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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沉星郡不一样,铁刹郡属于地广兵权重的地方,足足有一十三个县城。
十三个县城里,按照实力划分,以破月县为尊,天命县其次,函谷县第三,水宁县排不上前三,但也在第七,或者第八的位置上。
县城内有县公一人、县左尉一人、县右尉一人,外加主吏掾、文掾、五百主各一人,加上苏昂这个县狱掾,足足有七个掾级及以上的官员。
那么,除了苏昂是破格跻身的以外,就是有六个举人或者大侠了,麾下都有各自的士卒、私兵,加起来足足有两千多人。
风不二觉得,他们两百人哪怕战力强悍,过去后也很危险呢。
可苏昂提议,季然拍板,事情也就定下了,两百名士卒跨马背弓,一手摁住战刀,一手抓住缰绳,妖息从嘴里吐出,冷硬的头盔就泛起金芒,凹字形的面甲也咔嚓阖起。
面甲带着金芒闪烁,映着数百个黝黑宛如深潭的眼睛,随后面甲上的金芒跟着妖息一起沉寂,只剩下眼睛越发黝黑,带着凄厉的杀气。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苏昂一马当先,拍马踱步往前:“西楚之时,我等兵败八千里,除了洪水以外,我等兄弟无一人死伤,所以……”
他蓦然高喝:“伤我一人,何如?”
“杀!杀!杀!”
士卒们齐声呼喝。
苏昂满意点头,一手抓住缰绳,鸳鸯蝴蝶剑蓦然出鞘指向水宁县的方向:
“伤我一人,破家灭门!兵发水宁县,凡县公李长乐所属,杀无赦!”
轰!
妖息爆涌,二百士卒的马蹄声响成一片。
……
此到西陵路五千,烽台列置若星连;
欲知万骑还千骑,只看三烟与两烟。
水月谷在水宁县的区域之外,濒临水宁县的东郊,想要到达水宁县城,还得路过奎安乡、晨鸣乡和宝节乡三座乡部,绕有安山、渡碧翠杏,才能看见水宁县城的东边大门。
途径的乡部和有安山上的行舍里,都有黄土垒砌的方形高台,高台中白天放烟叫“燧”,夜间举火叫“烽”,里面是干燥的柴火,点燃后泼进去湿润的泥,就能产生很浓的狼烟。
听到马蹄声,就有人飞快的爬上箭塔,看见苏昂等人直奔县城而去,烽火台上的人就急了,刚要点着狼烟,就听有人笑道:“县狱掾大人上任也太急了,喂,你做什么?县城早就传信说了苏大人的事情,擅自点燃烽火,这罪名你担得起么?”
“可是……”把守烽火的小卒眉眼颤颤。
他眺望着苏昂等人,觉得这种在阵势,可不只是上任这么简单了。
而且他是乡部的人,他们的乡游徼,可是县公的人。
哪知道对方眯起眼睛,手掌摁住长刀,妖息沁漫时左肩代表什长职司的饿狼头颅利齿森然:“记住,上面闹腾是上面的事情,命可是自己的,烽火小卒,你以为本什长从县城赶来,真的不敢杀人么?”
“你们要造反?”烽火小卒大怒道。
这时候就是站队的时候了,烽火小卒扫了眼下方自家的统领,就有了底气,掏出火石就要点火。
唰!
刀光乍起,烽火小卒从高台上跌落下去。
“你废话太多了。”
那什长收刀入鞘,睥眼带着杀气横扫四周,把守烽火的五人统领连忙跪下,剩下的四个士卒也不敢抬头。
紧接着,什长丘禾微微一笑,笑容从得意变得有些谄媚,朝着苏昂等人的方向单膝跪地。
“方屯长座下什长丘禾,参见苏大人。”
“祝苏大人……武运昌隆!”
……
几个烽火台上,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场景,奎安乡、晨鸣乡和宝节乡三座乡部的乡游徼知道了这件事情,一时间摸不清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苏昂直奔水宁县的县城东门,一个日夜的行军后,就能看见县城的轮廓。
他们没有停下修整,而是直接往前冲去……、
作为地广兵权重的铁刹郡,各县城之间也有纷争,所以城门有重兵把守,就好像东门吧,不是一个守城统领就能管辖的,而是有屯长带领五十人驻扎。
此时,屯长方自然悠然的坐在城门处,身边是五个普通的士卒,检查城门出入的,则是他手下的一个什长,名叫吕长恩。
吕长恩用战刀戳了一辆破旧的牛车,很不耐烦的放人进去,眼角不自觉的看那悠然自得的屯长,眼底带起了一丝愤懑和憋屈。
他很看不起方自然,觉得方自然虽然参加过对西楚的征战,是上过沙场的老前辈,但那不是兵败了么?凭什么方自然回来后就从什长升职为屯长?又凭什么压在他的头上?
他是水宁县的老什长了,实力够,上面又有个百人将帮他,百人将还是县公的人。他以为自己升任屯长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却没想到方自然回来了,还从什长升职为屯长,直接占住了‘属于他’的空缺。
不过没关系,百人将大人说咧,这里是沉星郡,不是朝廷能伸手的地方,只要让方自然当上一年的屯长顾全朝廷的颜面,然后方自然病死或者战死,多简单啊,他就是屯长。
而且用不着等上一年,因为这几天方自然手下的实力空虚,百人将大人说,也就这两天就有机会。
可是……吕长恩蹙起眉头。
方自然也是个有本事的,几个月的时间不只是扒上了县右尉大人,还把另外的四个什长折服了,这样的人怎么会让自己手下的实力空虚呢?
方自然把四个什长派了出去,又是要做些什么?
“呼……”吕长恩吐出了一口浊气。
要是方自然真的成了县右尉大人的心腹,那还真不好办呢,幸好他是县公的人,趁机会把方自然弄死,他就能当屯长咧。
想到这里,吕长恩笑得特别开心,检查城门出入时,也稍微那么上心了一点。
“马车里是什么?打开!”方自然对着一辆破旧的马车喝道。
“大人开恩,里面是女眷,是女眷啊。”车夫求饶道。
吕长恩嘿嘿冷笑,咔嚓抓住战刀:“瑶国律令,非大夫爵不得乘坐马车,你这马车的车厢是改的吧?来人,给本什长抓进大牢!”
“大人,实在是女眷病重,求大人法外开恩啊。”车夫急了。
吕长恩还是冷笑,他挑开帘子看过,知道是女眷病重的关系,这才把露天的马车加了棚,要带进县城看病。这种事情其实算不上逾制,但看女眷的模样和穿戴,应该是爵位不高的富贵人家呢,不刮上一笔就对不起自己了。
他还得孝敬那位百人将,再说了,这病人身边陪伴的小娘子,啧啧。
吕长恩心猿意马了一阵,忽的被人推了推,就听得近前人声杂乱,远处也有轰隆峦劈啪劈啪的声音传了过来,就像是大年夜放鞭炮似的。
他没沙场作战的经验,但也很快明白过来了,脸色慌张的吼道:“敌袭!是敌袭!关闭城门!”
轰隆隆的是马蹄声,劈啪劈啪的,则是铠甲甲叶碰撞的声音。吕长恩顾不得小娘子了,扯住身边的士卒,一面慌慌张张的往城门里跑。
“关门,快关闭城门!呃……”
吕长恩忽的倒抽冷气,不自觉的低头看去,发现肚子上插着一把锋利的战刀,抬起头,前面是方自然屯长激动莫名的脸。
他一直把方自然当成最大的敌人,可此时方自然随手把他捅了个前后贯穿,一脸激动的冲出城门甬道,在外面的路边单膝跪地。
“苏大人,半年不见,能再为大人效力,方自然,呜呜我方自然……”
旁边的士卒们都惊讶了。
方自然,他门的方屯长,他们见惯了大风大浪,总是平静处理任何事情的屯长大人到底是见了谁,竟然会这样的失态了?
“大人,是敌袭啊。”
一个士卒踹开吕长恩的尸体,凑过去道:“咱们还是派人禀告县右尉大人吧?杀了吕长恩事情不好办,眼前的敌袭,啪!”
士卒给了自己一巴掌,腆着脸道:“是小卒多嘴,可苏大人初来乍到,还是需要县右尉大人帮扶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