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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尽忠站在丘陵之上,手持单筒望远镜,一动不动的看着坪底谷的方向。
“报...王(强)将军满甲营,郭(彪)将军锐甲营已团团围剿流寇精锐骑兵,刘平安所部火炮已停止攻击无法策应步兵进攻。”
“报...朱(魁)将军率领风字营已击溃张献忠部,并切断退往流寇老营通道,此时正与朱福将军淮凤营一同围歼流寇老营步卒。”
“报...刘(廷传)将军所部袭甲营已攻破流寇老营粮草辎重,正在全力追杀残余。”
“报...流寇开始拼死突围,坪底谷入口方向我军继续支援。”
当他放下单筒望远镜,脸上隐隐有失落的神情,骑上黑风,一杆中军朱字大纛飘起,五百骑兵跟随直奔谷口而去。
高迎祥突然地睁开了双眼,浑身满身大汗,梦中噩梦将他惊醒,他低沉地喘了几口气,然后缓缓的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他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戊时三刻多了,过会儿就是辛时。”
听完高迎祥心头稍微平静了些,到这个时辰,官兵还没有追上来,那就是真的追不上了。
“刘哲在哪里?”
看着这个简陋屋内的十几个人中并没有刘哲,急忙问道。
“禀闯王,刘将军在外头等消息。”
“还是让他进来休息一会,我出去等吧。”高迎祥披衣而起。
他们现在正处大坪山以北五十里外的一个山中小村落里,这个小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现在被高迎祥所部夺了下来,逃窜而来的不到一千人都聚于此处。
一场大败,损失惨重,粮草辎重人马全丢了,众人夺下这个村子胡乱吃一顿,精疲力竭之下,哪里有什么气力去管其余!
走出屋子后,一股夜晚的寒意迎来,让高迎祥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睁开略显疲惫的眼睛,然后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颗奇亮无比的星辰,遥挂于清冷的北方夜空之上。
冬天的天色本就是黑的早些,此时若不是今夜天空有些星辰,周围定是一片漆黑,只有少数犹如鬼火一般的被点燃的火把,在寒风中微微的闪烁着。高迎祥叹声连连,这般狼狈,倒也是多年少有,他被刘哲从后面打晕过去,带着他拼死冲出包围,此时身边就这有这线几百人马了。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笼罩在高迎祥的心头,不由得看了看天色。
天倒是晴空,不过月光确实黯淡,偶有几颗星辰闪耀,让人生出一种深黝空远之感。
“那边是刘哲么?”
黑暗中一阵脚步声和甲衣上金属的声音同时传来,高迎祥干咳了几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问道。
不一会儿,刘哲出现在他面前:“闯王,到现在派出去几波人都没打听到什么有用消息,只知道张献忠他们带着人马往北跑了,那就正面北边的朱大典还没有把路堵上,已官军的速度,估么着咱们还有两天左右的时间。”
高迎祥心中开始盘算起来,时间足够让他从官军的围圈里脱身,从北边再入他熟悉的河南。“辛苦你了刘哲,你也去歇歇吧。”
“末将不累!”
听得刘哲这般说,高迎祥心头也是一股暖意,刘哲是现在身边唯一的心腹大将了。就在这时,远处却传来了隐约的马蹄声。
高迎祥心中一动,与刘哲换了个眼色,刘哲摇了摇头,示意那并不是他安排出去的人。山路难行,若不是冲着这个村子来的,那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又过了会儿,就听得村外头有人高声在喊:“村子里的人听着,小心谨守,流寇被官军彻底击败,闯贼败兵已窜入我境,卢总,理讳象升、祖总兵已率大军前来协助清剿,村里的都小心戒备,若有动静,便往……”
喊到此处突然便停住了,紧接着又听另外一个人疑惑的开口问道:“咱为何不喊了?”
“这个村子里有些古怪,这山里的村子一般都是打猎为主家家都养着狗,怎的我喊了这么大的声音,却没有犬吠之声。”虽然还隔着二三十丈,但听到这般说话声传来,高迎祥和刘哲脸色同时大变。
刘哲带着人马进村的时候因为腹中饥饿,自然是鸡犬不留的,现在村子里没有一只狗,哪里还有什么犬吠?
“快走!”
外头的两人说完掉头就走,刘哲低声道:“我去将他们擒来!”
“你如何去擒,到时候他们将火把一丢,外面黑漆漆的你去哪里去擒!”高迎祥阻止道。“不过一时半会儿,天这么黑想来追兵也追不过来,你将弟兄们都唤醒,咱们连夜离开,争取在天亮时离开凤阳府地界!”
“夜晚行军打火把,只怕会被官军发现……”
“把火把灭了,不用火把,你去告诉每个人,朝北走,看着头顶上那颗星星走便是!”高迎祥指着天空中一颗亮星。
那是天枢星。
北斗七星中最亮的那一颗,高迎祥原本是想指北极的,却不知为何指到了北斗上。刘哲向那颗星星望了一眼,没有多想什么,便立刻前去传令了。
村子里的贼军虽大多已睡下歇息,却都是和衣而卧,加上只剩只有数百精骑,听见命令后很快就全部集合起来。队伍悄然无声地出了村子,到了平地上找到路径之后,便熄灭了所有火把,开始向着北面而行。虽然行进的速度不算快,但高迎祥在队伍当中前后看看,却觉得极为满意。
“闯王,弟兄们似乎都有些抱怨啊。”刘哲听得周围窃窃私语,低声向高迎祥道。
“无妨,如此寒冷之夜行军,有些抱怨总是难免,不过让他们声音小些,若是被明军听见追上来,尤其是卢阎王大伙都没有好果子吃。”
卢象升有个外号流寇称之为卢阎王,不过之前高迎祥基本上不会这么称呼,那样恐被会认为是他们怕了卢象升。可在这时,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个绰号。
刘哲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星光中高迎祥的面色一片黑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