我妹的恩人就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会帮你出气的。”

虽然坐下了，我还是有些忐忑，不知怎么开口。

见我不语，他地给我一根烟，自信道：“放心，你们那批，没问题。老子看谁不爽就打谁，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听他底气那么足，也放了点心，叹口气：“主要是二年级的一个女的惹了我，她有个疯狂的追求者，叫曹荣。还有个哥，是三年级的，叫薛磊。”

跟耗子聊天时，我已经把那几个人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听我说曹荣时，林萧没什么反应，但听到薛磊的名字，他似乎皱了下眉。

“曹荣没问题，一个小角色而已。”

他抽了口烟，沉声道：“但薛磊那边不太好办。你们学校那边有三个头头，他就是其中之一。”

听他这么一说，又想到那天薛磊对我的那副凶狠态度，我顿时也觉得太好办，于是道：“薛磊动不了就不动了，咱们先收拾收拾曹荣吧。”

我是想着能收拾一个是一个，没想到听见我说薛磊动不了，林萧的脸色立马变了：“老子只是说不好动，谁跟你说的动不了。薛磊那边老子明天自己找他，就说老子想揍他。你们学校里，还没有老子动不了的人！”

见他说的那么张狂，我顿时吓了一跳。

没这么嚣张吧，那薛磊也是个狠角色啊……

“怎么，你还不相信我？”

似乎看出我的担忧，他沉声道：“别担心，曹磊那边，一会儿咱们两个一起去找他。你先等着吧，等我打完这一局，咱们就走。”

我点点头，坐在旁边看他打游戏，心底却有些没底。

这个林萧看起来很拽的样子，但他究竟有多厉害，我也不知道……

不过看他的样子，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玩游戏时依旧自在，还不时大骂队友笨蛋，一点没被即将到来的打架影响。

最终这一把还是胜了。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吧，你的事，哥帮你处理……”

我以为就我们两个人去，想到曹荣身边那一群人，不由地有些担心。

谁知，林萧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来几个人，跟我去处理点事。”

他这突然的举动吓我一跳，本来网吧里就没几个好人，他无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是找事吗？

没想到，他这么一喊，刷刷刷顿时十几个人站了起来，都看着他，一副很响应他号召的样子。

“林哥，什么事？是去打架吗？”

一个长发混混问道，语气里竟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

“嗯。”

林萧叼着烟，懒懒地嗯了一声。

网吧里顿时沸腾起来，“太给力了，这么久没打架了，早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兄弟们，快起来，有架打了！”

本来我看见他这么嚣张却没人反对就够惊讶的，听到他们这么一说，更是差点没站稳。

天呐，这都是群什么人，这也太拽、太猖狂了。

不过，有这么多牛人帮助，我心里的底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

我和林萧一出去，后面立即呼呼啦啦跟了十几个人。

走过吧台时，我看见网管无奈的眼神，他估计也是习惯了。

看现在这样子，这网吧估计早已是林萧的天下。

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走在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他们一路上都是谈笑风生的，愉悦的很，我却握着拳头，一路无言。

曹荣，你等着，老子来找你报仇了！

……

走到曹荣宿舍前，林萧瞥了眼门，直接一脚暴力地踢开。

别看他瘦瘦的，力气可是大的惊人。

那门砰的一下就被踢坏了，裂开一大道口子。

接着，我便被他一把推了进去。

曹荣正坐在床上，和室友们聊天，看见我进来，蓦然一愣。

“你小子，还有胆过来？是还嫌被我打的不够吗，哈哈……”

他哈哈大笑起来，连带着他的室友们也一起哈哈大笑。

只是，当看到林萧走进来的时候，曹荣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在脸上了。他身边的那些室友更是顿时坐直了身子，一脸紧张地望着林萧如临大敌。

“你错了，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来挨打的，而是来打你的。”

也许是有林萧的撑腰，我底气也足了起来，冷冷看着他，压抑的怒气完全爆发。

“卧槽，你小子胆儿肥了呀，敢教训起我来了！”

见我冷冷地瞪着他，曹荣立即被激怒了，站起来，扬起手、就朝我一巴掌扇去。

我敏捷地后退一步，躲开他的那一巴掌。

他上来就想扇脸，我也是怒了，抬起手，蓄力，用尽全部力气就朝着他脸上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