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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气恼,掐住黎夙的脖子,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黎夙眼神漠然的看着初春,似乎叫她生死随意,初春松了开手,阴艳的眸子侧过去,嘴唇嚅动,终是没说什么。
初春已经打定主意要把黎夙转化为妖,不管他接受或是不接受。
“这几天我的妖力已经达到了巅峰,明日便会有惊蛰的雷雨,龙门大开,你替我守好临水宫,我去去就回。”
“好。”
初春这一去,三天都没回来,杨德与李如画的婚礼如期举行,祭告先祖,而黎夙身份敏感,便打算一整天呆在临水宫,只是没想到事情依旧不顺利。
李如画在祭祖的时候掀起红盖头,大骂杨德,“废物,我才不会嫁给你这个废物。”
杨德脸色发青,双拳紧握,少年心性,直接扇了李如画一个响亮的耳光,李如画哭出声来,顿时把肃穆的大殿变成闹市,众朝臣只恨得戳瞎眼睛,堵住耳朵,变成隐形人,免了这宫廷闹剧。
在众臣呆怔无措的时候,李如海站了出来,冷冷地对司礼说:“还不让新人行礼,耽误了吉时,谁也承担不起。”
李如画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如海,不相信他会这么对她,她可是他最心爱人的女儿啊!李如海眼神晦暗,黑幽中透着血腥,冰冷无情地盯着李如画和杨德扣押着成亲,眼睛一眨不眨,叫人毛骨悚然。
司礼喊道:“行成。”
杨德面无表情地长立在热闹喜庆的大殿中,看着李如画瘫软在地上,心中一片枯冷无力。
自此,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妇在先祖灵位见证下开始彼此两看两相厌的生活。
而本该在祭祖大殿上参加婚礼的杨诚,出现了在他本不该出现的地方--临水宫。
黎夙见到杨诚,并不惊讶,说道:“你来找我有何事?”
杨德问:“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吗?”
杨诚坐了下来,黎夙看了他一眼,表情奇异,说:“按理说,我与摄政王的关系应该不是朋友吧。”
杨诚笑了笑,“你倒是不留情面,我找你确实有事。”
黎夙没动,等着杨诚说话。
杨诚看着他,目光是看不透的幽深,见黎夙不为所动,笑了笑,便略过去,真心实意地说起事来,“本王查过李如画也就是太子妃的身世,在本王看来,她的真实身世应该不姓李,太后应该知道的吧?”
黎夙嗯了一声,房间无人,他也没什么顾忌,把静静的目光投进清亮的茶汤里,眼神有些空。
李如画也算是他前世的女儿,她的性格他是明白的,今天的成亲仪式,她怕是已经闹了起来,只不过昨日他已然提醒过李如海,李如海会让一切顺利进行下去。
明明事情按照他所想的已经进行了,他发现自己竟是有些坐立不安。
他曾经是真的疼过初春如画的,初春阳寿已尽,顺应天意,他狠下心来,没有插手,可李如画要是出了什么事,却是他一手推动的。
初春是鱼妖,除了报仇,怎么会理李如画的事,让李如画嫁给杨德,是他提出来的,他看到了,李如画的姻缘线牵在杨德身上,他们是天定的恋人,谁也拆不了。
如果这一世没有黎夙的插入,他们的姻缘只是一个悲剧。
上一世,杨诚被困天牢,天下大乱,杨诚作为亡国之君,自杀血溅城门,而陪在他身边,赫然是当上了将军的李如画。
李如画一生负尽天下人,杀父弑母,唯独没有负过杨德,她临死前,杨德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时的李如画已经三十岁了,她没嫁过人,她心里太多怨恨,太多不平,也太多后悔,三岁,她杀了宠她之极的“母亲”,十六岁,她杀了把一切都让给了她的姐姐,二十岁,她杀了恨她入骨的李如海,二十五岁,她为了权利,杀了同样宠她入骨的温离裘。
她爱的人,不爱的人,都被她所杀。
杨德第一次见她,就骂她狼心狗肺,锱铢必较。
杨德本以为会触怒这个位极人臣的女人,却想不到的是,这个和他同龄的冷血女人,冷漠的表情竟是化了,嘴角勾起一丝冷漠的笑意,眼里却什么都没有,一片漠然荒芜。
“我不想再计较了,我喜欢你,不论你待我如何,我甘心奉上一切。”
李如画向来漠然的眼里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神色,荒芜、枯冷、思念、悲哀,还有难过和释然,生命的逝去,有时候,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在这生命陨落的最后一刻,李如画紧紧拥抱住杨德,眼泪从苍白凄艳的面容上流下,一滴一滴,都是曾经嫉恨无比的过去。
有恨她的人,有爱她的人,李如海,温离裘,李初春,还有,她的母亲,云昭。
她这一生总是在不满足,在不知足,什么都要最好的,别人连沾染都不能,可是她恨过太累了,要的太多了,等什么都有了的时候,她反而很孤独很寂寞,她发现,她最想要的,最渴求不到的,竟是遥远的不能的过去。
她的大美人母亲还在的时候,她有好多人疼爱,有母亲,有姐姐,偷偷摸摸来看的温离裘,甚至有后来恨她入骨的父亲李如海,是的,尽管温离裘和她才是父女,可是在她幼小的心里,她的父亲,只有时而冷漠时而宠溺的李如海。
可是,为什么,她偏偏不是他的女儿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有这么见不光的身世,她只是想得到父亲的认可,为什么,一步一步,踏上的却是天煞孤星的道路。
她并不想母亲死,她只是还不懂什么是死亡,她不知道死亡会是永远见不到的意思,等她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久到,再也没有人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