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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第二天就出发了。
埃文为他们准备了最舒适的马车, 车厢里垫好了薄薄的软垫，用篆刻了控制温度法术符文的储物柜里装满了新鲜的食物。他充当了马车夫的职责，坐在车外, 贴心的姑娘海伦也十分识趣地留在外面陪他，将独处的机会留给了自己的女主人和她明显十分感兴趣的对象。
马车里放置了一张木桌，桌上整齐地堆着许多书，顾央就坐在木桌前，带着金丝边的眼镜, 在一张羊皮纸上写写画画。
西维里斯坐在她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已经走出了莱恩小镇, 正在乡间的小路上慢慢前进, 不远处的山坡上有年纪不大的棕发小男孩领着一只牧羊犬放羊。
野山上草水丰盛，开着粉红和黄色的楔朵，全身雪白卷毛的羊群悠闲地在草地上漫步，嘴里嚼着青草的样子也是不紧不慢的。
西维里斯偏过头看了一会儿，就转回来, 双手捧着埃文准备好的温牛奶发愣。
顾央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了几行字，注意到他这副样子, 搁下笔问，“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有点无趣？”
西维里斯回过神来, “......没有, 我觉得很好。”
显然他没有实话实说。
顾央有点无奈地扬了扬眉, 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到这里来，西维。”
西维里斯手上捧着牛奶，神情里全部都是犹疑，他说，“不，不，我觉得坐在这里很好。”
顾央被这种避之不及的态度气笑了，她取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抱起双臂，“我看起来很可怕吗，西维？”
精灵的绿眼睛眨了眨，显得有几分无辜，“不，没有。”
半巫妖面无表情地陈述道，“从今天早上开始，你只对我说四句话，其中三句话都是‘不’。”
西维里斯低头看着玻璃杯里的牛奶，浅金色的睫毛在阳光下纤毫毕现，让人觉得十分乖巧。
虽然这乖巧只是一种错觉。
顾央微微叹了口气，说，“我以为你会喜欢，毕竟你表现得十分羡慕那些能够游历大陆的人。”
西维里斯一愣，抬头去看顾央，“这是出门，是因为我？”
顾央勾了勾嘴角，并没有正面回答他，“你说呢？”
“啊......”西维里斯先是怔了一会，然后有点不自在地喝了一口牛奶，淡粉色的嘴唇边上沾上了一点奶渍，“我不知道......”
那双像是盛着紫罗兰花海的眼睛含着笑意看着他，从容不迫的。
金发精灵莫名得就感觉到局促不安，尖尖的耳朵发烫，成了和嘴唇一样漂亮的淡粉色，“嗯......我是说.....谢谢。”
顾央并不答话，而是用那只戴着薄手套的手敲了敲身边的坐垫，想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回西维里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事实上，这些天以来，各种各样的原因致使他对顾央早已没了恶感。
在精灵部落里的时候，父母和长辈们都告诉他不死生物是所有生物中最邪恶的一种，他们容颜丑陋，与骷髅和亡灵为伴，书本里也常常提及他们的狡诈和残酷。
但西维里斯从未见过真正的不死生物。如今真正见到了，也隐隐觉得那些话可能不是完全正确的。
赛尔娅的容貌很美丽，还有少见的淡紫色眼瞳。她的举止优雅，谈吐得体，从拍卖场救回了他，而他不久之前刚知道她还很博学，充满智慧。她身边的仆人也都亲切而友善。
除了那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和她不允许自己回亚特兰之外，一切都很好。
她甚至从她热爱的研究中抽出时间来，带他出门旅行，仅仅因为他无意中提到过一次。
西维里斯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拒绝的举动实在是很失礼了，于是挪到了顾央身旁坐下。
顾央伸手拨了拨他金砂般的长发，道，“嘴角上还沾着牛奶呢，像个孝子一样。”
西维里斯立即要取手帕去擦，但被顾央伸手握住了手腕，不由得疑惑地看向她。
“不用那么麻烦，”顾央用另一只手抚摸了一下精灵光滑的颈侧，微微一笑，“我们可以用其他的方法来解决这个事情。”
于是半巫妖十分满意地倾身向前，用冰冷的嘴唇贴上了精灵的嘴角，慢条斯理地伸出一点艳红的舌头，轻轻舔舐着那一点白色的奶渍。
顾央并没有闭眼，淡紫色的眼睛直直看着西维里斯的绿眼睛，探究着他眼里的神色。
西维里斯的身体又僵直了，仰着身子就要向后，顾央察觉了他惊慌的意图，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身体紧紧地贴了上去，滑腻的舌尖撬开了他的牙关，长驱直入，汲取着精灵草木天然的气息。
西维里斯在顾央贴上来的时候就没有动作了，要去推她的那只手左右迟疑，最后还是放在了顾央的腰后，虚虚地扶着，就像他自己游移的内心。
顾央看着他脸颊上升起的绯红，满意地放开了精灵的嘴唇，额头抵着额头，用鼻尖轻轻磨蹭了一下他的，“多谢款待，牛奶的味道很好。”
西维里斯一下子收回了自己的手，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柜子里还有牛奶。”
“我当然知道，”顾央轻笑出声，“可我更喜欢刚才的那一种。”
西维里斯又喝了一口牛奶，这次记住将嘴角上的奶渍舔干净了。
半巫妖绝对是一种邪恶的生物。
精灵红着耳朵尖想。
......
他们在路上速度并不快，两天才会路过一座城镇，有时景色宜人，还会多停留一两天。人类帝国中的大部分城镇都隶属于光明教廷的下，因此顾央一直都戴着白手套，使用了隐藏不死生物气息的药水。西维里斯的尖耳朵也在隐藏法术下看起来和普通人类无异了。
旅行和交谈的好处就是，顾央和西维里斯的关系更加缓和，相处得也更加自然，即使是十分亲密的动作，西维里斯虽然还是不能坦然接受，却也不会避之不及了。
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一个月后，顾央的马车进入了帝国中部的一个名叫弗森的小镇。
弗森并不繁华，在帝国众多的城镇中只能算得上是蛋糕上一的粒巧克力粉，但景色却十分美丽。它的天空是最纯净的蓝色，街道上种满了树木，每家每户的外墙上都生长着花藤，各色的花朵齐齐盛开。
在弗森的西南部有一个小小的湖泊，当地的吟游诗人称它为星光湖。每当夜幕降临，月光倾洒世间，星光湖的湖面上就会浮起无数荧白、幽蓝的光点，就像是地面上照应的星空。
而这个时候，一种羽翼深蓝，鸟喙灰黑的鸟儿就会落在湖边的树枝上，对着满湖的星光低吟浅唱。据说那种悦耳动听的鸟鸣声能勾起人心底最美好的回忆，是上帝降下的福音。
“想去看看吗，亲爱的？”顾央从椅背后方按住他的肩，嗓音低柔地询问。
“为什么不呢？”海伦正在清洗壁炉，这是他们临时租下的一间老房子，充满了灰尘，她费了好些功夫才让它变得干净一些，“如果杰克还在的话我一定会和他一起去，星光湖，听起来就太美了。”
西维里斯点了点头，他转过身子，对着顾央微笑了一下。
如果星光湖真的像所说的那样美丽，西维里斯觉得一定会在湖边遇到很多人，然而等他们在夜幕降临之后到达星光湖，却一个人都没有遇上。
顾央看到他打量着四周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西维里斯收回视线，说，“我原本以为会有很多人在这里。”
顾央点点头，“当然，即便这样的美景在弗森存在了两百多年，也不会在现在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西维里斯顺口问道，“那为什么.....”
他在月光下回头，对上半巫妖被月色渲染，沾上银色的眼睛。
“因为我不想被其他人打扰。”顾央微微弯起眼眸，说道，“你难道不愿意和我单独待在一起吗？”
西维里斯哑然，“我......”
她伸出双臂，做出一个请求拥抱的动作，身后是在空气中漂浮的光点，“西维，过来。”
就像是海妖塞壬，或者任何足以蛊惑生灵的生物，只要听见她的声音，看着她的眼睛，就无法拒绝。
西维里斯抿了下嘴唇，自然而然地走上前，拥抱住了美丽的半巫妖。她的腰肢纤细柔软，肌肤上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药草香，连那头深亚麻色的卷发都是柔顺光滑的，安静地伏在他的怀里。
精灵忍不住收紧了手臂，换来半巫妖在他耳边的一声轻笑。
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耳朵尖，温柔惑人的嗓音在耳旁响起。
“接下来，你应该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