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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凉随着管家走进大厅里，没想到里面并不只有安七嘉在等着她。
人她都见过，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称呼这些人，想了一会，索性什么也不叫，在一边安静地站着。
“站着干什么？”最中间的老人冲安凉招手，“快过来坐，就坐三奶奶身边。”
安凉沉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听话地走过去。
“小安凉长得是越来越秀气了。”老人亲昵地拉起安凉的手，“越来越有安家人的样子了。”
安凉微低着头，没有躲闪。
“可不是么？”坐在一边的妇人细细比对着安七嘉和安凉的样子，不住点头，“真是像啊，真是像啊！”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颇有感触地抬手擦了擦眼角。
“这都多少年了。”老人语气慈祥，“上次见你，好像还是跟小如一起。”
老人提起的人让所有人都是一凛，可是老人却像什么也没意识到似的，还拉着安凉的手，缓缓地说：“孩子啊，三奶奶老了，这些年身边的同辈人该去的也都去了，小辈，那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不着家的很。奶奶身边就缺你这么一个可心的丫头，你现在也是一个人，不如来奶奶身边，陪着奶奶，好不好？”
她这番话说得平常，就像普通的家常话，但在场的安家人都知道这番话里面的深意。
安家能说上话的长辈越来越少，现在身体还行，还能主持点局面的只剩下这位老太太。安家的家业主要还是靠主家的生意才能这么辉煌，主家子孙福薄，到了安凉这辈，也就有她一个了，其他人忙忙碌碌也都是为了她准备。安凉虽然是个女孩，但是能力也可以，以后想办法入赘一个，或是强强联姻，安家主家的线也断不了。
老太太要她回来，就是要开始放权给她了。
对于老太太，和其余的安家人来说，已经是一种变相的弥补，弥补安凉这些年流落在外受的苦。
安凉很清楚三奶奶的意思。
更清楚安七嘉借着这个机会带来这么多长辈来的意思。
“我当然可以回去，但是我想把我妈也带回来，带到安家的墓园里。”安凉没什么表情，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的所有反应都像被屏蔽了，她无力牵动自己去冷笑，或是去恨，“可以么？”
三奶奶握着她的手明显僵了一下，安凉低下眉眼看着那只就算保养得当，但还是挡不住岁月侵蚀的手。
手腕上的玉镯，成色好得让她一个外行都觉得惊艳。
可她现在只觉得那个冰冷的东西，硌在她的手腕上，非常不舒服。
“小如。”三奶奶意味深长地念着安凉妈妈的名字，抬眼看了看安七嘉，“她已经不是我们安家的媳妇了，进安家的墓园好像对她也不公平。”
“哦。”安凉平平淡淡地应了一声，“那怎么办？以后我一定会去陪她的。”
这回老人的手抖了一下。
她已经说许婉如不是安家的人，死了都不能回安家的墓地，安凉还说要去陪她，陪她在安家之外？
陪她一起不认安家？
三奶奶眼底流出不悦，默默放开安凉的手，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
安七嘉对安凉制造出的僵局不怎么意外，相反，他已经很满足安凉能给长辈一个面子，没有直接拒绝。
这或许就是一个突破点。
安七嘉想到这，一点也不急了，转头笑呵呵地劝三奶奶先上楼休息，看三奶奶带着一大帮人走了，才看向一直皱着眉头的安凉：“她也是挂念你，都是好心，别太往心里去。”
安凉转眼珠看她，语气凉薄：“往心里去什么？我妈因为你，娘家不收，婆家不要么？”
这话比刀子还锐，安七嘉也有点受不了：“你妈妈是自己选择离开安家的，也是她自己拒绝安家的帮助的，你不可以怪我不负责任，但不能把你妈妈因为自己犯倔，带你们受苦的账算在我头上。”
安凉笑了一下。
也许刚才她还有气，还有话要说，现在已经全都没有了。
“还有上次我说我有错……”安七嘉语气很奇怪，有刻意放软的讨好，也有故意端着架子的威严，估计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一个什么样的父亲，“我说的要比实际情况简单很多，当时还有其他很多因素，很多客观条件导致我那时做了那样的决定，你不要想得太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因为不管怎么样，你最后还是得回到安家的……”
安凉有些意外。
真的意外。
意外一个人的脸能变得这么快，上一次还愧疚得不行，这一次就给自己找到了完美的借口，原谅了自己，还要求她也按照这个借口原谅他。
她真的好奇，当初母亲是怎么看上这样一个人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