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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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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祥林依然没走,他不忍心就这样走了,总想再见姜丽丽一面。但范大叔有言在先,介于她顾虑颇多,不容许再次打扰她,也没告诉她住在哪里,因此就只能从命,望洋兴叹了。

早晨,他不由自主地又去那块石头上坐了一会儿,侥幸地等待着她的出现,那怕远远望她一眼也行。直到日头升到中天,也没能看到她的踪影,最后还是扫兴而归了。

屈指一数,出来已有十多天了,等了又等,盼了又盼,人是找见了,也见面了,却形同陌路,更无法把人带走。不过,他还是感到很满意,也算如愿以偿,达到目的了吧!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临行前曾答应李小生,有了消息一定会拍个电报,却万万没想到,情况竟然如此复杂,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只能回去后写封信了。

第三天,他就很无奈地走了。他没有回老家,而是直接搭上了回单位的列车。路上跋涉了两天,回去又休整了一天,然后才给李小生写信。遥遥千里,一封信在路上足足走了四五天,到了李小生手上的时候,加起来二十多天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望眼欲穿中等待的李小生,接到信后甚是惊喜,他正要拆开,一看地址立马又垂头丧气了。再明白不过了,信是从云南他的单位那边发过来的,说明秦祥林根本就没找到人。不看也知道信里都写了些什么,无非是他如何辛苦地找啊找,找遍了各个角落,终究没找到人,最后在伤心痛苦中无功而返了。谁想听他那一套?李小生最想听到的是将丽丽的消息,看来,唯一的一条线索就这样断了。他把信仍在一边,愁容满面地跨坐在炕沿上,一支接一支地抽起了烟,一筹莫展了。

二粉笑吟吟地回来了,一推门,见屋子里乌烟瘴气,丈夫两眼发直呆坐在那里,她脸上的笑容即刻收敛了起来,诧异地问道,“咋了这是,又发哪门子呆啊?”

李小生好像没听见似的,没有一点反应。

二粉用担心的目光在丈夫脸上扫视了一番,然后便落在了旁边的一个信封上。她拿起信封看了又看,发现没有拆封,就奇怪地推了一下丈夫问道,“这是谁的来信啊?怎么也不看看啊?”

“秦祥林来的。”李小生好像用鼻子说话,低得让人几乎听不清楚。

“他说什么了?姜丽丽找到了吗?你不拆开看看啊?”二粉显得特别激动。

李小生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有气无力地说,“他回云南了。还用看吗?不看也知道说些什么,要是人找到了,还用写信吗?”

“那也得拆开看看嘛,万一有什么好消息呢?”二粉说着就轻轻把信封撕开了,掏出信笺递了过去。

李小生漫不经心地接过信笺,心不在焉地看了看。突然,他瞪大了眼睛,大张着嘴欣喜若狂了,几乎喊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

“姜丽丽找到了?”二粉惊呼道。

“是啊,是啊,找到了!”李小生不禁站了起来,开始仔细往下看,看着看着,眉头不由又皱了起来,禁不住念出了声,“……她患了严重的失忆症,谁也不认识了,被一对老夫妇保护了起来,过着衣食无忧,养尊处优的生活。所以,先不要打扰她,让她在安静中慢慢恢复记忆……”

李小生斟字酌句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心情也变得愈发复杂起来,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欣慰还是失落,总之,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心里怪不是滋味。庆幸的是她还活着,而且很安全,只是,她竟然患上了失忆症,谁也不认识了。难道,她变成了植物人,或是傻子了不成?信上没说清楚,而且到底她在哪里也没说,怎能让人放心呢?又如何向她父母交代呢?

他不停地摸着胸口长嘘了口气说,“谢天谢地,不管怎样她还活着!”

“既然人找到了,为什么不把她送回来?这个秦祥林真是的,怎么撂下她自己就走了呢?真是不负责任!”二粉唠唠叨叨埋怨说,“难怪姜丽丽说他是个没情没义的人,我看真是没说错,他就是个花花公子哥儿!”

“是这样,她服了安眠药被救了过来,被一家好心人收留了。”李小生解释说,“只是她没了记忆……”

“呃,她成傻子了吗?哎呀,要是那样,活着还有啥意义呢?不如……”二粉手托下巴,同情地说,“多好个人儿,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不是成傻子了,是失忆了!”李小生想了想又解释说,“就像喝醉了酒一样,出现了记忆断层,不过,我想她总会醒过来的!”

“唔,我明白了!”二粉点了点头说,“就是睡着醒不过来了,对吧?那还不赶快告诉她的父母啊?”

李小生苦笑着摇摇头,思索了片刻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是啊,应该告诉她的父母,老人家真是太可怜了,整日以泪洗面,真是让人看了揪心啊!”

“你怎么跟他们说啊?活看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能相信吗?还以为你在欺骗他们呢!”二粉忧心说道,“我看不如把情况了解清楚再告他们也不迟。”

“我看还是如实告诉他们好,他们也就放心了。”李小生寻思着说。

次日大早,他就骑上自行车去了县城。到了姜家,便迫不及待就把信上所说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两位老人。两位老人听后所表现出的惊喜就不言而喻了,心情稍稍平静之后,不免也产生了许多疑问。李小生支吾了半天也没能自圆其说,最后,干脆就把秦祥林主动出去寻找她的经过全盘托出了,并把那封信拿出来让他们看。

两位老人终于相信了,高兴之余,不由就把话题转到了秦祥林的身上。

“作孽啊,都是我们作的孽!”父亲老泪纵横地拍着大腿说,“小秦是个好后生,是我们一手把他们给拆散了啊!”

李小生看着他们满脸愧色,又是可怜又是气愤,故意用挑逗的语言说,“我也听姜姐说过,你们根本就没有太阻拦,是秦祥林没情没义。姜姐亲笔给他写了三封信,而他连一封都没回,甚至连句道别的话也没说,就远走高飞了。”

父亲深深垂下头惭愧地说,“既然到了这个份上,小李又不是外人,我就把实情说了吧。丽丽的那三封信根本就没发出去,是我让邮局给扣下了。秦祥林也发来了三封信,也让我给扣下了。他出去当民工,也是我暗地里一手操办的,目的就是把他们分开。唉!如今想起来真是后悔啊!”说罢拿起手帕不停地擦着眼睛。

“唔,原来如此!不过,秦祥林应该感谢您才对,他已被工厂留用了,最近也转正了,人家现在是厂子里响当当的技术员啦!”李小生故意自豪着说。

“说什么也晚了,没用了,真是后悔莫及啊!”父亲把身子缩成了一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不过,您也别太难过,秦祥林至今未婚,一直都在等着姜姐呢!”李小生欣然安慰道,“这次他就是冲着姜姐回来的,得知他的情况后,就义无反顾去找她,千里迢迢,不辞辛苦,终于找到了她的下落。依我看,姜姐有救了,有希望了!这就叫好事多磨,他们终会成眷属的,呵呵呵!”

“不敢奢望,不敢奢望啊!”父亲急忙摇着手说,“丽丽已经走出太远了,怎么能配得上人家小秦呢?千万别往这方面去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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