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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神木侯府的大小姐,静歌这一遭真可谓是又长了不少见识。在“琴童小五”这个身份的掩护下,只是一晚,她便接触到了许多美丽的皮囊和她们悲哀的命运。同是女儿身,她生来身份尊贵、衣食无忧;而这些青楼女子,即便美艳绝伦、即便才华横溢,不过就是男人消遣的玩物而已。稍有不慎,还会换来老鸨子的打骂和客人的非难。只不过是一个晚上,静歌眼前上演着一幕幕短暂但是极致的欢愉,看得她感慨万千。偌大个涵香馆,也只有娇娜和另一位头牌妓女倩娘过得稍微恣意一些。
夜罢,欢场的嚣闹终于停歇。但是姑娘们都没有去休息,因为再过一天就是选出新任花魁的日子了。像娇娜、翠缕这些老人儿还肩负着“教习”的重任。今天晚上的主题是教参选的姑娘试穿华服、演练步伐。
静歌不是第一次见涵香馆的两位新人。这段时日她们虽然不能接客,但是要在每晚固定的时间下楼来进行一场为时半个时辰的才艺表演,展示她们娇俏清新的容貌身姿,以及出人意表的各种媚功和有别于他人的舞蹈、琴技、书画等技能。表演的确是精彩纷呈、让人印象深刻,故而只是一晚,静歌虽然只是远观,已经记住了这两个少女的名字,一个叫瑛娘、一个叫含烟。
看着老鸨子让人抬出来的华服,静歌吃了一惊,心想这位红玉娘还真舍得下本。给两位姑娘成衣的料子是上好的云锦,金线、络子都是只有华族贵妇才能享用的款式。侯府的女眷也只用在重要的日子才会这么装扮。
几名等级低一些的妓女帮着两名少女换好了衣服,众人都纷纷点头。人靠衣裳马靠鞍,装扮上以后,更衬出两人的国色天香、韵味雅致。静歌见过不少四国的宗室少女,都没有这二人长得出众,虽然还没有见过其他妓院的参赛人选,静歌预感这二人定能胜出一位。她看看在前面教习步履姿态的娇娜,格外地投入、严肃。心中又泛起了疑惑,到底六面狐大费周章、不惜亲自上阵易容成妓女所图何事呢?看他的神情,似乎就是要确保瑛娘和含烟拔得头筹。即便花落涵香馆,也不过是一桩风月场所的闹剧而已,与叱咤风云的江湖门派到底有什么干涉呢?静歌如何猜度也想不透。
“啪!”一声竹条抽打在人身上的清脆响动打断了静歌的沉思。她一看,原来是瑛娘练了几回都不理想,被娇娜施以惩戒。瑛娘毕竟年龄小,十几日下来学艺训练甚是辛苦,这一下打得她再也忍不住委屈,“嘤嘤”地抽泣起来。
娇娜刚要发火,红玉娘赶紧上来劝解。
“我的儿,千万别哭千万别哭,哭肿了眼睛可就麻烦了。你姐姐也是为了你好,想当初她比你遭得罪还多呢。但是一旦当上了花魁,好日子可就来了。好孩子,别哭了,好好练。”
瑛娘听了妈妈的话,忍住了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娇娜。
红玉娘转回头对娇娜小声说:“我说丫头,你下手轻点儿,这要是留下伤痕,岂不是扫了郓督辉王子的兴。”
虽然红玉娘的声音不大,但是静歌还是听到了“郓督辉”三个字。此人她是知道的,乃是北方狼族的王子。
北狼族很久以前就被北岩国王氏打败并进行了镇压。鉴于北狼族历史悠久,虽然势微、子孙后代不争气,但是他们手里掌握了许多神秘的资源。奇就奇在,古老的典籍也好、珍宝也好,没有狼族嫡系的鲜血不仅找不到而且无法启用。于是王氏并没有将其斩草除根,还保有他们的宗室和一小部分领地,并且斥巨资供养狼族的传人花天酒地、消磨他们的斗志和狼性,方便控制。到了如今,郓督辉成为了少当家,不出意外,依然是个彪悍的酒色之徒。郓督辉时年不过二十一岁,但是早就是位风月高手了。由于不差钱,性格又野,他一年之中几乎不会在家停留超过半个月。不是到东海国去看海女捉蚌,就是到南风国找溪雪公主调调情,再不然就是到涵香馆狎妓。去年年初他就得知繁花城的三家大妓院都买进了靓丽的新人,个顶个的水灵,最重要的还都没有破瓜。于是他联络平时在一起厮混的纨绔子弟要组织举办花魁大赛。
至于自己身世的事情,这位狼族王子从来都没当回事,北岩国王氏国君也有几十年没有找过他们的麻烦了。关于狼族血统一事,很多人都认为不过是传说夸大而已,静歌也不例外。但是她冰雪聪明,意识到六面狐恐怕是为了狼血而来。看来这个花心大少乃是此次花魁大会的幕后金主,楚大侠费尽周折一定是想通过郓督辉与花魁相会的时机靠近他吧?如此一来,我又该如何帮助楚大侠呢?
“小五,去把我的阮拿过来。”娇娜一声呼唤打断了静歌的遐想。不管明天如何,此时此刻他们俩还是得保护自己的真实身份,别被人发现。
“哎,姑娘,我这就去。”静歌一路小跑从琴房取来了乐器。
娇娜冲明日就要应选的两个少女说道:“据我所知,其他家的姑娘届时无非是瑶琴、琵琶什么的一通弹奏,美则美矣,但是没有新意。想那郓督辉王子与他娘亲感情至深,而他的娘亲乃是弹奏阮的大家。如果明日对坐之际,能够以一曲阮韵传情,花魁一定就是二位之一了。所以趁现在还有些时间,你们俩在我面前比试一番。谁弹得好,我就将这把名阮借给谁,助她明日成事。”
瑛娘和含烟显然是受到了鼓舞,一曲《唐宫红叶情》弹的是出神入化、醉人心脾。最后娇娜将名阮借给了含烟。静歌心说,看来明日的花魁一定是这位含烟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