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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 岐王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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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 嗣宁王朱宸濠阴着脸, 将手中的信撕成了粉碎:“都是一群蠢货!这明摆着是皇帝和兴王设计的阴谋, 他们竟然还真惦记上了兴王随手画出来的饼!脑子里塞的都是甚么?杂草吗?!”

他简直无法相信,从兄宜春郡王朱宸浍与从侄瑞昌郡王朱拱栟居然会写信问他,能不能仿效兴王朱佑杬将王庄交给御马监皇庄管事经营。就算他们再缺银子挥霍,怎么也不想想, 不过是区区每年数千两银子而已,值得为着这些向皇帝折腰么?!

他们怎么就不能稍微多想几分?皇帝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了?怎么会突然大发慈悲, 想起来帮他们这些宗亲多赚些出息银两?!谁会不图报答, 平白无故地帮别人的忙?!不为名也不为利, 这种事可能么?

皇DìDū已经将手伸到宗室的田地里来了, 怎么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觉得浑身发冷?!如果真让皇帝将宗室的田地都收回去, 以后他就能用那些田地卡住宗室的咽喉!自家的吃穿住行都受人限制的时候,谁还敢起甚么心思?!

想到此处,朱宸濠的神色顿时一阵扭曲。他转身打开书房里的密室, 从密室角落里取出一本花名册。看着花名册上一个又一个被涂掉的名字,他咬了咬牙,目光落在硕果仅存的几个名字上:“本想着能用的人已经没剩多少,先养几年再说,但朱佑樘步步紧逼,实在是太可恶……”他口称当今皇帝陛下的名讳, 竟是没有半分尊重之意。

不多时,一位长相不起眼的矮瘦男子来到书房,片刻后便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宁王府。他生得实在太过寻常, 又懂得伪装躲避的手段,一直紧盯着宁王府的锦衣卫很快就发现,这人居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宁王府的异动事无巨细都得报送回京,锦衣卫们毫不犹豫地以六百里加急将这个消息送回了京城。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位宗室郡王也与长子谈论起了王庄投献之事。其长子道:“父王,孩儿原本以为,兴王投献王庄确实没有隐情,只是仗着他是陛下嫡亲的弟弟,想光明正大地占皇庄的便宜罢了。如今见荆王和崇王都紧随其后,实在是令人很难不多想几分。也许陛下确实有甚么打算,所以荆王和崇王才会上赶着表忠心,无形之中给咱们也施加了压力。”

“何来压力?”郡王捋着长须呵呵笑了,“陛下又不曾下旨让咱们都将田庄交上去。”

“可若是其他人都交了,咱们能忍着不交?”长子道,“就算陛下没有明发旨意,我们也不能违背大家的意思啊。不然,谁都会在心里猜疑,咱们家是不是不信任陛下。就连陛下也未必会没有这样的想法。”

“如今离那一步还远着呢。”郡王回道,“谁心里的疑虑都不会比你少,就算荆王和崇王跟着凑热闹,也未必能让别人真情实意地效仿他们。能打动绝大多数人的,从来都只有真金白银的收益。只要没有人亲眼见着他们受益,谁都不会轻举妄动。”

“那咱们就这么等着?”

“且等着罢。等到年末咱们进京的时候,亲自去问一问兴王、荆王与崇王。如果他们果真得益,咱们家也未尝不能效仿。我总得想法子多给你们赚些家产,不然,以后你的日子还算好过,你的兄弟姊妹可就难熬了。”

“可是,若有万一……”

“陛下是聪明人,也是位善人,自然懂得大家的心思。安心罢,只要陛下无意拿咱们的田地,就必定会想出合适的法子让咱们安心。不过,陛下的心思,我还真有些看不懂。他这一回,究竟是为名还是为利?为名容易理解,大家都得了好处,自然人人都称颂他,宗室一片和乐融融;若是为利,帮着宗室得好处,换来能够插手经营这些田庄的机会,他又能得甚么利呢?”

另一厢,雍王朱佑枟认认真真地看完了朱佑杬的回信,心里很快便动摇起来。他是个散漫的人,平日里万事不管,自有邵太妃与王妃替他打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甚么都不知晓,对经济庶务之事一窍不通。如果真如二哥所说,只要向皇庄学得一二本事,王庄的出息就能增加两三成,他每年就能多花数千两银啊!

想到自己最近总觉得花银子花得不够尽兴,朱佑枟心头一片火热,揣着朱佑杬的信就去见邵太妃了。邵太妃虽学着周太皇太后每日吃斋念佛,但并不耽误她将雍王府的事抓在手心里。雍王妃看似很得她欢心,实则与管事娘子无异,大大小小的事都得向她禀报,做出任何决定都得经过她点头。

朱佑枟来到邵太妃寝殿中,欢欢喜喜地提起了朱佑杬给他出的主意。他话还没说完呢,邵太妃便暴怒起来,将手中的佛珠砸向了他的额头。雍王妃吓了一跳,忙要过来劝。她刚说了一个字,邵太妃便迁怒于她,埋怨她不知道寻找懂得农事的田庄管事,还责骂她只顾着忙来忙去,一心钻到了钱眼里,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

朱佑枟忙劝解邵太妃息怒,赌天赌地发誓他绝不会听信二哥的话,好不容易才将邵太妃的怒火平息下来。然而,一心孝顺母亲的他却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王妃早已是脸色惨白,始终保持着沉默。

折腾了一番后,邵太妃似是觉得累了,疲倦地挥了挥手道:“你们俩也别折腾了,就这么过日子罢,我还指望着早点抱上孙子孙女呢。”说着,她眼皮微微一抬,瞥了瞥雍王妃:“这府里一直空着也不好,不若聘两三个良家子进来陪一陪咱们罢。”

雍王妃垂下眼,低声道:“是。”正经聘良家子,日后可是能封次妃的,地位仅次于她。她这个名不符实的王妃,恐怕往后更像是个空架子了。呵,在这个老虔婆手底下磋磨了三年有余,她其实早已有心理准备,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连她也没有想到,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自己的心里竟然如此平静。也罢,就让这对孝顺母子自个儿过日子去罢,她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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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刚丧妻的岐王朱佑棆坐在书房里,手里攥着朱佑杬给他的信,眼中却有些茫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这封只有寥寥数个字的信,自从王妃病逝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将这封信拿出来看一遍。

明明信上所言很简单,简单得他看一遍就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可他就像是不识字似的,一时间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些字,不知道它们究竟是甚么意思。他渐渐攥紧了信,皱紧了眉头,迷茫的目光望向窗外。

窗外挂着素白的灯笼,那白色如此刺眼,让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眼角却泛起了泪光。他真不知道信上所写的究竟是甚么意思么?不,他知道,他明白。二哥写得如此简单直白,他又怎么可能看不懂?!

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太过偏执,一心不想和京城再有任何联系的执念简直是大错特错。他只是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偏执造成了王妃李氏的病逝。只要想到李氏躺在床上,形容枯槁地望着他,有气无力地让他好好照顾女儿的模样,他就觉得懊悔。

她熬了整整九个月,一天比一天枯瘦,一天比一天虚弱。他有无数次机会尝试着挽救她,可他却始终放不下心底的不甘不愿,始终无法放下偏见。明明知道最好的女医和最好的药材都在京城,明明知道皇兄和皇嫂绝不会坐视不理,可他还是没有送出一封信——哪怕让二哥帮自己转述呢?

他甚么都没有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力不断流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他面前,就这么让他们俩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女儿失去了母亲。而她从来没有怨过他,从来没有责怪过他不尽心,甚至女医问她是否要给京城去信求救的时候,她也主动地拒绝了。她是个好女人,是他辜负了她。

朱佑棆就这样枯坐在窗前,直到浑身都被深秋的夜风吹得冰凉,他才仿佛惊醒过来,脸上露出了苦笑。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其实是一个很凉薄的人。也许是因为自幼都得不到重视,所以他除了格外在意母亲之外,对任何人都有所保留。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放不下心结,坐视王妃病逝。

王妃病逝,不仅令他觉得懊悔,令他觉得愧疚,更唤起了他所剩无几的疑虑——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对邵太妃的言论产生了怀疑,怀疑他的选择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如果他从开始就是错的,那如今他所经受的一切,只能算是自己咎由自取。可王妃却实在是无辜,她嫁给了自己之后,就没有过几天好日子。

可是,母亲真的错了么?他真的错了么?

满腹心事、纠结不已的朱佑棆就这样病倒了,缠绵病榻两三个月,迟迟没有病愈。直到将近年末,忽有一天,他觉得身体难得轻快了些,忙叫人抱来了刚满一岁的嫡女。听着小姑娘甜甜地唤他爹爹,他的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孩子还这么小,他实在是有些舍不得留下她。可是他比谁都更清楚,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

于是,他对亲信道:“我去之后,将她和她姐姐都送到京城,托皇兄皇嫂照看一二。”

他的亲信愣住了:“殿下,太妃娘娘在雍王府——”

“不劳母亲照看了。”朱佑棆道,温柔地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发,“她尚且年幼,在京中才能得到更好的照料。”他相信皇兄皇嫂会善待两个小侄女,留在皇宫里长大,对失去怙恃的她们俩而言应当是最好的选择。至于母亲……无论母亲是对是错,无论自己是对是错,他都不希望女儿变得和自己一样偏执。她们最好甚么都不需要知道,只要做两个快乐的小姑娘,高高兴兴地长大,便足矣。

弘治十四年十二月二十日,岐王朱佑棆薨逝。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岐王在弘治十四年十二月薨(具体日期不一样哈),岐王妃比他早走半年,两人留下的嫡亲闺女后来早夭。

虽然不知道历史上岐王和岐王妃怎么走得那么早,但这里的岐王是因为懊悔、愧疚、纠结以及着了风寒等复杂原因一病不起的。他对岐王妃不是爱,但对她的死非常愧疚,再加上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也算是信念崩塌吧……

作者:来,豪华便当大礼包

岐王:……好吃吗?

作者:吃过的都说好,不信问你爹

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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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双开了,但是我觉得开局没有开好,所以决定这周末梳理一下,节奏更明快些。

大家放心,新文不会影响这篇的更新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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