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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很生气。
虽然他没有把气发在原芙月身上, 但光是看他晚饭期间的表情, 就足够原芙月瑟瑟发抖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们一起长大的这些年, 最后发现这大概是西门吹雪把不悦之情表露得最明显也最强烈的一次。
这让她久违地紧张起来。
最后还是林朝英安慰她:“他不是气你, 放心吧。”
原芙月:“……我知道。”
“那你在怕什么,怕他到了南海跟叶孤城打起来不知道该站哪边?”林朝英忍着笑问。
“没这么严重吧?”原芙月睁大了眼, “叶城主他……他也没干什么。”
林朝英听到最后那半句话,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说:“他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但这并不妨碍你哥哥生他的气。”
“其实这种事, 换了任何一个兄长都会生气的。”
原芙月有点傻眼,那她要怎么办?
林朝英又笑了:“事已至此,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先收拾了去南海的行李再说。”
原芙月:“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和上回一样,西门吹雪出门依旧轻车简行。
不过临出发的时候,原芙月注意到他给自己的剑换了个鞘。
她有点在意,便问了句为什么。
西门吹雪:“原先的坏了。”
她噢了一声, 又瞥瞥他此刻冰山一般的神情, 低声道:“阿雪哥哥还在生气吗?”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反问她:“你觉得呢?”
原芙月:“……”这叫她怎么回答。
她只能挪过半个身位挽上他的手臂, 顺势摇了两下, 道:“你别气啦。”
鉴于林朝英已经重新提醒过她西门吹雪现在的炸点,这会儿她非常识相地完全没提南海或叶孤城。
盯着他的新剑鞘看了片刻后,她忽然道:“我给你打个配这个剑鞘的新剑穗吧。”
西门吹雪见她这样小心讨好自己, 一派怕自己更生气的模样, 一时对叶孤城迁怒得更加厉害。
“不用。”他倒是有沉下声音开口, 然而只说了半句,就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语气,“在车上弄这个伤眼。”
事实上,他如今的剑穗便是她当初刚学会编穗时打的,没什么精致复杂的花样,也不够整齐,但还是在他剑柄上挂了快七年。
那时她才八岁多一点,平日里多是在用木剑练习,踮着脚也够不到庭前的梅花。而转眼七年过去,她竟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思及此处,西门吹雪心里又涌现了一股很奇妙的感觉,有些像是看儿时亲手栽下的树终于长出了遮天蔽日的枝叶。
但他也知道,如果是养一棵树,养到这个阶段,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不舍多过欣慰。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没再说什么。
马车从太原往南,过豫入秦,几乎跨过了整片中原土地,才抵达岭南地界。
而飞仙岛白云城所在的南海,则是在岭南以南。
好在飞仙岛作为南海第一大岛,与岭南海边几座重镇大城都常年有船只互相往来。
原芙月一行人是从嚣城出发入的海,找了个据说有四十年经验的老船家。
船家带了两个和原芙月差不多年纪的孙子,行船很稳,就是人有些聒噪,从他们上船起,祖孙三人的话就没停过,一直在为他们介绍南海的风土人情。
原芙月本想学西门吹雪和林朝英那样闭目养神,结果听了片刻后,她发现他们讲起了她很喜欢的那种茶叶。
“几位到了飞仙岛可一定得去试试,白云城外有全南海最好的茶园。”
“而且这种茶一旦出了南海可就寻不着啦!”
原芙月听得忍不住抿唇:“这个我知道,我也很喜欢喝。”
南海正值盛夏,肆虐的海风也挡不住他们头顶的明媚阳光。
而她抱着膝盖坐在船头,迎着热浪露出清浅的笑意,差点叫船家那两个孙子直接看呆。
他们甚至忘了要继续划桨,直到被自己的爷爷斥责了一声才回过神。
回神后,他们便不敢再看她了,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弱了下去。
原芙月没把这两个少年的反应太放在心上,她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碧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快到了,她想。
船行大半日,路过了五座小岛后,终于在黄昏时分于飞仙岛的码头边靠了岸。
飞仙岛作为南海第一大岛,不仅地方宽敞不似岛屿,岛上的繁华也丝毫不输中原。
尚未下船进城,原芙月便远远望见了城门内的景象。
怎么说呢,和她想象中的“飞仙白云”不太一样。
琳琅,热闹,满是人世烟火气,在淡金色的黄昏里显得分外温柔。
她看了片刻便收回了目光准备下船。
而就在她站起来的时候,船家的其中一个孙子忽然出声叫住了她:“姑娘!”
“嗯?”她回头看过去,疑惑地挑了挑眉。
“这个给你!”少年红着脸递上一个细布包,“虽然比不得飞仙岛上茶园产的,但也挺好喝的!”
原芙月还没开口表示什么,边上的西门吹雪就替她拒了。
他不开口坐在那时,已经叫人不敢直视,此刻冷声来了一句不必,顿时叫那少年动都不敢再动。
见他把人吓成这样,原芙月忙开口打了一句圆场。
原芙月道:“真的不用啦,不过还是谢谢你。”
少年欸了一声垂下手,没再出声了。
下船后,林朝英打趣她又伤了一颗少年心。
原芙月:“……”
西门吹雪:“又?”
场面一时又陷入了尴尬。
原芙月觉得现在的西门吹雪真的很像一位忧心忡忡的中学班主任。
班主任扫她一眼,她就只能把自己收到的“情书”如实上报!
于是去往城门口的路上,她简单地讲完了自己和欧阳锋相识的始末。
西门吹雪听完,评价得十分冷酷:“不诚之人,不必深交。”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林朝英听到这句,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
讲道理,欧阳锋被原芙月用来对比知心意已经很惨了,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家哥哥直接定性为不必深交,那就算原芙月不喜欢白云城主,怕是也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原芙月本人倒是根本没想这么多,因为西门吹雪话音刚落,她就看见了前方城楼上,正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稳步走下来。
暮色温柔,风声喧嚣,将这座繁华的岛屿衬得更有烟火气。
而他明明站在这一片人间烟火中,却出尘得仿佛正立于白云之间雪山之上。
至此,原芙月终于明白这个地方为何会有那样两个名字。
因为它有一位全不似人间客的主人。
而无愧于白云飞仙之名的,也正是这位主人。
来时路上,原芙月不止一次想过他们再见面的场景。可她完全没料到,尚未真正打上一个照面,她便折服于这人的风姿了。
不同于域外雪山初见,亦不同于江南雨中再逢。
一切的一切都成了点缀,她刹那间明白了林朝英当初向她形容的感觉——
她看到他了,然后眼前清楚明晰的便只有他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捏住了袖中的木盒。
林朝英和西门吹雪都在看她,显然是将她方才的失神彻底收入了眼底。
她咬了咬唇,朝左看看再朝右看看,道:“不、不走吗?”
西门吹雪:“……”
他深吸一口气道:“走吧。”
他们几人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叶孤城已经提剑下了城楼。
但他还没上马回府,便被街边一个卖鱼的摊贩叫住了。
那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老人,腿脚也不太利索,家里世代居住在南海,靠打渔为生。
前些天,城主府的一个侍卫不小心在街上撞翻了他的卖鱼摊,事后也不知忙着去干什么,不仅没有补偿他,甚至连句道歉都没有。
他心中实在不平,便让他孙女搀着他寻去城主府,说要找城主要一个说法。
一路上孙女都在劝他算了,城主那么忙的人,怎么可能管这种几十文钱的小事。
结果祖孙二人正好在城主府门口碰上从城外断崖练剑归来的叶孤城,叶孤城听他说完整件事的原委,立刻命府中侍卫赔了他们双倍的损失。
所以今日傍晚,他们看到叶孤城下城楼,便拦住上前,献上了他们一家今日打到的最活蹦乱跳的一筐鱼,说是感谢他为他们做主。
叶孤城作为一城之主,怎么可能缺一筐鱼,何况在他看来,昨日之事本属他分内。
于是他摆手拒绝道:“不用,你们留着便是。”
他说得坚决,叫那盲了一只眼的老人只能作罢,顺道让开了路。
可老人的孙女却没有,她从身后的鱼摊边捧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陶罐,小心地用衣服又擦了一遍才递到叶孤城面前,道:“那、那您收下这个吧!”
叶孤城:“?”
渔家少女说是山里的野蜂蜜,她昨晚去采的。
她没说的是,为了采这一小罐蜂蜜,她的手臂被蜜蜂蜇了快十几处。
不过凭叶孤城的眼力,目光一扫过去,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想了想,道:“蜂蜜我收下了,下回不必如此。”
原芙月几人一穿过城门,看到的便是这渔家少女因叶孤城收下了那罐蜂蜜而雀跃起来的模样。
而叶孤城收下后也没在街上继续停留,他把陶罐交给了随行的侍卫,旋即转身准备上马。
转身的这一刹,他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他有些惊讶:“西门,原姑娘,你们怎么忽然来了南海?”
他这一开口,半条街的人都朝这地方看了过来。
这些目光有好奇有惊艳,甚至还有一些若有似无的嫉妒,然而却没有一份能引起原芙月的在意。
一派寂静中,原芙月抓紧了掌心的木盒,道:“我不姓原。”
她只说她不姓原,也不说到底该姓什么。
旁人或许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这么说的意思,可同行的林朝英却立刻明白了,她这是在期待叶孤城换一个比原姑娘西门姑娘更亲近的称呼喊她。
毕竟再遇欧阳锋的时候,她可是毫不犹豫地说了她本该姓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