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歪嘴裂脸

杨霄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在他面前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杨霄看到这个人的面孔，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在牢狱中叫他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了的人吗？没错！歪嘴裂脸，虬髯乾张，眼露凶光，正是那次在牢狱中见到的那个人的相貌。他的右脸颧骨塌陷，显然已经断裂，由于颧骨断裂，才显得这张脸丑陋不堪。

杨霄这一惊非同小可，本能地想翻身起床。那人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说道：“别动，你的断骨我刚用神鞭指功法接好，暂时不动为妙。”杨霄惊叫道：“你是谁？你就是鬼谷三毒中的老三吗？”那汉子答道：“没错，我就是‘鬼谷老三鬼见慌’洪老三，其实我们早就见过面了。”杨霄怒道：“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我不让你救我！”他料想此话一说，洪老三便会捡一石头砸将过来。但完全出乎他的意外的是，洪老三不但没动手，还和颜悦色地对他说道：“你终于醒了，你在牢狱中上吊自尽，已经毫无气息，如果不是半年前练成了神鞭指，我断然也救不了你已死去半个多时辰的性命，甚至连你刚才的断骨也接不好。”

“你杀了我吧，你武功这么高，怎的不杀我？让我半死不活？”杨霄对他愤愤地说道。的确，他现在并不怕死，而是害怕他在狱中那样对待他。他闭上眼睛，准备接受他用砖头冷不防的敲打。

可过了半晌，丝毫没有动静。杨霄睁开眼，看见洪老三面部浮现出和蔼的笑容，他向杨霄道歉道：“对不起，以前那样对你，我真的感到很愧疚。自从我练成了这神鞭指后，发现我以前的所作所为都错了，我会彻底改掉的。”

杨霄惊奇的睁大了眼，露出的依然是不相信的神情。看到洪老三始终是真诚和蔼的笑容，杨霄渐渐地解除了心理防备，他用平缓的语气重复着刚才问话：“你为什么要救我？”

“只因为你的际遇与我相同。”洪老三也用平缓和真挚的口气说道。

“你的际遇与我相同？”杨霄怔怔地望着他。

“是的，一模一样。二十年前，我在银州府大庄主家当仆佣，由于少时得到父亲八卦派武术的传授，有过武术功底，两三个平常的人也是能对付得下的。庄主看到我会武术，便让我当上他家丁的头儿。由于我对他忠心耿耿，他便传授我六壬剑术，我很快便掌握了他所传授的剑法。不但如此，使用起来，还行云流水，远远地超出了他的剑术，他便猜测我一定得到了六壬神剑剑术的真传。由于大六壬金口诀高级功法包括六壬神剑剑术的高级功法只传大六壬金口诀关门弟子，对其他初中级普通弟子秘而不传，作为大六壬金口诀预测学的普通弟子的庄主对这个门规不可不知。大六壬金口诀第七十四代传人上官无忌最终确定为雪云峰为金口诀的第七十五代传人，接受高级功法的传授。上官无忌刚去世不久，庄主看到我舞的剑术十分娴熟自如，有大家的风范，便误以为我得到了六壬神剑剑术的宝书。这是他们纯粹胡乱猜测而已，我哪里会得到这样的宝书？我只不过对武术有一种天生领悟能力，得到他六壬基本剑术之后，经过自己的悉心揣摩，得出六壬神剑的精髓而已啊。由于他们的误猜，祸事也就从天而降了。”

“那个庄主也是金口诀门派的弟子？叫什么名字？是樊家湖吗？”杨霄那天在东江河边看到师父决斗时，在洪老三与樊家湖争抢书本前后，其他三个师兄弟不约而同地来到现场，那就是雪云峰、李苍、吕一钟。这五个师兄弟中，只有樊家湖有钱有势，也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庄主，因此他便猜测洪老三所说的庄主定是樊家湖。

“不要多问！我不喜欢在我说话时打岔。”洪老三口气严厉地说道，歪脸儿明显拉长。杨霄吓得不敢再吱声，生怕他的老毛病又会复发。洪老三随即又说道：“你看你看，一不留心，我的老毛病又犯了，真对不起！你说得不错，他就是樊家湖。”

“我在他家当仆佣期间，已经有了一个未过门的娘子，我娘子长得很漂亮，简直美艳绝伦。我在他家做事期间，也常常把她带到那儿，在樊庄主家找了一个帮忙洗衣做饭的活计。由于我娘子长得漂亮，常常招来一些不正派的眼光。我觉察到这一点，就让她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后来，樊家湖派我外出到荆州府办事，也把她带到身边。唉！其实我错了，这次实在不应该把她带在身边，不然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我好无用啊，竟未能保护得了我娘子！我好无用啊！竟未能保护得我娘子……”洪老三说着说着，情绪激动不已，脸部的肌肉显得可怕变形，那张歪嘴裂脸显得更加丑陋不堪。最后，他竟咆哮如雷：“我要杀尽天下富豪官绅！我要杀尽天下富豪官绅！我要杀尽……”

过了好一会，洪老三的情绪才平静下来，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刚到荆州府门口，就有个阔少带着一群人挡住我，用下流语言调戏我娘子。我看到他们欺人太甚，便将其中一个打成重伤。我打伤的人是官府的差役，我知道惹了大祸，便带着娘子逃离荆州府。我刚跑不远，一群兵丁差役便向我们奔来。其中一个大声叫道：‘快抓住他！他是一个杀人犯！’我猜测那打伤的差役回去后一定重伤不愈死了，才会有这样的差役抓我，我便在公堂上让我娘子作证，是因为死者调戏我娘子而伤了他，并未至他于死，希望官府大人秉公执法。但那个死者的同伴一口咬定是我当场打死了他，要把我投入死囚牢狱。我娘子伤心不已，要想办法把我赎出来。这时那个阔少慷慨出资，给官府大人，才没有把我马上处死。在关押当中，每次被提出去拷打，他们都要我交出六壬神剑剑谱来，这就让我猜到这件事一定与樊庄主有某种关系。最后他们确实不能从我身上榨出油水，有人便暗中要杀掉我。可我在两年的牢狱生活中，在牢中把内功练得一定的火候，那个暗杀我的人不但未得逞，反而被我打死，然后我顺手扳开铁杆从缝隙中逃了出去。我出去后，首要任务就是去寻找我的娘子，结果有一天看到一群差役在追赶一个女子，我一看便知是娘子，便欲上前施救。我还没上前，就看见有人连续对我娘子发飞镖，随即又有兵丁上前对娘子乱砍，我娘子就这样死了，脸部被砍得血肉模糊。我好无用啊，竟未能保护得我的娘子！我好无用啊！竟未能保护得我娘子！”洪老三说完脸上露出一种伤心的神色，歪嘴裂脸又扭曲变形。

杨霄听后也感慨不已，他想：“他还是比我幸福，因为一个女子愿意为他而死，如果师妹能像她那样，我死亦无憾了。”然后安慰他道：“洪前辈别伤心，你至少比我幸福，因为你被关押当中，你的娘子没有跟着那富家公子，而是为你而死。”

“是啊，这一点我感到很欣慰。我在牢中的时候，也有牢役告诉我，娘子与富家公子成了亲。我不相信，出来后她的死就证实了我的猜测是对的。早知娘子后来会落到这样的惨死的下场，我想当初还不如让她与阔少成亲。唉，她对我这样贞诚，我却保护不了她。不过我的确也受到了别人诬陷，因为我事后暗中了解到，那个差役并没有重伤而死，纯粹是对我诬蔑，他还活着。”

“他们诬蔑你干什么？是为了那六壬神剑剑谱吗？”

“我想是的，而且与庄主有重大干系。我出来后决定报仇，我暗中抓到当初杀死我娘子的两个家伙，亲手将他们杀死，祭奠着娘子的亡灵。后来想方设法找到当初调戏我娘子的那伙人中的两个人，把他们吊起来拷打，审问他们要陷害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背后有谁指使。可两个家伙不管我怎样打，他们就是不说，我气愤不过，将其中一个杀死，另一个怕落到同样的下场，才透露出樊家湖原来与荆州知府交往密切，而荆州知府也姓樊，叫樊龙，也一心想得到六壬神剑剑谱的情况，其他情况则一口咬定一概不知，于是我把报仇的对象锁定为樊龙和樊家湖。为了提高我的武艺，我才学庞啸天庞老大创立的‘庞门左道’门派的功法。”洪老三说完，神色感伤和黯然，歪脸儿显出一种忧郁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