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奸善恶

此时是天顺四年（1460）正月，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整整过了三年了。石亨永远记得这一天，因为一年前的这一天里，他和曹吉祥、徐有贞在京城的崇德门外处死了他一生都为之敬佩的神——于谦。

自从于谦在天顺元年（1457）元月被处死后，他就渐渐的习惯了一个人睡了，因为他发现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喜欢坐梦了，他常常在漆黑的深夜里，被自己的梦惊起一声冷汗。自从杀了于谦后，他就没有睡上一个安稳的觉。每次他总会被梦里的同一个眼神给惊醒。他异常清楚她自己梦里的那个凌厉的眼神就是于谦的。不知为何他总是被那双凌厉的眼神惊醒。醒来之后，他就会想起于谦，不知为何他会怕那一个已经死去的眼神。这个让他很是不解。他是大明正统三十年的第一勇将，连皇帝都说他是大明最大胆的一个。作为大明的一员虎将，他——石亨相信，死人的眼神对于他——石亨来说那算不了什么，比这个惨烈十倍的残杀他都见过，而且没有皱一下眉头。正统十四年（1449）年秋，也先大举进攻大同，他和西宁侯宋瑛、武进伯朱冕等大战于阳和口，宋瑛、朱冕二人阵亡，他单骑一人跑回，降官募兵，立功赎罪。当年也先兵威逼京师时，他与都督陶瑾、高礼、孙镗等九位将军奉命领军把守九城门外。当时，德胜门首当其冲，他奉于谦之命，与也先的蒙古大军激战。他先埋伏兵卒，诱其深入，杀之甚多。也先的蒙古军攻不下，又猛攻西直门，围住守将孙镗，石享奉命解救、激战五日后，终于也先败逃，而他——石亨因功而封侯。景泰元年（1450）二月，代宗即位。石亨奉诏佩镇朔大将军印，率京军三万人巡哨大同，击败瓦刺军的进犯，朝廷赐他世袭诰券。所以这些那一场都不是惨烈的厮杀，那一次不是要死成千上万的人，有时那一片片的深黑土地上都被他的死去将士给染成了一片片的鲜红。那是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记忆，但他的脑海里从未有过如此的害怕，也许那时的知道所谓的战争就是要死人的，所以即使死再多的人，那也不过是为了了却君王天下事吧了，只要他——石亨不死就没什么可害怕的，毕竟一切都会过去的。

但他还是怕那道眼神。每天深夜里，他都会被那道凌厉的眼神给惊醒。这个问题一直都没有搞清楚，因为他很清楚，那道眼神的主人——于谦早在一年前，被他、曹吉祥、徐有贞已“意欲”的罪名处死在了他生前一直守卫的崇门外。所以他知道于谦只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而已，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他这一生难道见过的死人还少吗？“土木堡之战”中他一见就是整整五十多万的大明将士。“京城保卫战”中一见有是十几万的堂堂大明的将士。他这一生少说也见过六七十万的死人了，按说应该早已对死去的人已经麻木了，心中应该是没有害怕了。但他还是会怕那到凌厉的眼神。他曾经拿着这个问题问了大太监曹吉祥和大学士徐有贞。发现他们和他一样，每个晚上都被于谦的眼神所惊醒。他一直都没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常常想起这个问题。知道最近他才明白——这是一种愧疚。

在正统十四年正月十三日的一个漆黑的夜里他们冒着生命的危险在一个漆黑的大门里，呼唤出了大明帝国的又一个统治者英宗朱祁镇。他记得那天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终于看清楚了徐有贞的脸和他那阴狠坚毅的眼神，不知怎么了他总觉的自己的身上有一股寒意顿时涌上心头，让他不寒而栗。这让他很不解，因为他面对着十几万的蒙古铁骑时，他的心里都没有过，如此的恐慌和害怕。此刻他才知道人心其实比战争更可怕。那一刻他就知道于谦必死无疑。

正月十三日夜，这一夜是那样的安静，让人觉察不到它的黑暗。原本星密月明的夜空，突然变得昏暗无光！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也许上天不愿我徐有贞动手

因为很紧张所以只有将焦急的眼神朝向了最前面的徐有贞。也许老天真的要他们除去他们心中的那位不可除去的神，也许是他们的命不该绝。总之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一个声音突然从东华门的城墙内传出来了：

"我是太上皇，快开门！"

九年的屈辱，恐惧和等待，他——徐有贞最终换来了这一声怒吼。在听见这声怒吼的时候，徐有贞包括那个一直战战兢兢的大太监曹吉祥和一直焦急的他也笑了，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要成功了，因为他们今晚等的就是这声怒吼，因为他们要迎接的是一个做了被自己亲弟弟囚禁了七年的皇帝朱祁钰。因为只有他才能帮助他们除去他们心中的那个不可动摇的神——于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