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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会要开始了。
早朝会要开始了?
早朝会要开始了!
赵信光赤着身,让自己沐浴在鹅毛般飞舞的大雪中,他盯着大雪纷飞的高空,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或许在等待一柄利剑,
也或许,他在等待着一句怒喝。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
有!
苍茫的雪中响起一声凄厉的鸣叫,一头鹭鹰穿破风雪,飞快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慕容辰,我学的还不够,听不懂鹭鹰的话,告诉我,它在说些什么。”
赵辛小声的说话,用手指抚摸在他耳边轻轻鸣叫的长颈鹭鹰。
“它说……”
慕容辰的左腿是个木头做的假肢,走路一瘸一拐,这时候打了踉跄,差点摔在了地上。
“它说,”慕容辰的眼睛血红,继续道:“它说苏大人没有去找十三公子,而且在有盏清茶的门口,苏大人说一切都是你的选择,他在等待你的选择。”
我的选择?
赵辛嗬嗬的笑了,粗壮的汉子,浑身的肌肉都在发抖。
“来人!”
赵辛高声喝了一句,周围顿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二十多个精壮的汉子头上绑着红色布条,拳脚上都用绷带缠满,身上是精铁铠甲。
这些人围住赵辛,手里抓着硬木制作的重兵器,对着赵辛围攻而来。
嘭!
七八个巨大的木桩捅在身上,赵辛吐气开声,肌肉蓦然暴涨。
木桩被赵辛顶得倒退,就算二十人夹攻着他,也挡不住他暴涨的肌肉,他的拳头紧紧攥起,上面不带任何的妖息,却狠狠的把卡在身上的木桩部砸碎。
“两年时间,我每天吞服限制妖息的丹药!”
嘭!
赵辛只出了一拳,就把两个汉子身上的铠甲砸出整齐的窟窿。
两个汉子吐血倒飞,不敢置信的看着赵辛。
他们和赵辛陪练过数百个日夜了,但从来没见过赵辛这么狂暴的一面。
“两年时间,我不练刀兵,只练拳脚,我的拳头就是刀,就是枪,就是剑!我的身体就是盾牌!我要做最强的上朝随从,大司寇也答应了我,五年后,他帮我一飞冲天!”
嘭嘭嘭!
七八个汉子被赵辛掀飞了出去。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为了前程,苏大人,苏大人,你,你为什么不让十三公子杀了我?为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放弃这两年的努力!”
当,当当,当当当~
上朝的钟声响了起来,赵辛穿上劲装短袍,缓缓的跪在了自己的小院门外。
慕容辰扯住赵辛:“不要这样做,咱们走,用不着大司寇给咱们前程!赵辛,我知道你能听懂鹭鹰的话,我的通兽秘技都教给了你,你可以做最厉害的前哨,可以在军伍中大显威风,不要背叛苏大人,不要!”
“我可以,你呢?你怎么办?
你的腿断了,修为也废掉了大半,我必须跟着大司寇,才能……”
“对,没错了。”
这时候,秋官大司寇慕容白笑吟吟的走来。
他把玩一只啄木金鸟,笑吟吟的道:“这世上最厉害的鬼魅传说不是幽冥女,而是人心,最多的魑魅魍魉不是鬼灵精怪,也是人心。我慕容白最擅长玩弄人心,所以苏家子惹到本官,只能说他的命不好了。他哪里知道,在两年前,本官就已经准备好对付他的崛起呢?”
“赵辛,帮助本官对付苏家子,不需要五年,这一次过后,本官就给前程。”
“赵辛,只要让苏家子的名声衰落,本官也会保慕容辰一世荣华,此事过后,慕容辰不再是慕容家最偏远的分支子弟,而是慕容本家的子弟,他可以在京都横行霸道。”
“一言为定。”赵辛抬起头,眼睛红得没有了神采。
“一言为定。”慕容白哈哈大笑。
慕容白登上上朝的马车,在华美的车厢里轻轻怪笑。
“我讨厌鬼灵精怪。”
他低低的说道:“鬼灵精怪太单纯了,他们没有人心,不好抓……”
“苏家子,你是人,也有人心呢。”
……
上朝的官员聚集在王城之外。
很快王城的城门洞开,露出火光通明的一条甬道。
火光是如此明亮,带来的温度,甚至把冲来的风雪部融化。
“哈哈,陆大人,咱们进去吧。”
“陈大人挺开心呢,是要等着看好么?”
“朝堂的权衡如同一个沙漏,这边重了,那边就轻,简简单单,却是人世间最复杂的大戏,难道陆大人不想看?”
被称为陈大人的是六卿以下的大宗伯,掌管祭祀﹑典礼等事,权利不大,地位却很高。
一个赤红色的沙漏在他的指尖旋转,里面的细沙不断的上下纷飞,却不会完的落在任何的一边里,就好像他这个人,看朝堂如戏,看人生如戏。
今天的早朝会,在他看来,就是最悲惨的一场大戏了。
赵辛跟在慕容白的马车后,盯着大宗伯手里的细小沙漏,眼睛越来越红,但是这时候,忽的,有人高歌而来。
“我跨上沙漠之舟,背上烟斗沙漏,手里还握着一壶烈酒;
漫长古道悠悠,说不尽喜怒哀愁,只有那骆驼奔忙依旧……”
这是出口成章,但只能算是小曲儿,称不上诗词,自然连名动的级别都没有达到。
但那种恍如沙漠般荒凉的小调,在大雪纷飞中特别打动人的心神。
苏昂手里拿着长长的烟杆,带着哀愁抽上一口,脚底也弥漫着黄沙,汹涌着,把他不断的往前推进。
速度很快,飞快的越过了慕容白的车驾,进入了王城的甬道之中。
“出口成章?苏家子还是个秀才啊。”
“要是诗词也就罢了,以苏家子的天资禀赋,能在举人前使用出口成章不算意外,但只是俚语小调就能勾连天地才气,这……有些惊人了。”
“等等,他在王城里抽旱烟?还有他背上是什么,我没看错吧?”
“你没看错,是酒坛。”
在王城里抽旱烟、喝酒,这些都是大不敬的事情,但苏家子的话就没什么了,人家可是大王清的小师弟。
但是苏昂这么做,分明在打某人的脸呢。
瞧瞧,我早就看透了,你在利用赵辛对付我。
但我不舍得杀害往日的同袍,我很忧愁,我要抽旱烟,我要喝酒。
唉,我忧愁啊。
因为你这老不死不要脸的卑鄙手段,我这个晚辈后生,很忧伤……
官员们忍不住看向慕容白的车驾,发现慕容白已经掀开了车帘,一张老脸青黑一片。
…………
赵辛再也忍不住,眼睛沁出泪水。
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人生里有些事情,不是用对错可以计算的。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他狠狠的道。
很快到达议事殿堂的门口,赵辛看见苏昂卸下佩剑,递给了门口的内吏。
送上佩剑时,苏昂回头看了一眼赵辛,微微一笑道:“人心,情谊,就在此时。”
说着,苏昂把鸳鸯蝴蝶剑拔出剑鞘,饱饮美酒后,往剑身上喷了一口,随后大步走进殿门,手一扬,把剩下的半坛子美酒丢向了身后。
赵辛把酒坛子接住,想喝,却不敢喝。
他把酒坛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面对内吏捧着的鸳鸯蝴蝶剑,慢慢的跪了下去。
“对或错,我没的选择!”
嘭!
他狠狠的叩了个响头。
他的身后,慕容白得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