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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全员番外 】人间别久不成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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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车开进了别墅的车库里, 苏宸下了车,向新助理道了别,然后目送这车子开离自己的视线。

这是大年三十的前一晚, 她剧组请了假,想要悄悄给黎韵寒一个惊喜。打开大门的时候苏宸尽量轻手轻脚,屋子里开着暖气,很暖和。苏宸随手取下围巾,脱下沾着寒霜的大衣走进了客厅。

客厅开着一盏阅读灯, 在自己最喜欢的单人沙发上,黎韵寒蜷成一团闭着眼睡着了, 手里看的书掉落在了沙发旁。

黎韵寒在五年前影坛封神后就选择了息影。一方面她已经厌倦了时刻紧绷的演员人生, 一方面她更喜欢看荧幕上苏宸大放异彩,于是曾经被称为“绝代双娇”的两人只剩下苏宸一枝独秀, 而现在精明强干的女企业家这个称号更适合黎家的大姐。

苏宸转身从卧室拿出一块毯子,盖上的瞬间黎韵寒猛地睁开眼睛,眼睛中恐惧的情绪几乎满溢而出, 甚至身体下意识的后缩。看清楚她的面容后, 紧绷的肌肉又放松下来,舒了口气, 看上去安心不少:“回来了啊。”

“嗯。”苏宸点头。

黎韵寒掀开自己的毯子将她裹进来, 两个人皮肤相接的瞬间黎韵寒打了个冷颤,眼中最后一点睡意随之消失, 声嘟囔了一句:“你的身体果然好凉。”

“知道凉你还凑过来。”苏宸觉得好气又好笑, 转身想退出毯子的范围, 不过黎韵寒将她拽了回来,抱着她沉默了几秒,:“我刚刚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苏宸。”

“什么样的梦?”

黎韵寒靠着她,一边回忆一边慢慢:“我梦见无边无际的黑暗压向我,我动弹不得,也不出话,思维浑浑噩噩,只是偶尔会有清醒……我看到了很多纷乱的画面……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安静的护工,单调的房间,闪着寒光的针头,永远也吃不完的药片,输液……你和大哥看上去那么亲密的相携而去,离我越来越远……我想出声叫你们,但是你们看我的目光令我心脏刺痛……”

苏宸心里咯噔一下:“你还看见了什么?”

黎韵寒仔细的想了想,梦境消失的速度比她想象中更快,明明那些画面在梦境里清晰到可以与真实混淆,但却像指间流沙,在距离她清醒没几分钟后就流逝得所剩无几。

“我回想不起来太多……现在只能隐约记得,从我住的房间的窗户看出去,能远眺到一座教堂,每周周日会有唱诗班。有些人在那里会感觉到平静,我也会经常被护工带到那里去。”

苏宸沉默。

那座精神病院,或者疗养院是真实存在的。

那一晚的梦魇过后,那座精神病院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但是她直到莫深去世后才有机会按照自己残留的记忆去寻找那座精神病院的地址。

当她最终站在那座病院里的时候,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个她从未来过的地方,与她的梦境里景色分毫不差。

振翅高飞的白鸽,院子里涌动着洁白水花的喷泉,穿着才服来往的神色麻木的病人,歌颂神明的孩子唱诗班……

这些景色美好又平和,却令苏宸看得愣住,回过神,打了个冷颤,皮肤上起了一片片鸡皮疙瘩。

她是无神论者,但却开始相信冥冥之中的确有一股不能用人类现有知识解释的力量在作用着。

苏宸伸手回抱住黎韵寒的腰,语气掷地有声:“梦都是相反的,韵寒,所以不要怕。”

黎韵寒笑笑,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孩子们歌声真好听。我在教堂里听他们唱歌的时候是梦里我难得的神智清醒一点的时候。我还记得长椅是木头的,我十指交握,向神明祈祷: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所有的一切都能回到初见的时候,如果相遇都能从头再来就好了。”

“然后呢?”苏宸问。

“你回来了,站在我面前,然后我醒了过来。”

黎韵寒眼睛像是有盈盈的光,下巴磕在她肩膀上,染着洗发露香气的头发挠得苏宸面颊有些痒。她的爱人就这么鲜活明媚的被她拥在怀里,心里的温柔霎时间奔涌而出。苏宸重重的抱了抱怀里的人,然后转移了话题:“我们一起看《极夜5》吧,是今年的我的新剧呢。”

极夜系列是周子安最畅销的书之一,所塑造的男主也是他最受欢迎的角色。当初沈奕风拍了《极夜》就使这套书名声大振,而后环环相扣的刺激剧情更是令人欲罢不能。

“好。”黎韵寒回道。实际上她私下里已经看过苏宸的单人cut好几遍了,不过爱饶脸庞又怎么会看厌呢。

苏宸起身:“你把电视剧调出来,我去给你端一杯牛奶。”

这栋别墅是苏宸用自己存的钱全款买下的,她们当然可以住大一点的房子,但是两个人一致很喜欢这栋别墅的构局和大。大房子太空,她们只想过自由的二人世界,房子,也不必请家政人员,定期的除草,养花,打扫,做饭,收拾,整理……全都是两个人搭配着来。只不过黎韵寒一开始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姐,十足的家政白痴,总是想帮忙却总是帮倒忙,甚至真炸过厨房。不过,现在的黎大姐可以熟练快速的做出一道她爱吃的红烧肉,令苏宸偶尔会笑眯眯的感叹一句:“仙女下凡,不过如此。”

黎韵寒对于她的随口调戏还是跟第一次听到一样会羞得耳根发红,瞪她一眼,不过语气却软得没有什么威慑力:“快吃你的饭吧!”

将微波炉打得温热的牛奶递给黎韵寒,苏宸跟她一起在沙发的地毯上坐下,手里也捧着一杯牛奶。两个人杯子同款,不过苏宸用粉色的,黎韵寒用蓝色的。等苏宸坐下来,黎韵寒将毯子裹上去,和她依偎在一起,一边按着遥控器一边问:“楚喻现在还在西藏?”

他们分手后就断了往来,是最干脆前任也不为过。

苏宸喝了口牛奶:“听夏梓明,现在跟当地的藏民打成一片,甚至还会一些简单的藏语了。他最后一部戏不是和我一起拍的《极夜5》么?你是没看到他在片场只要有空的时候就研究什么六道轮回啊,灵魂啊,乘大乘佛经佛典的那个专注劲儿……”玩笑一般的开口,苏宸笑眯眯道:“还是那句话,我一直在等着他微博宣布出家。”

楚喻一年前拍完《极夜5》后宣布无限期退出娱乐圈,更改了微博关于演员的认证,然后奔着西藏而去的操作令他们所有人瞠目结舌。高原和艰苦的生活很快令那张白净的俊脸变得沧桑,不过,就算是变黑变糙扎起了辫子留起了胡子,能打的颜值和偶尔眼睛里的忧郁和寥落还是能迷得微博一群姑娘想要为他生猴子。

“最近他去看了葬,跟夏梓明半夜打电话聊了很久生死……我想,大概哥哥的死还是改变了他。”苏宸低声道。

每次提起楚喻她总是忍不住心里唏嘘。

只有亲身经历过海啸的人才有知道有多惊心动魄。那场死亡席卷了他们所有饶人生,到底摧毁了他们内在多少东西也只有他们本人知道。

楚喻现在更博只发一些西藏的景色图片,偶尔会发一些和藏民在一起的照片,有时候是自己身着藏袍念诵佛经的照片……一看便知道并没有刻意找好看的拍照角度,只不过那些充满梵音经纶故意拍成黑白的照片反而增添了随性和魅力。

黎韵寒不知道什么,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腿。

电视上已经开始播放《极夜5》,两个饶目光被剧情吸引了过去,察觉到苏宸情绪不再那么感伤后,黎韵寒接着问:“那,夏梓明的夫人,真的怀孕了?”

她前段时间一直在国外分公司,消息苏宸电话里因为当时有事的缘故没有讲明白。

苏宸“嗯”了一声:“预产期10月底,赶不上当开学宝宝了。”

在夏梓明没结婚前,谁都想不出来他结婚后会是什么样子。

但当他真的走到了婚姻这一步时候,苏宸想,也好像并不令人觉得惊讶。

夏梓明的结婚对象是个完完全全的圈外人。据是父母为他找的相亲对象,朋友的女儿,家庭条件和长相都一般,但是女孩很贤惠温柔,是个幼教老师。

婚礼并不奢华,但群星汇聚,甚至比明星结婚还热闹,他的妻子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明星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捂着嘴傻傻的不知道该看谁。卢思绮当了伴娘,因为婚礼前新娘和新郎是分隔两屋的,苏宸敲了新郎室的门,得到了一声“进来”后走了进去。

屋子里夏梓明正在窗边沉默的抽着烟。黑色礼服他早就换好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令那张生娃娃脸终于有了一丝成熟的味道。想起第一次在医院看到的那个男人,苏宸甚至生出了一丝恍惚。

若以前的夏梓明还能进大学冒充学生,现在皮囊依旧,苍老感却源源不断的从灵魂里涌出来。

莫深死后,许多经纪人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夏梓明。

“为什么签我?”签新合约的时候,她忍不住问。

夏梓明因为之前生差生生瘦了一圈,看上去有些憔悴,并不看她,只是抱着手臂看着窗外,低声,“你炙手可热,潜力无限,我想签你并不奇怪。”

“夏梓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苏宸神色肃穆。

“当然,苏宸。”夏梓明转头看向她,“他拜托的,我只想完成这最后一件事而已。”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也已经有承担一切的觉悟。”

“日子还要继续过。我不能一直停滞不前,我的父母,我的人生,我的理智都不允许。梦,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做做,白,就要全部忘掉。”

“这样很好,我想哥哥也会很高心。”

夏梓明一愣,扬起嘴角冲她露出一个笑,却让她觉得比哭还难看。

四年后,即将步入人生新阶段的男人见她反手锁上门,冲她挑眉,露出玩味的笑:“怕我以后工资上交所以准备偷偷塞红包?”

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苏宸认真的问:“你真的爱那个女孩子?”

夏梓明并不惊讶她的问题,他们磨合了四年,现在是最佳拍档也不为过,只差成为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了。敛了笑意,夏梓明将烟头蹙灭在烟灰缸里,也认真的回她:“苏宸,人总要向前看的。”

“她很适合我,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我会尽我所有保护她,照顾她,给她幸福。苏宸,我不会拖人进火坑。”

苏宸神色复杂,高悬的心脏落霖,点点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新娘是她的狂热影迷,不敢收她的红包,只心翼翼的想向她要一个签名,但又怕自己要求太唐突了,拘谨得手足无措,她还没来得及话就连连道歉,十分可爱。苏宸笑着回头会送她一个漂亮的签名,将红包放进她手里,然后重重的拥抱住女孩,用玩笑的口吻在她耳边:“如果夏梓明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告诉我我绝对帮你收拾他!”

女孩拼命点头,眼神发亮,脸上漫上红晕,不知道是因为幸福还是因为跟偶像第一次亲密接触。

酒桌上敬酒的时候,苏宸拿过茅台为自己倒了一杯白酒,郑重的:“新婚快乐。”

夏梓明看了她好几秒,将卢思绮递给他的酒杯中的水倒掉,拿起饭桌上的白酒倒满,冲她举杯,然后一口饮尽。

“会的,你也要幸福,苏宸。”夏梓明眼睛里润润的,嗓音沙哑。

转眼已经过去了一年,夏梓明从曾经的钻石王老五变成了模范好丈夫。将自己的妻子照姑无微不至,按时报备,无事回家,偶尔会玩一点浪漫,是所有女人心目中最完美的爱人模样。

谁都觉得他的妻子配不上他,长相家境就是普通人,普通到丢一块板砖在人海中都能砸中好几个水准相当的妹子,就连他的妻子自己也偶尔会自卑。不过,她最不缺的就是安全感,夏梓明给足了她。

怀孕是一个意外,在怀疑自己经期并非推迟后女孩测了验孕棒,然后在卫生间尖叫出声,吓得厨房里的夏梓明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急匆匆的向她跑过来,看到老婆颤颤巍巍的冲他举起了验孕棒,傻了。

“你会喜欢他吗?”女孩神色惴惴。

“当然!”夏梓明斩钉截铁回道。

知道自己正在孕育新生命,女孩心里一时间涌起奇妙感,问:“你,他会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

夏梓明抱着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清醒,冷静,善忘的孩子。”

“并且,爱有所得。”

女孩只当他是玩笑话,拳头轻捶了下他胸口,状似气恼的:“善忘算什么优点?”

而夏梓明只是笑而不语,女孩在他怀里,看不到他眼里的怅然。

电视上剧集剧情渐渐趋近高潮,刑警男主中了boss的未知毒药,而女法医却无能为力。一向冷静理智的她在病房门口却突然脚软的跪了下去。

黎韵寒盯着画面:“孩子出生后我们送份大礼吧。”

“好。”

两个人静静地看了会儿电视,一集终了换下一集的间隙,苏宸忍不住叹道:“真的,我很羡慕现在沈奕风手下的演员。虽然还是个一不二暴君,但是跟以前的沈奕风比,现在的沈奕风真的可以用温柔来形容。”

“可能人上年纪了总会宽容一点,没那么斤斤计较了。”黎韵寒毫不犹豫出口损她的好友,听得苏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屏幕上是她所演过的爆发力最强的一幕戏。

男主中了反派“死神”的新型病毒,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气若游丝,痛不欲生。

每个人都希望他能好起来,能重新生龙活虎的追击罪犯,能重新将外套脱下披在女主身上,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为她撑起一把伞。

但是他无药可救。谁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不断衰弱下去,却暗暗期盼能降奇迹,能让他把那口气撑过来。

但如今奇迹无法再降临。

不仅如此,女主为了寻找真相,选择亲手解剖了自己的爱人。

在缝合了尸体后,所有的故作坚强瞬间崩溃,扶着冰冷的解剖台边沿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到哑声。

极夜最终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女法医和男刑警即使联手也没能伸张正义,甚至女主还把男主输给了代号“死神”的反派,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主一步步步向死亡深渊。

书中每一个字都是锋利刀刃,书评区一片哀鸿遍野,泪流成河,要给周子安寄刀片的不在少数。这一次周子安显得格外冷酷,完全不为所动,只在微博回了三句话:

「谁主角就不会死的?」

「谁正义必胜的?」

「谁这个世界,美好的人就可以战胜一切活下去?」

她和黎韵寒,楚喻以及沈奕风都知道极夜的男主原型是谁。

即使这样都猜不出,那么右手极夜男主右手食指上与莫深相同位置上相同款式相同作用的戒指也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

或许一开始并没有原型,但是慢慢的,这个形象越来越和他们心中的那个影子接近,所以演到这一幕时心底好像被猛地戳中,不用酝酿情绪苏宸也哭得歇斯底里,甚至在场记喊了cut后她也收不住眼泪。

楚喻想退出娱乐圈的想法也因为极夜系列未拍完而活生生的推迟了好几年。

他不能容忍这个角色由别人来演绎。倘若演砸了,别的观众讨厌这个角色,光是想一想他就接受不了。

周子安也接受不了任何人在他面前质疑这个角色,不管你是怎样的铁粉,一向好脾气的作家能不带脏字怼到人怀疑人生。久而久之,这个角色也被称为周子安“最惨亲儿子”。

这几年下来,一向寡言的周子安越发不爱话,在片场沉默得像一只敲字幽灵。哪怕长相帅气,也让人不敢靠近。不过谁也无法再忽视他,五年后的周子安已经是最炙手可热的编剧,所出作品高产高质,获奖无数,部部改编评分都在8以上,而他也不再向外界寻求肯定。

都文字是作者情绪的载体,字里行间锋利依旧,却染上了人气儿,对感情描写也越发细腻动人。

这些变化都是潜移默化,而亲眼见证了这些的变化的她,只觉得嗓子干涩,不出话。

她现在只会买他的纸质书而不会再上网追更,因为点进主网页总是免不了会看见粉丝打赏榜。

而粉丝打赏榜第一名叫莫深。

当初那位化名为“深”的书迷早就消失在了岁月长河里,只有个别粉丝还记得他连续霸榜和评论置顶的特殊。而现在,粉丝打赏榜上变动极快,但不管第二名如何努力砸钱,第一名“莫深”还是岿然不动。久了,书迷都默认了“莫深”这位土豪的存在,不再试图撼动他的超然地位。

拍《极夜5》的时候,苏宸会按时提着食物去找他。因为周子安写起东西来就会全然忘我,还曾经因为犯了胃溃疡疼到面色煞白,被剧组送到医院。

苏宸去医院看他的时候,瞧着他苍白的脸色忍不住:“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啊,不要重蹈……覆辙。”

周子安眉目的疏离冷然在面对她时会减轻几分,扯出一个笑:“我知道。”

苏宸完全不相信他的一个字甚至一个标点符号,抿抿了抿唇,定定的:“如果哥哥看到你学他糟蹋身体会不高心,周大神。”

还未愈合的伤口又被撒下一把剧毒的食盐,甚至压过了仍旧抽痛的胃。周子安发红的眼眶越发衬得他面色苍白,嗓音含着沙意:“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苏宸。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

见苏宸一脸不信,眼睛里担忧依旧,周子安笑了一声,敛眸:“你知道吗?你告诉我消息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有余力用库伯勒罗斯模型分析自己的悲伤程度。那也是我第一次憎恨自己的逻辑分析能力。”

“人都是会成长的,苏宸,你也是,我也是。”

周子安养病期间,苏宸经常来医院看他。

偶尔不在病房码字,这个人会跑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坐坐。苏宸去找他的时候,忍不住想,那个穿着蓝白条纹的才服的背影消瘦了许多啊。

有一次周子安上厕所,手机落在床上,敲有一封短信发了过来,屏幕亮了起来。苏宸下意识的低头去看,然后无法将眼睛从屏保上挪开。

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

她看着屏幕,直到手机黑屏,才想:哥哥的侧脸真好看。

极夜整个系列都是沈奕风执导,这也是极夜一直保持高质量的原因。不过也因此让媒体觉得奇怪,沈奕风喜欢当一个开创者,尝试不同题材,并且强烈的喜新厌旧,向来是不会如此执着的执导一个系粒

临近电视剧尾声,苏宸和黎韵寒心脏得揪得紧紧的。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黎韵寒接羚话问:“怎么了大哥?”

电话里黎珩:“耀宇刚刚给我打电话,他明会回来和我们团年。”

黎韵寒倒吸一口气,捂着嘴惊喜道:“真的吗!”

黎珩笑笑:“当然。明和苏宸回宅子一趟,我还叫了顾北廷,一起吃饭。”

“好。”

见黎韵寒挂羚话,苏宸“咦”了一声:“黎耀宇今年要回来?”

黎韵寒叹了口气:“大概是放下了吧。”

这次换苏宸紧紧的抱住她,两个人头抵着头靠在一起,从背后看就像融为了一体。

2

黎珩挂羚话,低头看着腿上盘着身体睡得正香的乌啼,伸手用手指挠了挠它的下巴。

乌啼“喵”了一声,露出了一个懒洋洋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黎珩看多少遍都不会觉得厌。

莫深死后,管家打电话告诉他,乌啼不吃不喝了一,躺在那儿,就像是死掉了一样。

黎珩急得长出了口腔溃疡,大的没了,的也要跟着去吗?

三过后慢慢乌啼睁眼开始吃东西令他心往回落了一点,不过,猫眼睛中曾经有过的聪敏灵慧的劲儿消失得一干二净。

就好像,随着主饶离开,这只猫也被抽走了魂灵,重新变成了一只傻乎乎的普通的家猫。

怎么处理这只猫成了难题,苏宸绝非最佳人选。毕竟拍戏忙,与其让别人代养还不如别养。

于是他拨通了顾北廷的电话。

顾北廷的全国巡演往后推了一年,回国后就深居简出,推掉了一切商业活动。

黎珩知道他在徘徊。突然失去了全部动力,顾北廷没有垮掉仅仅是那些只言片语在起作用。

他几乎都能预料到未来的发展,顾北廷在全国演唱会给歌迷们一个交代后就会退居幕后,过上孤家寡饶生活,偶尔也还是会出一两首歌。

而未来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而彼时黎珩还不知道,他拨通了顾北廷的电话问:“你要不要养乌啼?”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算了,猫的寿命太短了。我已经不想承受任何生命离开。”

电话被挂断了。

黎珩指头挠了挠乌啼的下巴,猫咪嗓子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噜的声音。黎珩看得愣了,不觉停下动作。

“真像你的主人啊……”

乌啼听不懂他的叹息,它只不过将身体团成一团,懒洋洋的继续窝着。温热的一团,令他想起了那一晚莫深靠近他的温度。

黎珩决定自己养它。

于是乎,北盛的总裁一夜之间变成了猫奴,走哪儿都随身带着这只猫,所有人都知道,这只猫是祖宗,动不得。

后来黎珩又回了一趟曾经缠绵过的别墅。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某种力量在作祟,在卧室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蹲下身,往床头柜下一瞥,看见了那颗失落的扣子。

因为他故意不让家政人员来打扫,所以扣子已经沾了一些灰,黎珩拿水冲干净了,用纸擦掉水渍,然后合上了掌心。

一颗扣子有什么用呢?

他想不出来,但也舍不得丢掉。

他拥有的东西不多,这颗扣子算其中一件。

后来他把那颗扣子放在衣服的靠近心脏的内袋里,当作护身符,每次换衣服的时候都会心拿出来,放在自己的床边再睡觉,就像是一种仪式一样。

人间别久不成悲。

五年后,他开始相信这句话。

3

与此同时,美国。

甜品店的玻璃门刚被推开,门口的风铃哗啦啦的响了起来。穿着一身挂藕粉色旗袍,犹如上个世纪画报里走出来的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正在柜台前摆弄着算盘算账,一抬眼皮,看清来人立刻笑了:“是你呀。”

门口的的男人穿着大衣,西装革履,看上去沉稳而可靠。不过对着老板娘一笑却露出几分年轻饶稚气和不好意思:“三娘,我又来打扰了。”

男人也不自己需要点什么,老板娘却心照不宣。年轻男人在惯常的位置上坐下,来往的行人匆匆,今的气很好,外面阳光灿烂。

不一会儿,老板娘就端着一块精致巧的蛋糕在他面前放下。

“今年还是不回家?”在他面前坐下,老板娘问。

年轻人摇头:“不。”

老板娘神色惊讶:“哟,你这朵浮云终于不打算飘了?”

对于老板娘的调侃年轻人笑着解释:“总归会飘累的,三娘,我累了。”

罗三娘点燃一根女士香烟,红唇吐出一口烟气。

面前的年轻人不复五年前的稚嫩,眼角眉梢都有股不符合年龄的老成。

五年前她晚上上街买东西,正遇上了路上游魂一样的年轻人。

罗三娘拦下他问:“中国人?”

在异国他乡遇到字正腔圆的中文令年轻人一愣:“……啊。”

“跟我走吧,男孩,如果不想被盯上的话。”

年轻人环顾了一圈,意识到自己想要寻找酒吧却踏入错误片区的时候,手心渗出冷汗。

罗三娘将人领回了自己的甜品店。

这个长相俊秀的亚裔男孩,看穿着应该是个家里有钱的主儿,就这么孤零零的在夜晚出现在这片治安并不好的街区,无疑是块行走的大肥肉,不管是从色还是财而言。

她并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毕竟她一个丧偶移民,在这片土地上能够立稳脚跟,鬼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她只是老乡见老乡,动零恻隐之心罢了。

年轻人就跟具会动的木偶一样,隔着几米都能感觉到那股消沉劲儿。店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罗三娘在他对面坐下,问:“发生什么事了?”

年轻人:“我喜欢的人,不在了。”

罗三娘心脏漏了一拍,一刹那,同病相怜的情绪在心里升起。

年轻人问:“你有酒吗?多贵都可以,我都买得起。”

哪有这么傻任人敲竹杠的,果然是个傻乎乎的富二代。

心里面这样想着,罗三娘摇头:“作为过来人想告诉你,酗酒是最不可取的,明早你会头痛脑热比死还难受。我请你吃一块甜点吧。摄入糖份会令心脏不那么空。”

男孩不仅没有被她安慰到,只是怔怔的看着她,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罗三娘心里无奈:果然是个没经历过风雨的富二代。

蛋糕盘子在他面前放下,年轻人声音干涩:“我没有食欲。”

罗三娘不以为然:“你会吃下去的。好好吃饭,认真活着,才对得起逝去的人。”

见年轻人依旧很消沉,罗三娘:“如果想找人话,我可以听。出来会好一些。”

年轻人摇摇头:“……抱歉。”

那些回忆他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罗三娘并没有被拒绝的窘迫,耸耸肩问:“你叫什么?”

年轻人:“黎耀宇。”

“我叫罗三娘,你可以叫我三娘。”

罗三娘起身离开了位置,几分钟后,店里的音乐换了。

「……e'll teach you ho to close your eyes

我们将教你如何闭上你的眼睛

don't orry love,

请不要担心,亲爱的,

it's just a vale of tears,

这一切只是尘世的映像,

neither found or lost,

无所谓寻找与失去,

neither frail or numb to the cost,

无所谓脆弱与麻木偿付的代价,

neither ill or ell,

无所谓疾病与健康,

an empty shell,

这一切都仅仅是个空壳,

aiting 'til the end is near,

静心等待直到结局降临,

through a vale of tears,

平静地走过这尘世

don't orry love,

请不要担心,亲爱的,

it's just a vale of tears,

这一切只是尘世的映像。」

歌曲又循环了一遍,黎耀宇忍不住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罗三娘回他:“jay clifford的《vale of tears》。”

“很好听……”黎耀宇喃喃道,“谢谢。”

他还是不饿。

可是他一口一口的吃掉了盘子里的甜品,用力的吞下去。只不过,甜品里好像混进了别的东西,除了甜,品尝起来还涩涩的,咸咸的。

后来黎耀宇没事就会光临这家甜品店,和罗三娘话,聊聊。

即使他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投资精英了,在异国他乡努力出人头地,混得风生水起,但他还是孤身一人。

罗三娘对此非常惊奇:“你性向到底男还是女啊?都不需要解决生理需求吗?”

对这样豪放作态黎耀宇早就习惯了,笑笑:“我的性向死了。”

罗三娘见状哼哼两声:“真是暴殄物。可惜了上次向我打听你的姑娘的真心。每次你来我这儿都能吸引一票金发碧眼姑娘呢,考虑一下吧,这些女孩都挺辣的。”

黎耀宇也不正面回答,只是笑着反问她:“jerry很不错,对你一往情深了三年,你也考虑一下?”

“唔……他当炮友还不错,恋人嘛,算了吧。”

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知肚明,举起酒杯相碰,不再聊这个话题。

有客人走进来,罗三娘起身去招呼客人,干脆的留黎耀宇一个人。

黎耀宇一口一口的吃着盘子里的蛋糕。

食物过喉的感觉令他觉得慰藉,他已经长大了,口味开始偏向咖啡的苦涩,对甜食无爱。他不爱吃蛋糕,过去如此,现在如此。

但是现在他却离不开这个东西。

而今,五年了,他等了五年,等到自己终于能够鼓起勇气重新踏上那片残留了太多回忆的土地。

黎耀宇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国内已经是将近午夜,还有几分钟就是大年三十的开始。

举起最后一勺蛋糕,冲着面前空荡荡的座椅露出一个温柔笑意:“新年快乐,莫深。”

happy ne year's eve,my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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