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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九明在电话里听刘心同说完,刚想说话,就被挂断。
季九明立即查了来电,却是南京的公用电话。这么没有经验的一个人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胆量?可是商场的火她都敢放,可是这是一条生命,可是小嵩也是一条生命,可是她不知道这是她的九明的孩子吗?他忽然想刘心同从南京火车站打电话回来,不是不懂常识,而是要……
季九明起身,故意不去想刘心同这三个字,但他却提醒李洁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有意的把电话这件事给翻过去了。
他走出来,跟东子通了电话,可是东子那个时候还没有联系到一珠和海昭。季九明心急如焚,可是飞机还得等一个多小时之后。
于是他就给沈丹打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去北京,问问她在哪里。
这几天,沈丹的丧子之痛逐渐演变成了一种精神的恍惚状态。季九明是男人,沈丹有沉在悲痛里的权利,而他没有。所以他就叫了几个人,一天形影不离的跟在沈丹周围。沈丹仿佛视而不见。整天在浩昔气息最浓的她父母家和她与季九明的新房里徘徊。
沈丹电话里说让他先回家,她很快就会回去。季九明到了家里,坐到沙发上。点上了烟。季九明本以为在自己的上一代和自己的下一代之间,被唠叨着,被那些调皮的语言及行为包围着,是很平常的事。可是自己的生命里父母都是因他而早逝,而他刚刚得到的一份希望,也被掠夺。这个环境里却再也不见了往日的繁华。刚刚升起的人员的繁盛与热闹都被浩昔给带走了。这满室浩昔的气息,却变得更浓重,更沉痛。而这空落落,满室的无声无息,季九明仿佛不知道自己还活着是为什么?
他的烟也抽不下去了,放下,捻灭。仰靠在沙发里,闭上眼睛。没有人来替他分担自己的痛。
好像是做梦。刘心同依然在这个空间里对自己说:“……你现在缺的不是床上的女人,而是一个能在你下班的时候,给你做好饭的女人,一个能和你讨论柴米油盐的女人,一个能和你生气的女人,一个能让你为她操心的女人,能够让你有个孩子喊你爸爸的女人……”刘心同那么了解自己,她是那么懂自己,可是她口里的“这个女人”,他听她的,找到了,那个孩子他听她的,也找到了,可是为什么她却……
“……九明,你并没有失去我,你这一生都不会失去我的。而只是拥有的方式与你期望的不一样而已。我偷走了你为我买的戒指,它在我这里可以随着岁月的消逝而慢慢升值的。
九明,我走了。保重!心同。”
瞬间他觉得这刘心同就在自己的厨房里,在为自己做最后一顿饭,他睁开眼睛就往厨房去,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又想到刘心同跟他通话说:“……几天后,我一定会回到哈尔滨自首的。”可是如果刘心同自首,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就站在厨房和客厅的过道里。想到这个让他痛心又痛心的名字,这个让他矛盾又矛盾的人,这个让他一直也没有看清楚过的人。想到现在哈尔滨人几乎每个人都知道的“好多乐家庭购物中心”这个名字的成立过程。想到她与自己这些年的合作,这些年的心心相吸,想到他们从深川开始的同蹬商场的共谋大计,想到她与自己发生的很多争执,想到她对自己的那般了解,想到他和刘心同的那无数个深深的吻,想到他自己竟能容忍她与阿迈在一个房间里缠绵……
如果这样被他纵容宠爱的一个人,要是因自己而离开了这个世界,那自己还以怎样的状态生存下去。如果活着,恐怕就只是在黑暗里喘息而已,连面对朝阳的勇气都没有了。
瞬间他才想明白,他不能再面对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尽管不爱自己,但自己深爱着对方的生命与自己的诀别了。何况她还是一个刚刚做了别人母亲的人。
他想到季越,一个没有母亲可以撒娇的孩子,由于没有了母亲的保护,而其他的保护就必须得被自己牢记,而如果这个孩子忘了就是忘恩负义。
而瑶瑶的名字还是她在自己的怀里给取的——你摇头,就叫瑶瑶。长大后,如果他不喜欢就让他来找你算账!
瑶瑶长大后,如果她来质问——我妈妈呢?他会怎么回答?
他终于在这几个小时的徘徊中最后决定——给刘心同一条生路!
于是,打通了阿迈的电话。跟他说:“关志升,刚才我接到刘心同的电话。她说她很快就会回哈尔滨自首。她说她要去见一个人,我想该是小嵩。刚才我查了她的电话所属地是南京。所以现在她的去处,一定是南京,南京有小嵩,有她的父母,而且她的下一站就是瑶瑶。你一定要先警方找到她,然后带她到阿根廷去,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季九明刚刚放下电话,沈丹则从房间里出来。手中拿着针线和孩子的衣服,好像在给孩子缝什么,光着脚板。
哀哀的却不相信的表情问他:“九哥,你能把你刚才的话,冲着在天上的浩昔,冲着在你面前的浩昔的妈妈再说一遍吗?”
季九明面对沈丹时,忽然感觉到对不起浩昔。把着沈丹,迎着她那不可侵犯的母性威严的眼神,无语。
沈丹上去就打了季九明一个耳光。这是季九明此生的第一个女人打过来的耳光,但他不敢保证会不会是唯一,但他没有理由顾及。他感到自己为杀死自己亲生儿子的女人辩护,有些自己都接受不了。
“季九明,你还是浩昔的爸爸吗?”
季九明抱住沈丹说:“对不起,丹丹。”而抱着抱着好像刘心同抱着瑶瑶又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同样是那种哀哀的眼神望着他,那眼神却好像是替瑶瑶请命般。
季九明竟又不知不觉的转了回来说:“你知道曼青当初走了,最痛的是谁吗?不是我,不是赵新强,而是季越。就算是刘心同去陪伴浩昔,浩昔也不能再回来了。如果刘心同也走了,那瑶瑶……”
沈丹一下挣脱说:“季九明,你听好了,如果你舍不得这个杀死浩昔的凶手,没关系,我是浩昔的妈妈,那我就去陪伴浩昔。但是如果你让我留下,为了让我的儿子在地下瞑目,我就必须让她为我儿子——偿命!”
季九明对从沈丹口中吐出的偿命两个字竟感到阴森。因为这“偿命”两个字说的好像刘心同在她手中,被她施以了一种得以发泄的刑罚。
“丹丹,我知道你是妈妈,我知道你的心痛,可是我的心也一样痛。如果你认为这样能够减轻你的痛,那你就打吧。因为你不止是浩昔的妈妈,而且还是我的妻子,我也不能再让我妻子走曼青当年一样的路。对于我季九明,失去是必然,痛也是老天赐予的,我在痛里生活的应该是麻木了。所有的痛都可着我一个人来是应该的。可是,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所以你打吧,丹丹,王队长的电话是***”
而沈丹则抬眼望着在淌着眼泪的季九明,好像才真正发现还有一颗心的痛不比自己少。眼泪更流了。这时她的胃部开始向上呕。
她看了一眼季九明,扔下手中孩子的衣服,到卫生间里去。季九明看她什么也没呕出来,知道她怀孕了。拿着双拖鞋,进去蹲下给穿上,把她领着出来。
二人都无话,却仿佛这应该是个讽刺,他们没有权利对新生命充满期待。如果生命就这样一个一个的凋零下去,自己的心还能经受得起了吗?
可是季九明把她领进卧室之后,却发现这满屋子到处是孝子的新衣服。他们的床上还有个绒绒的大熊躺在那儿,并被穿上了小男孩儿的衣服,而且沈丹的一只袜子还被半套在了熊的脚上。
季九明迅速的把这个房间里所有沈丹摆出的东西都归置起来,沈丹就半靠在那儿看着季九明。
季九明归置完,接到文达的电话——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季九明电话里告诉文达去把沈丹的父母接过来。刚放电话,跟着沈丹的人来电话说他们跟着沈丹进了商场,可是跟着跟着就跟丢了。季九明告诉说沈丹已经回到了家。
季九明把从大熊身上取下的袜子给沈丹往上穿。眼泪重新一轮流出。他想到小时候,他们家一个邻居的十几岁的儿子被水淹死后,他妈妈就疯了。他想到生命的真谛。他想到自己生命中因他而起的女人,跟自己有关系的孩子,想着,想着,他感到这个世界的变化真是太快了。他的心越来越沉,沉着,沉着,他知道了什么叫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