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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宫之上,云烟绕着天柱,飘飘如烟,无源也无尽头。
岂无殿上,淮桑阖眸躺在一张短榻上小憩,炼裳跪坐在短榻一旁,素手扶起米青致玲珑的酒壶,酒水入杯,轻微的水击杯壁声音响起,淮桑缓缓睁开了浅色的眸。
淮桑:“何时回来的?”声音带着丝浅浅的睡意朦胧。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脸上言语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将酒杯举起来递于他跟前,“主人,请。”
淮桑仰身坐起接过,看着她的小脸一饮而尽,放下小杯后拍拍自己身侧的软榻,“坐过来,累了么?”
炼裳微微摇头,顺从的坐在他的身边,如往常一样倚在他的身前。
“主人。”炼裳突然开口。
“嗯?”淮桑声调微微扬起。
“主人,炼裳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说吧。”淮桑轻轻绕着她的一缕发丝,发尾调皮的晃来晃去。
炼裳微微有些迟疑,嘴唇抿了抿,但还是鼓着勇气开口了,“……你为何要与他们联合?”
淮桑手中的动作微微一僵,他当然知道她口中的他们是谁。
“原来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怎么突然又提起这回事。”
炼裳从他身前坐起,转过头来看向他,乖巧而顺从,“主人别生气,炼裳只是觉得,以主人现在在天君心中的位置,再立几次功便没什么问题了。魔族生性狡诈且反复无常,主人没有必要以身犯险与他们交涉。”
淮桑微眯了眸,语气有些不善,“你不是一向挺支持我的吗?怎么今日一回来便说这些让我不高兴的话?”
“请主人责罚。”炼裳垂下了小脸,双手规矩的放在膝上,一声不吭的等着淮桑的斥责。
淮桑:“……”
炼裳虽然低着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周边气息的变化,她的话是真的惹他发怒了。
“算了。”听这语气,淮桑像是泄了气一样。
“主人?”炼裳微微抬起头来,不知道淮桑怎么突然又……
淮桑把她拉起,“你是不是在凡间遇到了什么?”
听他这样一问,炼裳眼神有些闪躲,连忙着摇头作解释,“没有遇到谁。”
淮桑轻轻挑眉,“哦,遇到谁了?”
炼裳:“我……”
“不说?”淮桑抬起她的下颌,整个人贴近面庞凑到她鼻尖处,气势有些迫人。
炼裳抿了抿唇没办法,眼神幽幽的飘到一边,“是……怨女丝。”
淮桑松开了手,“是她主动来招惹你的?”没想到炼裳的气息还是被她察觉到了。
“嗯。”炼裳的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她说……要我回黑崖壁。”
淮桑面上不善甩了甩衣袖,“哼!你是我的人,岂是能听她任意差遣,黑崖壁是不是缺人……”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等等,以前在黑崖壁的时候,她见过你?”
炼裳点了点头。
以炼裳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和怨女丝好言相向的,硬碰硬她这个烈性子肯定是会吃亏的,“有没有受伤?”
淮桑拉起她的手看了看,炼裳连忙摇头,“没有,她没有在我身上耗费多久时间就走了。”
“别说话。”淮桑出声,捏住她的手让她别再乱动,另外一只手附上她的脉搏。
细细看来并未有多大异常。
看淮桑没发现什么,炼裳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她偷偷的看了一眼指尖,一条细细的黑线沁入血肉之中,连忙把手又缩回了袖子当中。
柯狄瞄了瞄四周,对面走来几个经过的小仙娥,看见柯狄时连忙准备参拜,柯狄连忙用食指比着嘴,“嘘!”
小仙娥会意,幽幽屈膝一拜便走了。
柯狄蹑手蹑脚的踏进殿内,刚刚准备转身关上房门,突然响起一个女声,“六殿下,您可回来了。”
柯狄身形一顿,僵硬着回头,“这一声六殿下……我可不敢当,母妃,我先换身衣服。”连忙闪躲了进去。
也知道他是这么个德行,只是无奈叹了一口气。
待柯狄人模人样的走出来的时候,
商羽目光微微斜觑他一眼,呡一口淡茶道,“我那药柜里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被你搬空。”
柯狄觉得有些委屈,立马为自己申冤,“母妃您可别这样说,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您未来的儿媳吗?”
“儿媳?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当你现在还能好好的坐在这?”
柯狄:“……”
“说正事吧。”商羽端坐着身子,悠悠放下茶杯。
柯狄反应过来,将梓焱要传达的话告知于,末了又添上一句,“哦,对了,五哥应该不久便可以回宫了,不过需要我们在天宫打配合。”
“这是梓焱的意思?”商羽语气里有些稍稍的怀疑。
柯狄撇撇嘴,“差不多。”要是他说是他自己的想法,肯定要被母妃一句给驳回,至于五哥那……想他应该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他和白皎话里的意思也大致就是这样,五哥那性子,想都不用想,就算有难处也肯定拉不下脸来要母妃帮忙,既然这样那他稍稍自作一下主张喽。
“如今天宫众多趋炎附势之人捧着四皇子,我本不求焱儿能登天君之位,但求他能安稳,只是当下之势,必须以反攻之势才能翻身。”
闻言,柯狄垂眸不语。
五哥离母妃身边离得早,也许不知道母妃的良苦用心,但他时常伴着母妃,自是清楚母妃内心是怎样的煎熬。
“五哥早已看明白这一切,母妃放心。”
商羽点了点头以示理解,想到什么后眉头微微皱起,“只是金眸之祸这一惑言,着实对焱儿不利。”
“父君也真是,这些谗言又如何能信得?”柯狄有些微微不平。
父君平时一向对他管教甚少,母妃也放任自流,久而久之便养成这么个随意不拘束的性子。但父君明显就偏向淮桑,才让他在天宫内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商羽像是读懂了柯狄未说完的话,“帝权自然是不容他人侵犯,天君有他的顾忌,然于梓焱来说,他现在这样的处境,已经算是天君念着父子情分了。”
闻言,柯狄难得的静默了稍许时候。以前他随母妃回羽族探亲的时候,老一辈的嬷嬷都说当时父君聘给母妃的可是花了大心思,以七彩羽衣为聘,这可是用四百四十九种不同羽族掉落的翎羽制作而成。
当时他年纪甚小,也不知这件羽衣的珍贵,他问起母妃时母妃只是淡淡一笑,说是藏起来了。他嚷着要看,任凭他怎样死缠烂打母妃也没有同意。后来只能以母妃故弄玄虚其实是没有这件羽衣这样的安慰,慢慢的将这件事抛置脑后。
现在想起来其实并无道理,若对母妃没有情意,亦或是对五哥无父子之情,五哥哪能这么好过?只是自他懂事以来,父君就鲜少踏入流烟池,还以为父君与母妃一向相处不大和睦。现在看来,只是有些难言之隐寻常人不知晓罢了。
“母妃……”
“如何?”商羽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
柯狄一个激灵连忙摇摇头,“无……无事。”
将商羽送回流烟池后,柯狄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虽然商羽对他放任自流,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来由的对自己的母妃有些敬畏。
柯狄转身去了无厌殿,刚进了中殿就喊了一声,“尤冉!你在里面吗?”
内殿的尤冉听到声音顿时一惊,转头对身边的人低声惊呼道,“糟了,是六殿下!你快点离开这里!”
那人也是一惊,卷起衣物就从后殿仓促溜走了。
尤冉慌忙穿好衣物,抓起两个珠花随意簪在发髻间。
“是六殿下吗?!奴婢在!”说着尤冉就匆忙跑了出来。
柯狄看她一副慌忙的模样觉得有些奇怪,“你怎么了?里面有什么人吗?”柯狄作势就要往里边走。
“没……没有!六殿下,没有人!”尤冉挡在柯狄面前脸色慌张,小脸着急得差点就要流泪了。
柯狄挑了挑眉一撇嘴,也大概明白了个几分,手抬起伸向她的发髻间,尤冉往后一躲,柯狄轻呵一声,将她的珠花扶好,意味不明的淡淡道了一句,“小妮子长大了啊。”
尤冉脸登时涨得通红,咬着唇嗫嚅着,“奴婢……”
柯狄不再打趣她,绕开她走了进去,“别愣在那里了,进来帮我找找东西。”
“是,殿下。”尤冉羞红着脸只好跟进去。
商羽刚踏入流烟池,便听见一声低沉的男声。
“羽妃。”
商羽脚步一顿,周身的云雾停了半刻后继续氤氤氲氲缭绕,转头过来面上带着些许惊讶。
天君?
“向天君问安。”商羽微微屈膝低首。
天君:“……”
天君一身明白色镶金暗纹衣袍,高大的身材走过来时仿佛带着些许冽风,不怒自威。
“起。”
商羽站直,抬首望着天君的时候脸上带着些许淡然的笑,“天君许久不曾前来,此次造访流烟池,不知为了何事?”
闻言,天君沉毅的脸上出现一些裂痕,硬朗的唇线有些拉长,长臂一揽将商羽挟制在自己怀里,因隐隐的怒气有些起伏,眼神隐忍着怒火,“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那人究竟是谁?!”
商羽被禁锢在怀里扣得生疼,想不到他对这件事情仍旧耿耿于怀。她真的累了,不想再处处逆着他,她就算赢得了这一时又如何?她又得到了什么?顿时间像是卸了所有的伪装倚在天君的身前,双手抓着他腰间的衣料微微起皱,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但天君还是听清楚了。
“我实在是累了,不想再跟你继续斗下去了。”
天君表情有瞬间的僵滞,过后将反应过来将她往怀里紧了紧,“羽……”
商羽埋在他身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么久了,有些事情应该有个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