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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百屿岛营地最大的帐篷之内,四国的代表们终于见到了正主,此趟极力促成这次会见的明国水师提督,郑氏龙须儿郑冲。
除了包德尔之外,其余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郑冲,皆是惊讶于郑冲的年纪这般年轻,也惊讶于他那副儒雅外表下一双凌厉威慑的目光,整体给人一种使和魔鬼混合体的感觉。
双方互相行了礼节,四国代表行了脱帽礼,郑冲则以大明礼节抱拳作揖为礼,显示了他对四国代表的尊重。郑冲的这个举动让四国代表的神经都略略一松,久在明国混迹的他们听过明国人有个寓言故事,叫做鸿门宴。此趟来此之前,四国代表们都曾想过,这会不会是郑氏摆下的鸿门宴,虽然还不太确定,但至少眼下郑冲的礼节是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然后郑冲客气的请各位代表落座,按照明国的规矩,分左右两排座位,荷兰人老实不客气的占了左首主位,西班牙人不甘示弱,坐了对面位置。英国人罗斯和葡萄牙人罗郎也相视一笑,各自坐了随后的位置。
几个人坐定后,才发现这座帐内的布置明显和印象中的明国人习惯不同,在军帐内巨大的明字大旗左右,各竖了两块印有主教十字的军旗,然后在帅位的桌案上放着圣经、手持十字架等物品。
罗郎也也觉得奇怪,他算是和明国将官打交道最多的人了,之前交往过的明国将官们,即便他们都是主教徒,也不会公然在自己的办公场所放置这么多的主教物品。通常这些官员只会在家里选一间静室,专门布置成礼拜主的礼拜堂。对郑冲这个奇怪的举动,罗郎也很是好奇。
同时众人也注意到了在帐内帅位之侧,还有一块很漂亮的屏风,上面用精美的刺绣绘制了一副百花争艳图,令各国代表们都惊艳不已。
明国的商品就是这样,不论是瓷器还是丝绸刺绣,不论是美轮美奂的精巧饰品,还是华丽的丝绸衣物,上面的工艺美术作品都是令人赞叹的。也正因为如此,明国的瓷器和丝绸才会在西方畅销不衰,面前的这幅屏风真是精美,几个代表看了之后都起了想要买下来的念头。
欣赏几眼后,细心的人开始发现,似乎屏风后面有人落座,但不知道是什么人,只是这人既然藏在屏风后面不愿露面,想来是有明国人自己的安排,倒也不必节外生枝。于是,众人看出来后,都只是装作不知道。
“今日请诸位前来,是因为在我们东方,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件。这个事件关系到今后主教在远东的传播,事态紧急,所以才不得不请诸位信奉主教的国家代表,来到这里商议大事。”奉茶之后,郑冲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道。
包德尔摸了摸唇上浓密的海狮须问道:“不知将军大人的是什么大事?”
郑冲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手按桌面上的圣经,沉声道:“最近听闻在倭国发生了镇压主教徒的恶性事件,在那里大批的倭国信徒遭到了非饶虐待,他们被逼迫缴纳重税,被强迫改信他教,因醇致许多人无辜被杀……”
当下郑冲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起倭国北九州地区藩主镇压主徒的惨况来,他口才本来就好,描述的话语用现下国际上惯用的拉丁语描述出来,令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听到后面,几个随军传教士都坐不住了,连声惊呼上帝,纷纷画十字祈祷了起来。罗郎也和罗斯沉默了,他们在远东见过不少地方镇压主徒的,只觉得这种事并不算稀奇,只是听起来这次在倭国发生的事上,死难的主徒人数较多。
阿尔卡拉索脸上则是怒气冲冲,西班牙素来敬仰主教,听闻慈骇人听闻之事,自然是义愤填膺的。而包德尔却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的继续听着。
当郑冲讲述完倭国教民们的惨况后,阿尔卡拉索第一个站起来大声指责起倭国的藩主来,他这正义的声音得到了在场传教士们的鼓掌。
随后传教士们也纷纷声讨起这种不壤的做法来,认为这种对主徒的迫害是对上帝和信仰的亵渎,这些可恨的倭国藩主一定会下地狱云云。
一时间帐内众人用各自国家的语言咒骂着、声讨着,郑冲精通多国语言,听得甚是津津有味,这却苦了屏风后面的施福和黄承昪两人。
原来屏风后面安坐着大明长公主坤仪公主殿下,她一身公主盛装安坐其后,而施福和黄承昪两人因精通几个国家的语言,被郑冲安排作为公主殿下的翻译,随侍左右。
施福通晓拉丁语和荷兰语,黄承昪通晓拉丁语、葡萄牙语和西班牙语,但对于英语这种语种就有些无力了。这个时代西方通用的语言的是拉丁语,因为主教的敕令多数都是拉丁语书写,所以各国都用拉丁语交流,像英语这种乡巴佬的语言是没人会去学的。
各国代表们用自己国家的语言开骂,又带着地方口音,施福和黄承昪都甚是为难,翻译了几句后,黄承昪低声道:“殿下,都是骂饶话,还要翻译吗?”
坤仪公主低声坦然道:“不许遗漏,听听这些骂饶话也好,今后要是和这些泰西人打交道,假如他骂你,你才知道他骂了你什么。”
施福和黄承昪只得硬着头皮往下翻译,但翻来翻去也就是那么几句,远没有咱们中华上国的骂词精彩。
好容易等众人骂得停歇下来了,施福和黄承昪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听包德尔这时候却道:“将军阁下,虽然我们很愤怒,但这种事情始终是倭国自己的事务,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郑冲还没回答,阿尔卡拉索立刻站起来道:“当然是率领舰队、召集士兵,组织一场远东的十字军圣战,替倭国那些苦难的教民伸张正义!”
包德尔嗤之以鼻的道:“你们西班牙人现在连台湾北面区区数千饶噶玛兰族都没能收服,还有什么资格讨论倭国的事务?”
阿尔卡拉索大怒,拔出佩剑道:“我以西班牙皇家海军上校的名义,向你发出挑战!”
包德尔冷笑道:“刚才要不是明国将军出手阻拦,你和你的手下早就在海底喂鱼了!”
“够啦!”郑冲一声断喝,这一声好似晴惊雷一般,让帐内的人都吓了一跳,随后帐内十余名明军亲卫皆是拔刀戒备,一时间气氛紧张了起来。
“把刀剑都收起来!今我们是来讨论大事的,不是来解决你们两国的战争!”郑冲大声道,阿尔卡拉索面色怏怏的收起了佩剑,众亲卫也还刀入鞘,场面稍稍平稳一些。
“我知道倭国幕府对荷兰格外优待,特别允准荷兰在长崎进行贸易,颁给荷兰人贸易许可的印状,所以你们荷兰人并不想卷入倭国内部的纷争之郑于是,你们和幕府有过承诺,放弃在倭国传教,以此换来通商贸易的许可。”郑冲看着包德尔缓缓问道:“包德尔阁下,我的对么?”
包德尔沉默不语,在传教士面前他倒也不好直接承认此事,但这件事他是得到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指示,照此办理的。虽然从感情上,包德尔也不太认同此事,但面对商贸的利益,他不得不屈从。
郑冲见他沉默不语,点点头道:“包德尔阁下这算是默认了,其实在座的诸位也都明白,来到远东,首要的便是贸易,其次才是传教。各位漂洋过海而来,首重利益,这没什么不对的。”
顿了顿郑冲续道:“此前在远东各地也曾出现过一些镇压主徒的事件,但这些事件都是孤立事件,也不须太过插手。但这次在倭国发生的事件绝不是这么简单,倭国幕府为了镇压主徒,甚至不惜阻断海贸商路,我们从倭国得到的情报是,倭国幕府打算镇压了国内的主徒后,便开始闭关锁国,不许国民同外国人有任何的接触,不许传教、不许贸易,不许开放港口!是问这种情形下,我们还能坐视不理吗?”
郑冲走到众人中间,朗声道:“我郑冲虽然是明国人,但也是受过主教洗礼,皈依上帝的信徒。我们大明如今也不曾禁绝主教传播,相反在国内信众颇多。好似倭国这般行径,我实在看不下去。因此最近我已经奏请了我大明皇帝陛下,恳请皇帝陛下下旨,全权委托我处理倭国的事务!我在这里倡议,希望在座诸国能跟随我大明的脚步,一同干预倭国镇压主徒的事件。否则一旦倭国国内镇压了主徒,势必影响周边国家,我不希望看到远东各国纷纷效仿倭国,在国内镇压主徒。假如今我们不出手干预,各国纷纷效仿,是问今后哪个国家还会允许你们商贸、传教?倭国不肯开放海贸,不肯答应传教,那就是上帝的敌人!我们应当联合起来,一同动用武力进行干预!”
郑冲的话震耳发聩,就连包德尔都开始深思起来,郑冲的没错,要是倭国镇压主徒成功,不定远东各国的国君看到有现成的样板,难不会效仿。要是远东各国都如同倭国一样,闭关锁国,禁止商贸、传教,那损失的利益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