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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来人,钱大宝脸上的笑容立刻不见了,沉声地叹了口气道:
“老王啊。俗话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饶了你,谁饶了我啊?放给你的账拖了多久了?这一日收不回来,手下的兄弟们一日吃不上饱的,我也很难办啊!”
男人闻言,似乎见了活阎王一般,哀声哭嚎道;
“钱老爷!钱爷爷!钱祖宗!您千万饶了我吧!您饶了我,我给您做牛做马!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钱大宝一脸惋惜地摊摊手,他的手温润如玉,想必是一双玩骰子的好手,叹道:
“那就是没有钱喽?”
忽地脸色一冷,冷喝一声:“来人呐!按规矩办事!”
男人闻言,脸色忽然煞白,接着双目通红失去理智,猛然起身朝钱大宝扑去:
“钱大宝你个王八蛋!你出老千!你不得好死!你……”
话还未说完,一道刚劲的掌风劈在他肩头!
男人应声倒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少年,面无表情地合上书。
李青水随意踢开昏迷的男人,甚至连目光都未在他身上停留一刻。
这人是常年流离各大赌场的赌棍,输了家产输媳妇,输了媳妇输儿子,最后欠了一屁股债想要拍屁股跑人,结果还是被抓回来了。
按规矩,不仅要剁手,还得打个半死。
一句话来说,活该!赌狗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当然,身为财来赌坊的‘少主’,李青水同样也会赌,不仅是会,更是精通!
不过他虽然会赌,却不嗜赌。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收过的债,打过的架,不知几何。
钱大宝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说话很有道理,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他说,在别人的地盘上,得守规矩,在自己的地盘上,那就更得守规矩。
赌场自然也有规律,没啥毛病。
“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哀嚎响起,老王双手被贯穿,血流一地。
楼上惨叫连连,楼下赌客们面不改色,当然也有少许萌新会怯怯朝楼上望去。
这时便会有老司机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
“别看了!准是那李青水又开始了。”
听他们的口气,李青水像是个刽子手。
事实上也不尽然,李青水自个倒觉得按规矩办事,没什么好坏之分。毕竟砸了人东西得赔钱,借了人东西得还债,拿了赌坊里的东西摸摸屁股就想跑的,那就得留下点什么来。
所以江湖里的人总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李青水耸耸肩,坏人就坏人吧,我无所谓~
……
此时财来赌场外,三个身穿黑衣,背负长剑的笔挺少年快步走来。
其中一人拿着一本朱红色小册,对照着门匾再三确认,道了一句:
“二位师弟,就是这里了。”
三人踏入赌坊,左右环顾,目光锐利如刀。
直直穿过了辉煌的灯光和朦胧的烟雾,瞬间锁定在二楼的钱大宝身上。
如此锐利的目光,让闭着眼小憩的钱大宝胖脸上笑容一滞。
有些不悦地睁开眼,片刻后,有些凝重地说了四个字:
“来者不善。”
李青水眉梢一挑,握住腰间一柄锃亮匕首,目光同样凌厉地朝三人对视而去。
从古自今,赌场妓院这种地方向来便是混乱是非之地。
暴力、非法、脏乱、财气、三教九流、江湖私仇、打架斗殴,甚至因输钱或是老千引起的剁手、砍头、谋杀……
输了钱故意来找场子,或者其它赌场的伙计在这里砸场子聚众打架的事,时有发生。
……
财来赌坊之所以能延续至今,做开做大,除开本身财力外,钱大宝身为老板,是个灵魂般的重要人物。
他本人的赌技是格外高超的。
据说年轻时曾修炼了一门名叫《飘絮摘雪手》的秘技,专门用来锻炼一双手的灵活程度和敏捷程度。
这门《飘絮摘雪手》若是大成,能在雪中摘雪,双手掇取间,人站在鹅毛大雪中,一朵雪花都不能落在身上,全被抓在手中,可以想象一双手的速度能有多快。
在行内,这种手法被人尊称为赌技。
在外行人看来,这就跟出老千没什么区别。
除开赌术,钱大宝本人也是气源三重的大高手。
须知除了炼体十重外,气源往后的境界都只为四个小境界,修为达到气源三重,已经是气源境界中的高高手。
即使在整个临安县,那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连他都有些凝重,那说明这三个少年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再看他们的神情,背上还负着剑,又说明这三个少年不是来找乐子的。
那么既不好惹,又不是来找乐子,那是来干什么的?
“义父,找茬的?”
李青水低声问道。
从小在赌场长大,李青水接触的三教九流,王八蛋下三滥不计其数,故而性子上也沾染了几分沉默寡言和果断。
再者他从小习武,如今十五岁已经炼体六重的境界,在同龄人中是佼佼者,又出手狠辣,更是继承钱大宝的赌技,与人赌斗从未败过,故而也算是半个声名远扬了。
但此时再看一楼,这三个黑衣少年和李青水一般大,却是境界最低的都有炼体八重。
最中间那个个子最高的,气息敛而不发,眼中精芒流转,很明显是气源境界的强者。
临安县是一座小城,这里的江湖同样很小。
一般炼体五重往上,乃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炼体八重的,那便是一流的高手,整个江湖上都为数不多。
至于气源境界的,那就是顶尖的高高手。
若是仗义疏财乐善好施,百姓还会称之为一句‘大侠’。
这三个面色不善的少年年纪轻轻就修炼到了一流高手,甚至大侠的地步……
李青水不笨,这应该不是本地人了。
……
他刚想下楼招呼招呼,钱大宝却抬手阻止:“稍安勿躁,先静观其变。”
……
三个少年表情倒是神色自若,也没有直接砸场子打人什么的,而是环顾四周后,踱步来到一张赌桌旁。
这张赌桌玩的是最为普通的摇骰子,赌大小。
简单,粗暴,暴力、暴利。
那个气源境界的少年没有多看,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随手掷下,压在了大上。
其它两个少年也各自掏出一千两银票,跟着压在了大上。
旁边一个口中镶着大金牙的光头汉子吃了一惊:
“唿!三千两银票C阔气的公子!”
他刚想过来搭讪,却见那少年眉头一竖,猛然望向他,目光如长剑出鞘,锋锐如利芒,吓得其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旁的赌客见了纷纷脸色一变,连忙离三人远了两步,低声议论起来:
“好傲气的少年郎,不知是谁家的公子。”
“看服饰不是本地人,怕是什么修行门派的弟子,没见他瞪一眼就把大金牙给吓倒了?”
“哪里是瞪!分明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啧啧……看来钱老板今天有‘大生意’做了。”
二楼之上,李青水有些警惕地望着三人,钱大宝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消失,露出几分凝重。
赌桌上的庄家乐呵呵打量着三个少年,只以为这是外地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公子哥儿,出手阔绰,不把钱当钱,咧嘴大笑道:
“各位!买定离手,输赢不究!开了啊!”
四周看好戏的赌客们纷纷探过头来,见到桌上三张千两银票,顿时呜哇哇怪叫着起哄道:
“吆!三千两!开开开!开他妈的!”
“赵爷!快开!”
“开开开!!”
“快特么开啊你!”
谁想那名叫赵爷的庄家却按着骰盅,似笑非笑望着三个少年道:
“三位公子,我可再说一遍,买定离手,输赢不……”
中间那少年冷冷看了他一眼:
“少废话!开!”
“好!开了!嚯!一十三点!大!”
老赵掀开骰盅,惊呼一声:“可以啊!三位公子好手气!”
少年面无表情,伸手扒过银票和银两,再次压在了大上,淡淡道:
“继续。”
“买定离手!开喽!”
老赵掀开骰盅,倒抽一口冷气,怪叫道:“妈呀!又是大!一十六点大!今天撞到鬼了!”
少年见到老赵哇哇怪叫,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但其中却全是戏谑与玩弄的神色。
“继续!这回小。”少年将大把银票和银子推到小上。
这次周遭有不少人纷纷一脸谄媚围上来,或多或少也跟着压了一些银子。
口中说着些,小赌怡情,消遣消遣之类的话。
人群围成了密不透风的墙,火热,汗臭,呼喝声融成一片。
老赵脸上渐渐留下冷汗,颤抖的手捏着骰盅,迟迟不敢掀开。
少年眉头一挑:“怎么?不敢开?”
那嘴里镶着大金牙的汉子抱着膀子嚯嚯笑道:
“赵爷!千万别怂!”
老赵又急又气,咬牙喝道:“开就开!老子哪里怂了!”
掀开骰盅,三个骰子静静躺在梓木碗中,赫然是一点、二点和三点。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开始剧烈沸腾起来,老赵脸色渐渐变黑,他现在算是知道了,这三个公子哥怕是行里的老手,这是打算扮猪吃老虎来了。
又过了片刻,喧嚣声反而逐渐静了下来。
因为赌客们的嘴巴已经张得合不拢了,用复杂的神情,看着黑衣少年面前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银票银锭,鸦雀无声。
他已经连赢了十六把,庄家也已经换了两个,但却完全无法阻止他的赢钱的势头,而每一次都是全压。
……
二楼上,李青水注视着下方道:“怕是砸场子的,就是有点面生。”
钱大宝语气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
“管他何方神圣,按规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