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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殊看着面前的对手,身高马大,霜雪初降的时节,依旧身着短袖汗衫,一身虬结肌肉青筋毕露,手上握着长戟,全然不把面前这个背着红伞的清秀少年放在眼里。
“马奎你准备好了吗?”一旁的考官出声询问,他都懒得去问萧殊,这场比试在他看来,根本没必要进行,如果这个萧殊识相,直接弃权最好,省得浪费时间还受皮肉之苦。
“萧殊是吧,就你这身板还来参加武举?趁早下去,省的伤筋动骨。”马奎声沉如闷雷,长戟一舞,呼啸生风,这种书生气的少年居然都能参加武举,在他看来简直可笑。
“下去吧,孝子凑什么热闹?”
“你娘还等着你回家吃饭呢,赶紧回去吧,别让人把你抬回家。”
“哈哈……”
擂台下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上方则是考官,满场嘘声,他们想看势均力敌的比武,而非这种出场就知道会一面倒的过场。
考官犹豫的看着萧殊,就差把“你赶紧弃权”这几个字写脸上了,但萧殊根本不受影响,对这些也视若无睹,平静的说道“开始吧。”
“开始。”考官见萧殊根本不领情,也懒得再说。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想死我就成全你。”马奎一步前冲,长戟朝萧殊刺去,这武举是签过生死状的,就算自己真把他给杀了也不会怎么样,但他到底非嗜杀之人,出戟是留了三分力的,萧殊站的边缘,自己这一下就足够把他逼下擂台了。
长戟还未到身前,萧殊身子一晃,主动冲了上去,手中铁剑顺着戟身朝马奎斩去,四溅的火星,让马奎心中一紧,双手一用力,想凭着蛮力将萧殊扫出去。
但原本的阻力却突然消失了,收不住手的他差点把长戟给甩了出去,蓄满力道的一击如同打在空气上,让马奎双臂酸麻难忍,还没回过神来,锋利的剑芒已经抵在他的下颚。
萧殊半屈着身子,正好避开了那一击,反手一剑制敌,马奎那一戟是留了力的,自己也算是投桃报李,没让他败的那么快,也不伤他。
全场愕然,寂静一片。
“他们这么看不起你,你还放水?”脆生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气氛,白璃一旁看的很不满意,她就不明白,能一招败的人,为什么要用两招,能杀的人,为什么要留手。
这个少年如此之快打败马奎合着还是放了水,白璃语出惊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白衣女子吸引了过去。
马奎听到一个女子这般说,当即面红耳赤,但他一动也不敢动,抵在下颚的剑是冰冷的,只消一刺,莫说什么自尊,就是血都要凉了。
“这一场……萧殊胜。”考官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但结果摆在面前却不能不宣布,难道这个少年是什么名门宗派的弟子,可那些宗派一向以侠自居,不屑官场,哪里会来参加什么武举?
萧殊闻言把剑一收,这铁剑虽然材质不好,但到底是朝廷提供的,即便自己用不到,但转手说不得还能卖不少钱。
马奎有些尴尬,这才第一轮自己就撞铁板了,却也不好说什么,输了就是输了,他还是输得起的,扛着长戟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可受不了别人的嘘声,一个女子的嘲笑就已经让他心情跌落谷底了,更别说萧殊一开始那般处境了。
“走吧,武举人多,这第一轮就要刷下一半,下一场大概要明天了。”萧殊对白璃说道,也不理会别人羡慕,崇拜,又或者仇视的眼神。
“我这个主意不错吧,你既然要见当朝太子,普通方法肯定行不通了,你又不懂诗词歌赋,参加不了文举,只能来武举了,也是你运气好,今年武举正好是这几天。”白璃洋洋得意的说道。
萧殊瞥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的确这是一个方法,但却称不上什么好主意,自己真要当选了武举人,那岂不是还要当官去了,别到时候方堇没见到,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武举持续了整整七日,把九成九的人都刷了下去,只余下四人,萧殊理所当然的入选了,而且还是一点压力也没有的入围,武举难免死伤,可但凡与萧殊交手的人,都安然无恙,不过也从没有人在他手中走出三招。
不仅仅传遍朝野,整个胤州都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背着红伞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各大门派全都撇清了关系,江湖不愿与朝廷为伍,向来如此,萧殊在人们眼中显得愈发神秘,但有一个人心知肚明。
第八日,萧殊带着白璃早早来到擂台处,此刻天还未亮,满天星辰,银白色的月光倾泻在地面,如霜如雪,大清早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连考官都还没来,可不知为何,擂台上站着年轻人。
“小殊,你来了。”
熟悉的称呼,让萧殊心境一阵波动,无神空洞的双眼在这一刻泛起了涟漪,但面前人的面容却显得有些陌生,前面明明是黑发,可脑后一束白发近腰,声音也与自己记忆中不太一样了。
是了,自己和他有两年不见了,都长高了,声音也低沉了不少,仔细辨认之下,依瞎能看出过去的面貌。
“小堇?”萧殊试探性的问道。
“嗯,我就知道以你的性子,肯定早早就来了。”方堇应声道,他一时间也没认出萧殊,但他却认得萧殊从不离身的念珠,依旧戴在他的右手,还有那把红伞。
“好久不见。”萧殊一时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再也回不到当初那个年少童真,无话不谈,打闹嬉戏的时候了。
“是好久不见了,两年多了吧,诶,这位姑娘是?”方堇也是同样的感受,但他不想此番重逢气氛僵硬,见萧殊身旁跟着一位蒙面的白衣姑娘,正好岔开话题。
“你就是这冷血动物的朋友?”白璃一贯有些自来熟,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还嗅了嗅,好像方堇脸上有朵花似得。
“呃,小殊你还多了这么个外号?”方堇从小到大还没有这么近距离被一位异性围观过,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就跑到萧殊身后去了,突然一愣,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你听她胡说,没有的事,白璃,她大概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萧殊说道。
“喂,你这种犹豫的口气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什么叫大概算是?”白璃不满的嚷道。
方堇很想问萧殊当初去了哪,很想问他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可真正见到萧殊后,却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若有若无的,两人之间似乎多了层隔阂,说不清也道不明,他不清楚是萧殊变了,还是自己变了,但好像再也做不到像从前那样无话不谈。
“白璃姐姐,你为什么非要戴着面纱?”方堇不想气氛这般沉寂下去,他受不了这样一言不发的压抑感。
“哼,我戴面纱是为了你们着想。”白璃显然也看出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有人和她聊天当然不会拒绝,毕竟那千竹林中,她一个人住了不知多少年。
“哦,此话怎讲?”方堇好奇的问道。
“我怕把你个小娃娃迷住,到时候天天缠着我,我最讨厌这样。”白璃老气横秋的说道。
“小娃娃?姐姐你贵庚啊?”方堇一脸不信,白璃的模样和声音最多与他同龄,而且自己有那么不禁女色吗?
“小堇,我劝你别看,很吓人的,我见过,老妪一个,别被她声音骗了,我俩在她面前都是小娃娃。”萧殊煞有其事的说道。
“真的啊,那我不看了,婆婆你千万别摘,我胆子小。”
两个人一唱一和,越说越来劲,气的白璃拉着方堇非要摘面纱给他看,声称不迷倒他决不罢休,两个人绕着萧殊你追我跑。
“这两年过的怎么样?”萧殊随口问道。
“你来这里寻我,想必也知道了,我不喜欢这里的生活,师尊答应我,只待报了仇,我成丹之日便是离开之时。”方堇向白璃做了个休战手势,坐在擂台边,晃着腿。
“那个国师汪越?”萧殊也坐了下来,汪越虽然和双使有仇,但这一切说到底和自己无关,一月前就连双使也和自己再无关系了。
“嗯,小殊我告诉你啊,师尊答应我了,让我等你入天人境后再成丹,这样我们就能一块走了。”方堇还是和当初一样,心里藏不装,也不会去藏。
“去哪里?你这话什么意思?”萧殊有些不明白什么天人境,什么成丹,离开又是指什么?
“天人境是一个境界,也是一个质变的风水岭,很难达到,也很难迈过去,差不多媲美修者的成丹,可突破这方天地的临界,渡劫即可登仙。”白璃声音突然冷了下来,还不等方堇说话,开口问道“你说,汪越要带你离开了?”
“登仙道,就是传说中的仙境,师尊很早就想离开了,只是因为一些事才不得不留在这。”方堇有些惊讶,这个白璃居然对境界之分知道的这么清楚。
“哼,他的劫数将近,所以才会那么急”白璃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