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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养任性小暴君 05
莫深失眠了。
这是他第38次压抑住想要翻身的冲动。
之前他企图翻身,莫泽野便立刻惊醒过来。虽然睡眼惺忪,但却下意识抓着他的衣服问:“皇叔要去哪儿?”
他记得昨天这孩子还不是这样的。莫深心中流下宽泪。
“做梦醒了而已。睡吧,皇叔在。”莫深只好把他又重新搂回怀里,莫泽野不自觉的用脸颊蹭了蹭衣料,又很快睡熟了。
莫深睁着眼睛发呆。
骚年啊,这样面对面侧躺的姿势你怎么会睡得着?
寝殿的油灯是不会熄灭的,但他也仅仅是隐约能看见旁边的莫泽野一脸乖巧的依偎着他,丝毫看不出熵口中黑化值85的模样。
【熵啊,我感觉身旁躺了个不定|时炸|弹。】莫二少诚实的向自己唯一能说上话的系统分享内心的忐忑。
【习惯就好】
【噢,我的合作者,你竟然不安慰安慰我受到惊吓的心灵?】莫深痛心疾首的用着一口夸张翻译腔开始调戏系统。
熵没有如往日一般立刻回答,都在莫深以为对方应该掉线的时候,脑中声音道:【以后你会遇到更多的】
似乎觉得自己说得不够,熵接着问:【这样感觉到安慰了吗?】
【……】
摔!这家伙刚刚掉线一定是在想要怎么捅刀子才好吧!
【你以前遇到过很危险的情人,可是那时候你根本不怕。我记得你第一任情人,他拉着你跳楼想和你一起去死】
虽然看不见熵,但是莫深完全能感觉到对方面无表情下单纯的疑惑。
这家伙真的看了我五年?!莫深内心惊疑。
【那不一样。】
被熵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胸口发闷,莫深暂时把心里的疑惑抛到脑后。他想深呼吸,可是又怕呼吸声的变化也会吵着莫泽野,只好忍着。
【那个时候我肆意妄为,以为占有欲是情趣,不知道那是个警示,所以他拉着我准备跳楼前我都以为是最后的温存和告别。】
然而也的确是最后的温存与告别。
【因为这件事,我也弄懂了一些东西,不过代价挺惨重的。】莫深提起来就心里郁气十足。在医院躺了接近八个月不能动弹的悲惨岁月简直不堪回首,别说莫母莫父了,莫尚都化身叨叨狂魔一刻不停数落他,非逼得他硬挤出眼泪装乖卖惨来逃避。
这是他的黑历史,也是莫深心中过不去的坎。
那个时候他多嚣张任性啊,15岁,正是风头正佳的时候。他可以因为追求一个男生而弄得全校轰动,毫不顾忌别人暧昧的眼光和背后的指指点点,可以大大方方的牵着对方的手,然后在一片调笑的口哨声中捧着对方近乎发烧一般红的脸重重的吻下去。
不过追求的时候有多热烈,对比分手的时候就能有多无情。
这无情有多伤人他不知道,他被拽着从七楼掉下去躺在青草地上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痛,好痛。
那种疼痛从身体的每根神经纤维密密麻麻网一般传来,他置身其中,无处可逃。身体深处传来剧烈的哀鸣嚎啕,他分不清来自自己内脏还是骨头。
有粘稠的液体缓慢爬过额头皮肤,不过瘙痒感被疼痛完全压了下去。他视线模糊,大脑中是坠地时候巨大的轰鸣声,他几次昏过去,又几次痛醒。男生躺在他的不远处,他仅仅能感受到一片血色。
不像他那般好运,摔下来的时候正撞上挡雨棚和灌木丛,减缓了不小冲力。那个男生当场摔成了一滩血肉,他听着莫尚为他描述男生坠楼惨状的时候,有几分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看见他最后的样子。记忆中的男生依旧是腼腆的,温顺的,脖颈修长,侧影动人,在阳光里温柔的唤他“阿深”。
莫尚本想告对方家庭谋杀未遂,让他们赔到倾家荡产。莫家不缺钱,他不过是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莫深想了想,说算了,哥。
他不想告,也不想要赔偿。
这样的结局收场太惨烈,似乎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但他不觉得愧疚,只是不想再跟那个男生有关的一切扯上关系。
莫尚拗不过他,只能声音冷硬的答应了。但是为此整整一个月都没有笑容。
他八个月后再次活蹦乱跳,一切如常,他回到曾经躺过的地方,周围人脸上都阳光明媚,地上的血迹早就被清洗干净。那个男生看起来似乎只是他人生中一个小小波澜。
只有莫深知道这件事是怎样以惊涛骇浪之势把自己的命运轨迹扭向了另一个方向。
【你懂了什么了?】熵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弄懂了要死不活的时候真疼,疼得让你恨不得真死了算了,一了百了。】莫深半真半假的回道。
熵想了想认真道:【我可以为你开启痛觉屏蔽,那样莫泽野如果杀死你你也没什感觉。】他想了想,又道,【噢,不对,除了痛觉别的感觉都还是有的,比如被掐死的时候会有窒息感】
【……】莫深果断决定自己还是该再次尝试一下入睡而不是跟一个bug系统一起深夜瞎扯!
【我睡了,走好不送。再见呐您!】莫深回了个皮笑肉不笑脸,果断利落的切断联系。
熵望着重新回归一片模糊的水镜疑惑。
他说错什么了吗?
……
因为昨晚睡迟了的缘故,所以莫深被重物砸地的闷响吵醒的时候心头一跳,几乎立刻就睁开眼睛。
床下莫泽野坐在地上,脸一片通红,颤颤巍巍的用手望着床上,口齿哆嗦:“朕……不是……皇叔……朕……”似乎床上有什么洪水猛兽。
莫深疑惑,掀开被子顺着望过去,顿时了然。
可不是有“洪水”嘛。
“朕……没有……尿床……!”惺帝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见他目光了然,心中羞耻和懊恼更甚,到最后几乎酝酿成了恼怒。
莫深轻咳一声,忍着笑,认真道:“是陛下长大了。”
“男子梦遗是很正常的事,所以陛下无需介怀。”
惺帝坐在地上,望着自己被子上那滩痕迹,咬唇发愣。
“真的……是正常的吗?”他问得迟疑。
“是。”莫深毫不犹豫点点头。
莫泽野眼中还有几分不信,不过胯间的黏腻感让他浑身不自在,从冰凉的地上坐起来。这样狼狈的模样他不可能唤侍女进来,干脆自己起来换衣服。
莫深在床上裹着被子看少年背对着他脱下里衣,动作利落迅速,一点不像是经常被伺候的人。
少年颀长身体肌肉匀称,肩部不算宽,腰窄腿长,看起来颇为诱人。
还有那蝴蝶形状的肩胛骨……
“等等!肩胛骨的那条疤痕是怎么回事?”
莫深语气徒然严肃,这条伤疤在左边自上而下横亘在皮肤上,长得触目惊心。
这是沉年旧伤。不难想象当初受伤时候皮开肉绽的悲惨模样。
莫泽野正在套衣服的手一凝,随后以更快的速度穿上了衣服。他没回头,一边系着衣服带子一边浑不在意的道:“以前玩闹,磕着了。”
“但是怎么会……”出现在肩部这种被衣服包裹的地方!
“皇叔!”莫泽野拔高声音打断他,语气分不清喜怒,“朕,不想谈这个。”
“陛下……”
见莫深靠近,莫泽野匆匆穿上衣服,退后了一大步。
莫深止住了步伐,不再靠近,静静地望着他。
莫泽野觉得这目光让他无所遁形,微微别过脸,语气冷硬:“朕上早朝去了。”
“陛下忘了,今天放周假,不用上朝。还有,陛下还没有束发。”
莫泽野神色微僵,“噢”了一声。
“那朕去叫人传早膳。”不待说完莫泽野就匆匆转身欲走。
“莫泽野!”
背后的声音让莫泽野脚步顿僵。
记忆中这个人从未连名带姓叫过他,更别提是以这种……这种冷肃的嗓音。
委屈感丝线一般从心底升上来,缠住了整个心脏,然后猛地一勒。
肋骨下面的玩意儿有点疼,莫泽野想,他好像呼吸有些困难。
莫深见他脊背僵硬,一动不动,微微放软了语气:“转过身来看着我。”
少年立在原地不动。
知道他的倔脾气又犯了,莫深叹气,山不就我,只能我去就山。
他绕到少年皇帝的面前,见他白着一张好看的脸,梗着脖子,在他的目光下偏过头,仅仅留一个倔强的侧脸给他。
“什么时候留的疤?”莫深将语气极尽柔和。
莫泽野的喉结滑动一下,好一会儿才道:“……三年前。”
“怎么弄的?”
又是一阵哑然。
少年皇帝的脸上尽是难堪之色,漂亮的桃花眼中此刻溢满了破碎的挣扎。
莫深不催他,只是在一旁静静等着。
少年天子身体略微发抖,他眼带祈求之色,“皇叔……朕……我以后再告诉你。”
至少现在不要问。
莫深微微叹气,这一声叹息千斤巨石一般砸在莫泽野心上,震得他耳膜微微发疼。
莫泽野想,他满身伤痕蜷缩在烂泥里,几乎和烂泥混为一体的时候,曾经恶狠狠的发誓自己终有一天会活成这个世界上刀枪不入,铁皮铜骨的存在,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失败的。
“不想说没关系,皇叔等着哪天你亲口告诉我。皇叔等得起。”
莫泽野偏头,那人垂手站在他面前,目光温柔。
他感觉到眼眶开始发涩发热,这是人流泪的前兆,但他知道自己不会流泪。
他的眼珠太干涩了,泪腺早就枯萎在了过去的漫漫岁月里。
他没有泪可以流。
莫泽野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因为太用力了,反而看起来像是假笑。
“皇叔,在宫里多留一阵吧,陪陪朕。”
少年的嗓音开始处于变声期,听起来有些沙哑,挠得人心里痒。
“好。”
这答案一如既往,没有新意。
可莫泽野不要新意。
……
因为没有早朝,两个人吃了早餐,莫泽野在御书房奋斗大半天处理完了折子,抱着一个大箱子兴奋的跑到正在看书的莫深面前。
“皇叔,我们来下推棋吧。”
推棋是这个世界的一种棋牌游戏,糅合了沙盘与象棋的特点,说白了就是棋子雕成了国际象棋的那般有人物形象,却又用精致的沙盘做成了实际的场景。
有山,有河,有小房子。
推棋人物都是特定的,但是棋盘却可以有许多种类。可以是沙场,可以是草地,可以是深谷。
莫泽野的推棋是原身教的,不过从未赢过一次。
这一次依旧是莫深执白,莫泽野执黑,两个人一来一往间,静得只余呼吸声。
有原身记忆的加持和他的领悟能力,渐渐地,棋局步入尾声。相较于他悠闲模样,莫泽野此刻眉头紧锁,几乎要拧成麻花。
“陛下输了。”
莫深将自己的‘王’跨过一道河流,直直的吃掉了黑色的王棋。
莫泽野沉默不语。
看出了他的悔棋想法,莫深有几分无奈:“落子无悔,方为君子之道。”
“可朕,不是君子。”莫泽野手指一挑,就将刚刚莫深将死他的那枚白子挑开扔回原位,露出得意笑容,将自己的侍卫重走几步,直直的杀到莫深的王旁。
这一落棋盘局面瞬间改动,白色的王显出瓮中之鳖的困顿感来。
莫深并不阻止,只是悠悠的望着他偷换棋子的无赖举动道:“皇叔也会有后悔的时候。”
“有时候,甚至后悔到希望一切重来。”
莫泽野抬头,正对上莫深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令他心中一悸。
他差点冲口问他在为了谁,为了什么事后悔。
他不敢问。
答案要是跟他没有关系,他怕他会忍不住做出些不好的事情。那样皇叔一定会讨厌他的,就像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一样。
话到了嘴边又全数咽下,莫泽野移开视线,定睛一看棋盘,唇角笑意顿垮:“皇叔,你在耍赖皮。”
莫深趁着他为他的话失神的时候,竟然伸手将棋盘弄得一团乱。黑棋白棋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莫泽野微恼,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要赢一次的!
“怎么?许你耍赖,皇叔却不可以?”
对面人慢条斯理的理着自己袖口边沿,眉目含笑,清俊美好得不像话,因为这份玩笑,多了几分令人亲近的人气儿。
莫泽野悄悄握紧了手中的棋子,眼中晦涩,嘴里却不依不饶:“皇叔,你是个正人君子,不该在我这个小辈面前作无赖相的。”
莫深眼里带笑,面上却作受伤状:“陛下连这点输赢都要和皇叔计较?”
莫泽野心一顿,几乎脱口而出:“不。”
这话完全不经脑子,莫深和莫泽野都是一怔。
莫泽野先反应过来,他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随后郑重的,近乎虔诚的开口:
“只要皇叔要的,我都愿意给。”
他盯着莫深,似乎要把他脸上每一分毫的表情看个轻楚,然后印刻进脑子里。
对方错愕的表情让莫泽野不自觉的扬起笑容。他发现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叔露出这样的,能把他带回人间的表情时候,他灵魂愉悦得不由自主在颤抖。这样的感觉,就算是高高在上看着太子为了活命满脸屈辱的跪在地上去亲吻他的脚面时候他都不曾这样愉悦过。
好棒。
干涸的土地遭遇甘霖又活过来了,可是不够,不够,他近乎贪婪的想要追逐这一份愉悦。
莫泽野忍不住舔了舔略微有些干的唇瓣,眼睛发亮。
他想要更多。
于是他用热切的,越发真挚的声音继续道:“我的一切,皇位,国家,生命,心脏,灵魂,皇叔要的话,我都愿意给。”
“只要你要。”
这话犹如一句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