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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前突然大亮起来...这虽然是个不算小的厅子,但重要性并不高,只不过是三条走廊汇集在这里,所以当然不可能在这里装上能够使这里如同白昼的照明灯光。我眼前会突然亮起来的原因只不过因为西格莉终于把她背上的剑给拔出来了。
其实我一直都以为她的那柄剑是假的。原因嘛也很简单,那柄剑从外形上看,实在是太大太长了,比普通的腰挂骑士剑至少还要长出一半左右,就连剑柄都要长出一大截。通过和我以前所见到的一些兵器图片对比,这应该是一柄较为经典的北欧式双手大砍剑,据说曾经在维京海盗中极为常用。因为它使用的方式很简单,只要有足够的力气便可以劈开诸如链甲,锁甲这类坚固的金属防御结构,虽然比起战斧还是稍有不足,但在应用方面上却要宽广的多。因此后来也一度盛行于英军的下马重装骑士...阿金库尔战役中阵亡的法军骑士至少有一半都是被这种利器取下了首级。
当然了,作为现代骑士,西格莉就算背了这么一把剑,也不可能是开过刃的,否则也太让人惊悚了。但是这么一把大剑,怎么也应该有点重量的吧?我却完全体会不到...从西格莉跨上我背后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她全身的体重实在不像是个正常全武装载荷的骑士。我可以理解这位相对上了点年纪的阿姨多年来能够一直保持着完美的体型,但无法理解她背着那么大一把的玩意儿却没有相应的体重表现出来。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那把剑是假的!要么就是个塑料制的道具,要么...里面根本就没有剑刃!
可现在她却把剑拔出来了...不但光芒四射,而且挥动时还虎虎生风!那确实是一把实实在在,真真切切而且兼有足够分量的大剑!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剑是真的,那这位阿姨的体重...不能怪我遐思太远,在她的剑出鞘的瞬间,我甚至觉得她全身的体重加起来还不如那柄剑呢。
不过比起对她体重的猜测,更让我心惊的是,现在那柄剑正迅速地向着阿提卡斯的脑后袭去...速度很快,快到我完全来不及去阻拦,甚至是来不及想到去阻拦。她到底要干嘛?要在这里斩下阿提卡斯的头颅吗?
呃...我想多了,那剑在逼近阿提卡斯脑后的时候,微微地转动了一个角度,以剑脊而不是剑刃,敲在了阿提卡斯的后脑偏下位置...被击中的阿提卡斯其实一只脚已经跨出了窗户,受此一击,当即往后一仰,直挺挺地摔了下去...然后,便一直闭着眼,躺在那里不动了。
我们沉默了半分钟左右。
西格莉叹了一声,悠然道:“每一次只要他回忆起那场决斗,就总会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过不去这道坎...”
说完这句,她从我的背上跳了下来,轻轻一挥手,将长剑插回了背上的剑鞘...仅此一手,就说明我的判断真没错,她的实力确实也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她走上两步,蹲在阿提卡斯的身边,把他的头抱了起来,托在自己的膝上,轻轻地查看他刚才被击中的部位。
另外那位和我一起呆愣了半晌的哥们儿张口问道:“这个...这是个病吧?”
西格莉瞪了他一眼:“不是补能是什么?”
“那...都这个样子了,你还带他出来...会很危险的...”
西格莉气急道:“废话,他又不是我养的狗,我能给他拴着锁吗?就算是,那不还得天天牵出来遛吗?”
我无奈地看了看西格莉,现在就算不知道她以前是希欧多尔的女骑士,我都敢肯定她是了...这口气,和玛姬学姐可没什么区别。
“不过,那场决斗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他刚才可没说完啊...似乎,那个黑杰克动了刀子了?”
“是的,当初我们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黑杰克毕竟是上了年龄,很有经验的骑士了,就算是个杀手,也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匕首来捅人的事是能随便做出来的吗?但等我们围上去的时候,才发现到底是怎么回事。里奇和他硬碰硬之后的所刺出的一枪,刺中了他的后腰...”
“后腰?”
“对,后腰,人体上下身段结构的中枢神经所在部位,就那么刚好被刺中了,其实我们都觉得奇怪,当时的两人都已经打得精疲力尽了,怎么里奇还能刺出这样的一枪,不仅如此,这一枪居然还能这么用力!能够把几乎整个枪头都扎进去...”
如果换了是我的话,而且也是要攻击对手后腰部位的时候,恐怕也会使出那么大的力气,说起来,后腰部位确实有个所谓的中枢神经区域,而这个区域还有个比较常见的名称,也就是椎间盘或腰间盘了...这个地方不要说遭受重创会如何了,就是经常坐着,也会出现肌肉劳损的病变,严重的会直接导致人瘫痪,就算不严重的,也会导致腰间韧带错位...让人有一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痛苦。
但是这个部位实际上也不那么好攻击,因为稍微偏上一点,便是没什么重要穴道的下背部位,稍微偏下一点,则是肌肉组织厚实的臀部...那地方可是护士拿着针筒练习最多的地方,还怕创伤?而且这地方还不太好瞄,对手不可能像要打针的病人那样乖乖趴着让我们扎,随便扭一扭都很容易错过。所以只有用非常大的力道攻击,才有可能击中比较关键的部位。
想到这里,我也明白过来了,里奇之所以会想到攻击黑杰克的后腰,是因为一旦得手,对手很有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失去行动能力,却又不至于让对手受到什么可能会致命的伤...当时的里奇很有可能也因为自己的伤势过重,再难以控制跳枪的幅度了,所以攻击后腰部位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创伤的深度:黑杰克能活到现在就是最好的证明!西格莉可是说的很明白了,整个枪头都插进他的身体里去了...咳咳,老实说那也太夸张了,我估计当时的情形应该是枪头割开了黑杰克的护甲和衣服,然后割伤了他的后腰部位,同时染上了大量的血...尽管如此,要是换了别的部位,也应该早就挂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黑杰克应该在受伤的一瞬间终于发现了里奇的目的...很显然那个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甚至有可能会因为这个伤在病床上躺很多年。像他这样的骑士,就算功夫再好,腰包里的钱再多,一旦躺下了,也就成为对方砧板上的肉了...
“所以,黑杰克这么多年没有出现江湖,并不完全是因为他的钱没花完吧...”我忍不住道:“那个叫里奇的前辈给他的伤应该也不轻的...”
西格莉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事实上,他因为受伤无法逃走,被大家给抓住了,然后在希欧多尔的监禁室里被关了整整十二年...光是他后背的伤据说就治疗了两年多才勉强恢复,直到现在好像也还影响着他的一些行动方式。而在那之后又被关了十年左右,直到后来的希欧多尔学院又发生了一些事,他才被释放出来的。”
“十二年?”
“应该是这个数字吧...只多不少。”
“可是,您在那一战之后,不是和他...”我指了指阿提卡斯,“都离开学院了吗?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我们是离开了,但我和他不同的,”她看了看依然昏迷不醒的阿提卡斯,“他在这方面所受的压力比我要大得多,因为当初毕竟是他打伤了里奇的,这种压力使得他没办法接触几乎一切和骑士比赛有关的东西。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而我嘛,压力自然是要小得多的,我...当然还是会和昔日的朋友,同事保持着往来啊。所以学院里的很多事,我还是会知道一些的。”
“天哪,才十二年?”另一个哥们儿惊呼了起来,“一个杀手耶!为什么不是终身监禁?”
“我不是说过了,这是骑士的事,只能按骑士的规则来处理。其实如果按现实世界的法律,那我们更拿他没有办法,所有的谋杀事件,即使明知道是他做的,也难以找到任何证据...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而十二年的监禁...那其实已经是属于非法监禁了,当外界发现他的踪迹之后,希欧多尔就再也没有理由留下他了。不过,当时看守他的人都认为,这个人就算出去了,也应该没有能力为恶了,可哪想到几年过去,他又成了当年的黑杰克!”
我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看守他的人会那样认为呢?”
“这个...”西格莉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便开口,但一番犹豫之后,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你们听说过斯坦福监禁试验吗?”
“啊...”我顿时张着口,不知道说啥好了,她明明就是在转移话题...不过这话题转的还真的很有逻辑性和科学性,让人无话可说。
这是发生在历史上的一个真实事件,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斯坦福大学,某心理学教授带领下的研究小组实验了一个课题,他们在大学的地下室里模拟组建了一个监狱,并且招募了一些在校学生分别担当监狱守卫和囚犯的角色,然后进行为期十五天的模拟实验。但是这个试验仅仅进行到三分之一时间段的时候就不得不取消了。原因在于,大多数监禁守卫在短短几天之内就都被判定为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这个道理其实在我们的学院里...不,应该说,在全世界的小,中,大等各学校中都能得到很轻易的验证,人的手中只要有那么点权力,都会无师自通地把它放大到极限来使用。回想一下我们的童年,少年,青年时代,是不是总会有几个模模糊糊,但在内心中肯定偏向于厌恶的身影代号呢?比如...小组长,大队长,课代表之类的。尤其是那些在传说中,‘犯任何错误都可以被原谅’的角色!而如果更加仔细地想一想,就会发现,我们厌恶这些角色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些角色行使了他们手中让人厌恶的权力,而是我们自己没能成为这些角色并且去行使那些权力...
所以西格莉的潜台词已经非常明显了。当年监禁黑杰克的那些成员,恐怕也在极限范围内放大了自己手中的权力,在监禁期间给黑杰克造成了一些身体或是心理上无法磨灭的伤痕,这些伤痕甚至可能很深,很重!导致黑杰克被判定为,即使得到自由也无法再造成什么伤害了...现在看来,如果不是那些监禁守卫高估了自己的判断水准,那就是他们低估了黑杰克的忍耐能力!
看来,不仅是我,旁边那哥们儿显然也是听说过这个监禁试验的,因为我们俩都默不作声,谁也没有接着西格莉的话题往下问了。
半分钟后,我觉得老这么沉默也不是回事,便又指了指阿提卡斯,“这个...一般他要昏迷多久?”
“我不知道...”西格莉摇摇头道:“要看情况了...如果是大白天,也许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可是现在...这么深的夜...要知道,黑暗会导致他的视线受阻,同时也会扩大他的思维幻觉,所以很难说他要躺到什么时候。”
“哇...阿姨啊...”这句真不是我喊的,而是那个哥们儿...虽然他看上去比我大,但我肯定他没怎么接触过女人的,要不怎么喊这么一句完全没有安全意识的话出来...只听他道:“你对这位大叔的感情也很深的吧...连这些都了解的这么清楚。你们怎么没在一起啊?”
我心中一惊,这货的话问得也太大胆了,不过若是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没啥毛病。根据我们所知的情况,西格莉和阿提卡斯自从离开希欧多尔之后,似乎也分开来各过各的生活,至少也有十几年不见面了。而她现在居然对阿提卡斯的病症情况如此了解,连白天和黑夜反应的不同都知道得那么清楚...只有一种解释,分开来的这些年里,她也许从来都没有中断过对阿提卡斯的了解,而这种了解究竟是基于哪种感情:是爱情还是友情?就很难说了。
呃...似乎也不难,因为西格莉很快就对那哥们儿的话做出了回应:她没有生气和羞恼,而是低下了那张已经红透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