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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齐国单父县。吕府。
熟悉的骑马声响在门外,踏踏踏的缓缓停下。
吕雉放下手里的竹卷,提了提裙摆,脚步急促地冲出了门外。
“大哥!张大哥!你们回来了!”她堪堪在门口停住,惊喜地喊道。
车夫驭停了马儿,后面的马车中,一前一后下来两个姿容出色,身材挺拔的男子。
正是吕泽和张韩。
吕泽手里拎着礼盒,往吕雉怀里一塞:“说你多少次了?要叫张先生,对自己的教课先生怎能直称大哥?”
张韩从新郑逃出,便带着韩成和张贤一路随吕泽回了齐国,吕公见他学识不凡,便留下教导吕雉等人。
“今日府里有客人吗?”张韩眉目俊美,眼底浮起一丝隐约的笑意,徐徐出声问道。
历时十年,他已经褪去初见时的惊尘绝艳,却沉淀出一种更温润的淡静稳定。
此话一出,本来一直大胆欢脱的吕雉却显得忸怩起来。
她抬起眼,别有深意地扫了张韩一眼,声音低了下来,有些闷闷道:“是有客人,来——来提亲的。”
吕泽大步往门口走的动作一顿,却不想后面的吕雉也没有看路,直直撞上了他的背。
“大哥,你有没有搞错!”吕雉心里不痛快,瞪了吕泽一眼,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吕泽了然一笑,低下头,凑近吕雉,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她这难得的含羞带怒,啧啧称奇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可是看中了?不知道是哪家公子能得了我大妹妹的青眼。走吧,先生,我们也去过过眼。”
张韩的脚步有些沉,温润冷清的脸上却声色不动,声音淡淡道:“好。”
吕雉见他们居然就撇下她直朝大厅去了,气得跺了跺脚,将手上的礼盒塞给身后的丫头,也提脚跟了上去。
“哎呀,大娘子,你可不行!使不得!”身后的丫头一把拽住了她,“老爷吩咐了,你别去捣乱。”
吕雉简直恨得咬牙啊,但也不是个能劝得住的主儿,虽然没有直闯大厅,却挪到了偏厅,贴着墙壁偷听。
“张先生,你回来了?”吕公见吕泽跟张韩进来,急忙上前,并且让仆人倒水来。
“吕公客气了,这是——”张韩盘腿坐下,淡淡地扫了一眼坐在客座上方的一位男子,年纪与他相仿,身边还带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人。
“这是李记布庄的李公子,今天特地拜访,是来求亲的。”吕公似乎对这位李公子很满意,言语间赞叹道,“他还特地请了道人相了娥姁的面相,娥姁跟这位李公子颇有夫妻之相,若是喜结连理,必定大富大贵。”
吕泽:“......”他爹迷信面相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摆明就是有人心故意诱导的,但这个李公子,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而且娥姁这个年纪,也着实要成婚了。
“哦?还没有请教道长名号?”张韩面上仰慕,“我对黄老之学也略有研究,道长可否指点子房一二?”
道长捋了捋长须,扫了一眼张韩,言语间颇有些傲慢:“老道不轻易指点旁人,今日来,只是念在李公子对老朽有恩,帮眼一二。”
这么一说,吕泽就不高兴了,他这是帮人求亲的态度吗?
“那道长觉得我妹妹面相如何?”吕泽睨了他一眼,忽然开口道。
“吕娘子面容清丽,温婉大方,嫁与李公子,必定琴瑟和鸣,大富大贵。”
“哦,是吗?”吕泽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那真是不巧,三年前我跟妹妹跟着商队游历,遇过一名相术大师,说我妹妹日后显赫无上,堪比天子,辅佐帝皇,生育帝皇,搅弄风云,名立青史,如此说来,李公子可是打算造反?”
李公子和道长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只是听闻吕公很是痴迷相学,才会想出此计,现在大秦统一六国,建国不过一年余,暴政频出,要说造反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不是找死吗?
“吕公子言重了,兴许那位道人是胡言乱语。”李公子拿衣袖擦了擦汗,神色有些窘迫。
“那位大师,说是师承姑布子卿,不知道长您,师承何人?”张韩淡淡地睨了一眼道长,神色镇静从容。
姑布子卿是相学始祖,道长面上的神色顿时,青白交错,甚是精彩。
“如此说来,定是老道学艺未精,学艺未精……但吕娘子,确是贵人之相。”道长和李公子失了面子,仓惶告辞了。
躲在偏厅偷听的吕雉此时已经乐翻,三年前她跟吕泽游历,的确是有个人给她相面,可那却是个疯道士,哪里是什么姑布子卿的徒子徒孙呢。
想到张韩一本正经地胡诌的模样,她乐不可支瓶,却一个失手,把旁边的水盅打翻了。
哐当一声,响声惊动了吕公。吕雉见躲不下去,只能装模作样地走出来,扼腕叹息了一声:“唉,又黄了,这已经是第十家了!老爹啊,你说我是不是嫁不出去了啊?”
吕公吹胡子瞪眼,气得不行,咬牙切齿道:“你知道就好!”
吕雉心里乐翻,面上却仍然作出痛心疾首的神色:“我听老人说,老大不娶亲,会影响小的姻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不过我大哥今年虚岁也有三十了,还不成亲,也不是法子啊。”
吕公又被戳中一桩心事,皱了皱眉,面上的神色又冷厉了两分,目光深沉地落在吕泽俊朗的脸上:“听见没有!你到底相中了哪家的姑娘?如何还不提亲!”
他越想越气,从席上站起,同时重重地将水杯搁在案桌上。
吕泽扫了一眼吕雉,目光里满满都是养了个白眼狼的意味。
“爹莫动气,我见大哥对陈县令家里的千金好像挺有意思的,每每送胭脂水粉布匹绸缎过去,账总是对不上,应是大哥亏本送人了吧?”吕雉只当没看到吕泽眼里的警告意味,缠上了吕公的胳膊,煞有介事道。
“陈县令?”吕公捋了捋呼吁,眉目深了几分,“虽然我们家是富贵,可毕竟只是区区商户,怕是人家看不上。”
“这就对了!”吕雉应声附和,“这就是大哥拖着不敢提亲的原因啊!”
吕泽被她戳中了心事,一直温和的眼神竟然一冷,声音严厉了几分:“雉儿!大哥的婚事,是你可以妄议的吗?”
吕雉见他变脸,当即装作吓了一跳,顺理成章地躲到了张韩的背后,嚷嚷道:“哎哟哟,我错了……大哥饶了我吧……”
可她欢愉的神色哪有半点悔过的意思?还对着吕泽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吕泽气的差点吐血。
“其实要娶一个区区县令的女儿,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一直站在一边的张韩忽然出声。
吕公和吕泽都不约而同抬起眼,异口同声道:“先生请讲。”
“士农工商,县令看不起商户,瑾珩何不入士?”
“张大哥,秦政严苛,我们又不是秦人,再说我大哥肚子里也没几滴墨水,要周旋算计,更是差劲,我看倒不如退一步,务农算了。”吕雉却不赞同吕泽入士,反对道。
“什么世道!我们好吃好喝,光明磊落做生意,反倒比那些种田的低人一等?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能穿出去,真是岂有此理!”吕公提到这个就郁闷,异常烦躁。
“爹爹,你莫动气嘛,要大哥去务农,只是权宜之计,等将嫂子娶回家,从商还是务农,那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吗?”
吕泽沉思半响,居然觉得吕雉说得很有道理。
他抬起头望向张韩,开口道:“先生觉得雉儿这法子如何?”
张韩向来不会拆自己亲徒儿的台,虽觉得滑稽,却还是一本正经道:“可以一试。”
张韩都答应了,吕公也没有再阻拦的道理:“既然决定了,那你就先搬到旁边的小院子去住,我们要暂且分家分户。”
事到临头了,吕泽仍有些懵,颇为无措道:“真要我去种地?我不会啊!”
他生来就是富商大贾,从小跟着吕公做生意,要挑粮食选布匹倒是会,论到种地,真的是一窍不通。
“放心吧,大哥,不会可以学啊!我让吕兴跟着你,他可是庄子里的一把好手。”吕雉拍了拍吕泽的肩膀,安慰道,“暂且忍耐一下,为了娶妻生子,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值的!”
她舌头能开出花来,吕泽才不跟她论长短,只是苦着脸看向了张韩:“先生,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法子嘛,自然是有的,可是吕雉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张韩,令他有种如芒刺背的忐忑感。
张韩神色一如既往的淡静温和,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见步行步吧。”
连一向智计无双的先生都没有法子,吕泽觉得有种天塌下来的恐惧感。
种田……他真的不会啊!
吕雉报了他刚才嘲笑自己的仇,被李家公子上门提亲的膈应感也消散不少,拖着张韩就走:“先生,你出门半月,看看我的功课进步没有?”
时值春日,院子里的花开了不少,吕雉走在跟前,笑颜明媚,与万紫千红交错,令张韩有一瞬间的恍惚之感。
他顺手摘了一朵粉色花儿插在了吕雉的发间,不疾不徐地开口道:“不需检查,你这招祸水东引,就用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