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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灯如豆,昏暗闪烁,神堂一座座天士神位,笼罩着幽光,一名苍老的道人正一块块细细擦拭神牌。
这是个奇怪的老道,他不言不语,似乎也不吃不喝,无论黑夜白天,寒暑春秋,都默默的擦拭神牌。
陆昊然打了个哈欠,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老道闲聊,不过,看起来更像他在自言自语,因为老道并没有搭理他。老道在珠仙门显然有着极高的地位,这座供奉历代天士牌位的神堂乃珠仙门的至高禁地,除天士外不得进入,就连左小青,靑云道人义女,真正的实权人物,都没有资格进入。
老者俯身挑了挑长明灯,侧脸向陆昊然一望,昏暗的火光照在他脸上,一明一暗,有着一丝诡异的味道。
陆昊然咧嘴一笑,老者冷漠相对,继续擦拭神位。在老者的世界里,似乎死者的神位才是最大,而生者,则不值一提。
讨了个没趣的陆昊然撇了撇嘴,无聊的把玩自己手中的珠子,猴子靠在他身后,醉醺醺的打酒嗝。
珠子赤红如血,其内似有邪物流转,但珠壁上数道金字闪烁,一次次将邪物镇压下去。望着珠子,陆昊然有一个极其白痴的想法,也是仙侠小说的烂俗套路:滴血认主!
咬破手指,费了很大的劲儿,陆昊然才挤下一滴血,而且,差一点没滴上,作为一个现代人,这种事真的是很生疏。
血滴在珠子上,并未出现什么异样,邪气和金字仍融洽相处,陆昊然有些失望,将珠子扔给猴子,猴子准确的接过珠子,如往常一般,继续将邪珠当红山果咬。
噗!
坚硬若山石的邪珠竟被猴子咬烂。
若鲜血的流质淌了一地,那些镇压邪物的金字,在地上东倒西歪,被血色的邪物瞬间腐蚀殆尽。
猴子一脸茫然,满嘴血污,那些血色的流质向前流动,眨眼间流至陆昊然脚下,并以迅雷之势侵入陆昊然身躯。
陆昊然只觉浑身一凉,像喝了一大口冰水,从喉咙凉至心窝。不过,这突来的异样,他并未在意,继续向前,端详天士的神位。
神位的名字各异,一角有小字,简述着天士的一生。每一块神位,对陆昊然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故事,交织着血与火。
可,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愤怒,难以压抑的,极其强烈的愤怒!他很不解,为什么有人这么蠢?不求长生,不慕荣华,世间毁誉不闻不问,就算有强大无比的实力亦不争柄霸权!
怎么可能?
都他妈是假的吧?
蠢不可及!
可,那些天士的牌位,那些镌刻在神牌上的血与火,都真真实实的存在,似乎在嘲笑他,嘲笑他的无知和小人之心。
“我去你的!”陆昊然一声吼,将神牌悉数打倒,但神牌极其之多,他打之不尽,况且,他打倒几块,老道便眼疾手快的将神牌摆好。
他打倒,老者摆好,打倒,摆好!二人互不言语,却默契之极。最终,陆昊然怒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掐住老者的脖子。
“我弄死你个死老头!”他几乎倾尽全力,手臂靑筋暴起,顷刻间,将老道活活掐死,人死之后,陆昊然头皮发麻,作为一个法治社会的来客,对于人命的敬畏是深入骨髓的。他感到害怕,会不会坐牢?我为什么要杀也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我是畜生吗?连一点点怜悯都没有吗?
可,另一股邪恶的念头占了上风!
哈哈!
这里是异界!
有什么法律?
修士本领通天,凡人命如蝼蚁,杀个人算什么!对!杀个人算什么_!无尽杀戮方能证道!
杀伐果断,生杀予多!
随心所欲!
哈哈!
杀!
杀!
无尽杀戮!
将这些愚蠢的天士尽数杀灭!
哈哈!
“施主,年纪轻轻杀意却如此之重,恐坠魔道啊!”一声震魂之吼,一名苍老和尚,轻颂佛号,抓住陆昊然手腕。
和尚一身灰布僧袍,无法自鼓,灵气激荡间,悉数将陆昊然体内的邪佞之气镇压。陆昊然一身冷汗,惊魂未定,道:“什么情况?”
“很复杂!“老和尚手掐佛珠道。
“邪魔入侵,乃天士之宿命,终身不去,有何复杂?“老道边擦拭神牌边道,陆昊然吓了一跳,这人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刚才难道是幻象?
“燃心高僧乃大雷音寺十大神僧之首,今日竟造访我山野小派,更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我门禁地,不知是何用意?”老道冷冷道。
“靑玉真人还对老僧当年之错耿耿于怀吗?”老和尚哈哈一笑,道:“当年和尚不谙世事,冒犯了真人道侣实在该死!该死!”
“我问你为何来我门禁地,你却在此胡言乱语?哼!你这野和尚要命不要?”老道周身灵气鼓荡,双掌靑气郁郁,杀机盈面,那还有半点老态?
“三清神掌?”老和尚目露精光,道:“你竟然炼成了?”
“二位!二位!”陆昊然在一旁,道:“咱先别打行吗?我的事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估计要疯啊!这珠子太可怕了!”
“哼!此珠有何可怕?我道门天士神诀自能将其镇压!”老道怒哼一声,道。
“关键我没有天士神诀啊!”陆昊然一摊手,得!问题又回到起始点。
“什么?”老和尚脸色一变,道:“天士神诀由天士历代传承,乃镇压邪珠之不二法门,你怎么没有?难道你不是新一代天士?!”
“我是!”
“是你为什么没有?”
“老牛鼻子没来得及给我就挂了!”
“挂了?”
“死了!”
老和尚低头默然,他听闻上一代天士靑云真人陨落,特地自大雷音寺星夜赶来,唯恐新一代天士有何差错,误走邪魔,谁想竟出此等大祸。
和尚燃心,是这世上仅有的几个知道天士守护邪珠真正秘密的人,他和靑云道人乃是至交,和这位靑玉道人更是相爱相杀,年轻时共同除魔卫道,直到二人同时喜欢上一个女人,才反目成仇!
“野和尚请吧!”老道驱逐和尚,道:“天士之事乃本门辛秘,我门自有策略,不足为外人道!”
“你没办法!”和尚目光灼灼,道:“眼看邪魔出世,生灵涂炭了,你却毫无作为!”
“哼!”老道仰头不语,他是真的没办法。和尚斜了他一眼,嘴巴撇了撇,似乎在说骂娘,陆昊然凭嘴型翻译了下,“狗日的牛鼻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老和尚夺过猴子嘴上的邪珠,邪珠未破,刚才一切不过幻象,猴子吱吱了几声,算是抗议。但奈何老和尚太强大,它实在不敢上前强夺,要是别的猴子抢它的红山果那指定是不死不休,一顿乱咬。
和尚取出一串碧玉珠串,将其中一枚轻轻捏碎,穿上赤红邪珠,其余九枚珠串,碧玉纯净,正气凛然,一时便将邪佞之珠压制下去。递回珠串,老和尚道:“此九枚灵珠或能压制一二!”
“这...”陆昊然不接珠串,道:“我真的弄不过这邪珠,我是个小人物,肩膀没那么硬,真扛不起天下兴亡!”
“哈哈!”和尚微微一笑,道:“万丈垒土,起于微末,施主切不可妄自菲薄啊!”
“我不是妄自菲薄,我是有自知之明!”陆昊然也没心思给和尚解释,道:“我不管,反正这珠子我是打死不接了!”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和尚语重心长道。
“问题的关键是就算不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啊?”陆昊然摊摊手,“现在连天士神诀都不知道在哪里?怎么玩?”
“这...”老和尚愁眉紧锁。
“没招了吧?”陆昊然道:“要我说,你们赶紧找几个得道高人一齐施法镇压邪珠,要不然生灵涂炭,就不好玩了!至于我嘛,大师,我听说你们佛门炼体士有诸多神异法器,例如阵丸,就是往天上一扔,传送阵生效,飞遁千万里!”
“一派胡言!”老道怒喝一声。
“阵丸?”和尚道:“你要它干嘛?”
“跑啊!”陆昊然理直气壮道:“珠仙门都是死脑筋,讲道理讲了三个月,我看是讲不通了,打又打不过,只有跑了!”
“哈哈!”和尚大笑,道:“跑?施主真是傻的可爱!”
“身为天士,竟不尽天士之责,企图遁逃?”老道一声厉喝,道:“你可对得起历代死去的天士?你可对得起你师父?可对得起黎明苍生?”
“无视黎民苍生之生死,只图一己之快活,确实有些过分了!”和尚鲜有和老道一条阵营。
“我他妈都说了一万遍,我不是陆昊然!我是假的,赝品!我求求你们,别把天下苍生这么大责任扣在我头上行吗?哪怕你扣一个屎盆子,大个的!我都不反对!天下苍生?人间兴亡?我谢谢二位!俺真作不来!”
“孽障!”老道举掌就要劈陆昊然,老和尚一手拦住,一手拍了拍陆昊然肩膀,道:“给了你阵丸你能跑出去?”
“当然!”陆昊然点了点头,珠仙门一帮炼气士,要想瞬间千里,那是要经过传送阵的,而传送阵启动则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哈哈!”和尚大笑,道:“年轻人,谁也逃不过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