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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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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沉吟了一会,抬起头,郑重的对刘东阳说:“刘先生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对雅雅念念不忘,其实你和雅雅不太适合,我绝对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今天你能来我家吃饭也算是赏脸,不过请你吃过这顿饭后,就不要再来纠缠我们家雅雅了。”

“叔叔!”刘东阳听到我父亲的话十分尴尬,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我和母亲也被父亲的话惊呆了,这话说得太直接,太让人下不了台了,母亲忙说:“老头子,你喝多了吧!”

父亲大声对母亲吼道:“我清醒的很!”

我心中充满了不满和疑惑,“爸,以前我们读书时你反对我们在一起,是因为怕我们年纪小不懂事,会影响学习,我能理解。可现在我们都是成人了,你为什么还要反对我们!”

父亲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站起来对我吼道:“我现在是怕你这一辈子都被他毁了!你被他骗了,他是做生意的人吗?他就是个嘿涩会上的混混!今天我请假去你公司找了你们领导了,我本来查好了劳动法上的条例想找他讨回公道。可你们领导一听说我是谁,就威胁我说,没去报警抓你就算是好的,你的男朋友带着一群混混把他打的鼻青脸肿。我还有什么脸和他讨公道!我看他脸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人家说了,你的男朋友就是晚上在那些娱乐场所看场子的混混。”

我惊诧的望着刘东阳,“不可能,他真的是在做珠宝生意,门面都租好了,装修也搞好了,我去看过他的店面。你是去找的赵经理吗?他肯定是胡说的,我害他丢了这么大的项目,他故意害我的。”

父亲指着刘东阳说:“你现在就问他,人家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刘东阳没有否定,为难的说:“叔叔,对不起!是我害你今天受了委屈。我帮别人看场子只是暂时的,我也没有存心要打卓雅的领导。事情不完全是那样的。”

父亲冷冷的看着我,伤心的说:“我宁愿你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要你被这种混混欺骗。你这么多年的书都是白读的,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那么多好人不喜欢,偏喜欢这种人!”

我的心沉入了谷底,看来父亲没有冤枉刘东阳,这些事都是确实发生了的。可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也相信刘东阳他当初答应过不会去混嘿涩会,会走正道的诺言。

“叔叔,这事是我不对,卓雅一点都不知情。我现在是在一家娱乐城的停车场做管理员,前几天卓雅以前的上司来娱乐城玩,停车时认出我是她的男友就奚落了我几句,结果我的同事听到了为我抱不平,就和他发生了肢体冲突。”刘东阳尽量解释说。

父亲用生疏的口气对他说:“我在教我女儿,刘先生还是最好不要插嘴。”

我不愿他继续被父亲羞辱,“刘东阳,你走吧!”

他立刻看向我,眼神有些无辜,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母亲劝他说:“小刘你先回去吧,那个她爸今天喝多了,改天有空再来家里玩。”

“谢谢阿姨,那我先走了。”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匆匆的离开了。

看他走了,父亲的情绪平静了些,母亲看我和父亲还僵持着,说:“唉,快吃吧,菜都凉了。”

父亲这才正儿八经的坐下来吃饭,可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还想试图说服父亲能赞同我和刘东阳在一起,语气柔和的说:“爸,你以前不是说过,只要是我喜欢的人你也会喜欢,那怕那人是乞丐也没关系吗?为什么你现在这么在乎他的职业?”

父亲放下筷子,生气的说:“你以为我是在乎他有没有钱吗?我是在乎你的幸福!就算是乞丐那也不会违法乱纪,你跟着他能有好日子过吗?整天提心吊胆,搞不好还要把你拖下水。他只要跟那个圈子沾了边,就很难脱身,有时候是逼上梁山,有时候是身不由己!我怎么养了你这么蠢的女儿。”

“爸,你能不能做事不要总是这么武断啊!现在都是什么社会了,你还像个封建家长似的。他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了,是杀人了还放火了?”

“你。”

母亲看我们又要吵起来,说:“雅雅,你爸说得也有道理。我看小刘人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和你也蛮相配的。太可惜了,记得以前你们读书时,他在学校里就一贯表现不好。家里有点钱把他送到英国去读书,结果回来还是没做点正经事。”

我觉得我完全和父母说不通,我倔强的说:“我不管他是混嘿涩会还是白道,反正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要和他在一起!他就算是杀人犯,我也愿意和他亡命天涯!”

哗啦一声,父亲将整个饭桌都掀了,气得青筋暴跳,“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种女儿!给我滚!你以后生也要好,死也好都跟我没有关系!给老子滚!”

母亲急得直掉眼泪,扶住父亲说:“老头子,有事好好说,雅雅还年轻不懂事!”

我看到父亲绝情的样子,不顾母亲喊我,负气的跑出家门。

和父亲闹翻后,我心里乱急了,昨天还想着今天一家人和刘东阳其乐融融的一起吃餐饭,谁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

从小到大父亲每次见到刘东阳,就像见到天敌一般,总是对他充满敌意。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接纳他,为什么总是想拆散我们!

我心中对父亲又恼又怨,甚至有点恨。

我现在只想去见刘东阳,告诉他,我要和他在一起,这次不管是谁也不能阻止我们。

我从家里出来时太匆忙,钱包手机都没拿,甚至连外套都忘了穿。

朝着刘东阳家里的方向,我快步的走着,不知疲惫的走了三四站路,终于走到他家。

我按了一阵门铃却没有回应,他还没有回家。

在门口站了一会,夜越来越沉,我开始感觉到冷,眼前只见我从口里呼出来的白气,突然想到父亲说得那些话,我有些害怕,这样不顾一起的和他在一起,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也许真得会是万丈深渊。

我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紧紧抱住自己,靠着门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我又想到刘东阳那灿烂的笑容,他对我的好,他对我的宠,他对我的呵护,还有他自信满满的对我说“我会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时的模样。

我又觉得好温暖,不禁笑了起来,我感觉眼睛潮湿了。

“卓雅,卓雅,快醒醒,你怎么会睡着这里?”是刘东阳的声音,我竟然在门口睡着了,已经冻得有些发木。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东阳,你回来了,现在几点了?”

刘东阳迅速的打开房门,把我抱进屋里,“两点了,你在门口呆了多久?这样会生病的,你不是有钥匙吗?”

他把我带到温柔的屋子里,慌忙找了件男式外套帮我套上,“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将他牢牢抱住,放声大哭起来,断断续续的说着我和父亲吵架的经过。

他把我整个人紧紧的抱在怀里,一只手抚摸着我脑后的长发,竟也声音哽咽的说:“雅,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了,你又会决然的离开我。我以为我又会再次失去你,一想到会永远失去你我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对不起,要是我知道你会来,我就不会去酒吧借酒消愁。”

我放开他,看到他眼睛红红的。

“阳,这一次我不会再轻易放弃,我爱你,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

他又将我揽到怀中,轻轻吻过我的额头。

我直觉得头发晕,嘴唇发干,浑身冷得发抖,“阳,抱紧我,我好冷。”

“雅,你发烧了,额头很烫,我背你去医院。”

“我不去,我没事。”我赖在他怀里,人难受极了,连说话也觉得有气无力。

他不由分说的背起我,“你身上烫得厉害,不去医院怎么行?”

我趴在他背上人已烧得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用双手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我洛见小时候半夜里发烧,父亲紧张得把我从床上弄起来,背着我往医院跑。

父亲边背着我小跑边不停的对我说:“雅雅,快抱紧爸爸的脖子!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正在输液。

刘东阳靠在病床边打盹,我轻轻的动了一下就把他惊醒了。

他立刻坐到我身边,说:“幸好来医院了,都快烧到四十度了。”

我嘴唇发干的对他笑了笑,“我想喝水。”

他从一旁的塑料袋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先喝一点,别喝太多,这水冷。打完针回去再喝。”

我喝了一口水,试图坐起来,他忙帮我把床的一边摇起,“幸好半夜里打针的人少,还有床位可以躺着,坐着打针多辛苦啊。”

“躺累了,我就想坐一会。阳过来,我想靠着你。”

我静静的靠在刘东阳的肩上,看着输液器里的药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雅,对不起!前段时间我看你因为辞职的事一直不开心,所以有些事没有告诉你。我的首饰店开不成了,我托一个老外帮我在南非带一批钻石回来,结果入境时被海关查出来全部没收了。因为在南非时跟这个老外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全款我都事先给他了。他因为走私罪应该会引渡会南非坐牢,好在他没有出卖我,不过这次货和钱我都损失了。”

他不停的跟我解释父亲说得那些事,“我现在又一无所有了,铺面我已经转让了。吃饭都快成问题,我只有到梁欣他们的娱乐城去代客停车赚些生活费。至于你以前那个赵经理,我们在娱乐城碰到他,他认出我便出口伤人,我本打算忍忍,可阿武一时冲动就跟他打起来了。”

“我知道了,以后能不要再做这些冒风险的事吗?开不了店不要紧,你可以去找份正经的工作,我不需要你有多有钱,只希望我们能平安快乐的在一起。”我没有怨他也没有怪他,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极讲义气,极爱冒险,不愿受束缚,不介意别人看法的人。这样的性格注定了他一旦误入歧途就会变得很危险。

可我相信因为他爱我在乎我会有所改变。

他幽幽的说:“雅,刚才我背你来医院时,你在我背后喃喃的喊了几声爸爸。要不我打电话通知你爸妈,让他们来看你。”

“不用了,我和我爸闹得这么僵,他一定不愿意再见到我了。”

“你爸说得是对的,我们也许真得不适合,我也无法给你幸福。”他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牢牢握住他的手,说:“你知道吗,今生今世只有你能给我幸福。你只有用事实证明给我爸看,以后他自然会消除对你的偏见。”

刘东阳有些伤感的将头轻轻靠在我的头上,说:“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爸爸,其实我很想把你爸当成自己的爸爸一样,可你爸好像从来就对我没有好感。”

我安慰他说:“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我爸会明白的。”

他嗯了一声,指着病房对面一间紧闭的诊室大门,“以前那个诊室是个急救室,我爸爸当时就是在那里面抢救,可是最后没有救过来。”

我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我家离这家医院很近,我对这家医院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感情。我是在这里出生的,从小爸妈和我有什么病都是在这里来看。爸爸也是在这里永远离开我的。记得那时我上小学二年级才八岁,爸爸像往常一样骑着单车先送我到学校,再去上班。那天早上我们在路上还有说有笑。路过一家小卖铺时,我心血来潮的非常想喝健力宝。那时健力宝还很稀奇,我在班上看过别的同学喝过,心里一直很羡慕。我就随口喊了一声,本以为爸爸不会买的,平时爸爸对我很严格和你爸差不多,从来不娇惯我。可那天早上他竟然花了五元钱给我买了两罐健力宝。”说到这里他脸上竟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

他接着说:“我带着两罐健力宝去上学,还没来得急向同学们炫耀,却在上第二节课时班主任就把我叫出了教室。父亲的一个同事拉着我就往医院跑。到了医院我就坐在这条走廊的椅子上,母亲在一旁不停的哭,还有我爸的几个同事守在门口。从我爸同事们的议论中,我得知父亲送我到学校后就去上班,坐在办公室里突然一下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送到医院医生说是突发性脑溢血。我当时还不懂这到底是什么病,我也不相信爸爸会这样离开我。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等待爸爸从里面走出来抱起我用胡茬扎我的小脸。等了好几个小时,那扇门终于打开了,医生面无表情的走出来摇摇头,所有人都大哭着冲了进去,只有我还坐在椅子上不哭也不闹打开一罐健力宝喝了起来,那味道甜甜的凉凉的有好多气泡在喉咙里翻腾。”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眼泪打湿了我的头发,我一动不动的靠在他怀里,只是静静的听着,泪水在眼眶中转了几个来回,终没让它流出来。

当他脆弱时,我要比他更坚强,因为我爱他。

在父亲的坚决反对下,我离开家和刘东阳过上了同居的生活。

在医院打完针的第二天,我给母亲打了电话,趁父亲不在家,悄悄回到家里收拾了自己的一些东西。

母亲不停地掉泪,劝我能回心转意,我唯有安慰母亲,跟母亲说了些让她宽心的话,可这次我铁了心要和刘东阳在一起。

和刘东阳朝夕相处的每一天都是快乐幸福的,这是我梦想的生活,在一间四十平米的小屋里,和我最爱的人过着柴米油盐的平淡生活。

他不在家时,我除了在网上发简历找工作,就是用尽心思的布置这间小屋。

我买了些便宜的装饰墙纸,换了新的桌布床单,把小屋布置的焕然一新。

我把屋里相框里他的单人照全部换成我们俩个人亲密搞怪的照片。

他在家的时候总在忙着做饭,他总爱问我喜欢吃什么,做一些精致的中西菜肴,让我无法抗拒这些美食的诱惑,难怪他会说保证把我养的白白胖胖。

这段日子他在家的时间不固定,他只说要处理店铺转让的事,还有些其他事情。

我每次问他,他都不愿正面回答,总是向我承诺一定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和我一起好好过日子。

我想他对我的承诺是真心的,他不愿让我知道太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也不再追问。

在快到圣诞节的前两天,阿武回香港了。

那天刘东阳特地叫上我请阿武吃了一餐饭,我们一直送他到机场,临别时,阿武用带着广东口音的普通话对刘东阳说:“老大,自己多加保重,有什么事记得随时找我,祝你和嫂子幸福。”

我和阿武虽然接触不多,但我能看出他和刘东阳的感情很深厚。刘东阳的粤语说得很流利,他有时和阿武对话都用粤语,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好奇的问他,他告诉我他在英国留学时和几个香港人住在同一间宿舍,每天耳闻目染也就学会了粤语。

虽然我听不太懂他们的粤语对话,但从他们说话时的表情,我能感觉到他们都在为某件事情担忧,这让我感到忐忑。

到底有些什么事情总是让他们有种无法脱身的忧虑,我不由想起和刘东阳吃串串香时非要和他谈话的龙哥,还有初中时追打他的梁欣,现在已是娱乐城的老板,好像个个都不好惹。刘东阳真能和这些人撇清关系吗?

“雅,在想什么呢?”刘东阳惊扰了正在发呆的我,他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递给我,“圣诞快乐!”

今天是平安夜,我问:“这是什么?”

不等他回答,我就拆开了包装纸,原来是只可爱的泰迪熊,我抱着泰迪熊猛亲了一口,“好可爱啊!我喜欢。阳,我也有份礼物送给你。”

我将一个扁扁的长盒子递给他,他惊喜的打开盒子,忙将围巾围在脖子上,有点臭美的说:“你看我围上后很帅吧。”

我举起泰迪熊在他面前椅,“是啊,大帅哥!”

他夺过泰迪熊,醋意大发的说:“早知道不跟你买这个,抱着它比抱着我还亲。”

他将我揽在怀里,面颊凑近我,说:“你要喜欢它,就应该亲我,它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我把他的脸推到一边,“讨厌,小气鬼!”

他竟变戏法的拿出两张火车票,说:“趁现在你还没找到工作,我们出去旅游吧。”

我感到有些意外的,看着手中的火车票,是今天晚上十点到上海的车,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太突然了,什么准备都没有。”我将火车票还给他,又重新坐到电脑前,心中不安的说,“我在网上发了好多简历,万一别人通知我面试怎么办。”

“我们现在就收拾行李,工作总是会有的。”他匆忙的开始收拾行李。

我觉得他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要准备逃亡,“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你那准备回你父母家?”

“我不想回去!”

他终于停止收拾行李,坐在离我不远的板凳上,问:“那你准备去哪里?”

我也不看他,用鼠标胡乱点着网页,“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不行,要不你跟我走,要不你现在就回家!”他说话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将鼠标甩开,眼里已含着泪,“回家?现在这里就是我的家!”

他的眼神又温柔起来,几乎是哀求的对我说:“为什么不想跟我去旅行呢?”

我牢牢盯着他的眼睛问:“告诉我为什么要逃离这里?告诉我原因,我就跟你走。”

我们就这样对视了一会,他终于妥协了,我真怕他会告诉我他杀人了或者放火了。

他说:“还记得上次派人追我们的龙哥吗?他非要强迫我加入什么白龙帮,可我不愿意,我答应过你要找份正经工作,不让你担惊受怕给你幸福,所以我不会答应他的。我怕他会伤害你来要挟我,所以就想带你一起出去避避,过段时间他见不到我了,自然就忘了我了,我就可以脱身了。”

“世上这么多人,他为什么非要逼你加入什么帮派?”

他双手有力的抓着我的胳膊,诚恳的看着我说:“他的想法我无法明白,你相信我吗?愿意和我一起浪迹天涯吗?”

我的大脑已无法正常思考了,“我相信你,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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