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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迭说着,伸手就要去夺武云手中的酒罐子,入手的那一刹,他眼中闪过异样的光彩,状似不经意地道:“君诺,你这大桶里装的是什么?我看这大桶的质地,摸着还怪舒服的。”
“舒服?”君诺狐疑道:“你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相似的材料?”
她可不觉得浮迭会莫名其妙夸她的坛子好看。这么久以来,以碧石制成的锅碗频频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面前,但除了有人夸赞它好看之外,还从未有人谈起过它的质地。
久而久之,君诺便愈发放心大胆地用它了。当初得到碧石那会儿的好奇,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如今浮迭忽然提起,却是重新点燃了他心中的好奇之心,“你抓耳挠腮的做什么呢?是不是在思考该编个什么样的谎言哄骗我?”
浮迭的举动越是奇怪,君诺心中的好奇心就更甚。要知道,他们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的也是碧石制成的锅子,而浮迭只是扫了一眼,就没了兴致。
那么她可不可以理解为碧石的特殊之处在于它对人体的作用?
肉眼看不出什么异常,这说明浮迭见到的东西,其外表和碧石相去甚远。而方才他刚一入手就迫不及待问了出来,看样子这东西对他的意义也是非凡。
君诺思忖间,浮迭终于开了口,“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愿说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两个酒坛子端上了石桌,转而又道:“那么换个话题好了,你这两个大桶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我看你很宝贵它的样子?”
浮迭方才起身,是帮武云将那两坛子果酒搬走,君诺怀中抱着的两坛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此时君诺还抱着酒,虽然分量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挡着她的视线,终究是不舒服的。
她没有理会浮迭,对他转移话题的行径心照不宣。
把那两坛子果酒放在了场地中间的一块空地上,君诺对着众人道:“这是我前些日子酿造的果子酒,今日才启坛。大家吃完了饭,不妨过来尝尝是否合你们心意。”
天气寒冷,配上一锅热气腾腾的牛油火锅,再加上自己酿制的好酒,自是惬意无比。君诺虽没搭理浮迭,但她向众人说的话便解了浮迭的疑问。
轻轻拂去小纸上不经意间沾染的雪花,君诺重新站起,拉着武云回到了桌前,将他摁回了浮迭强占的那个位子。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浮迭的表情极度不满,他抱起旺财往武云身上一丢,誓要将不属于自己的位置抢回手中,“尘彷,上。”
尘彷?
君诺终于正视起这个名字来。好像什么时候也听到过一回,但她也没有注意。这里没有其他人,那么浮迭口中的尘彷,指的难道是旺财?
君诺的眉越蹙越紧。这个奇怪的男人究竟知道多少东西?一向性格乖张的旺财又怎么会对他言听计从?
“嗷呜——”
旺财爬上了武云的脑袋,对着浮迭恶狠狠地吼道,面目狰狞。
好吧,旺财没有对浮迭言听计从。而且一人一狼的关系看起来还十分紧张。
但即便如此,浮迭和旺财相识这一点,似乎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如果他们早就认识……君诺不由得想起在很久很久之前……
那是她和旺财相遇的地方,它幻化成了滚滚的模样,想要把自己骗去一个未知的地方。她当时担心有诈,并未跟着前往。
在遇见旺财之前,还发生了什么?
是那一次奇怪的兽袭!那天夜里下着倾盆大雨,山上的野兽却仿佛一个个约好了似的,纷纷从山上冲了下来。而那时候,她似乎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就是香味!
兽袭当晚,不仅仅是君诺自己,几乎所有人都闻到了那一股奇怪的花香味。他们当时还奇怪为了建造慕啸城,这周围的所有花花草草,都被他们除了干净,却在那个时候闻到了一股花香味,尤其它还带着扰乱人心智的作用。
而旺财想要引她前去的地方,她虽不知那里是何处,但君诺记得有一条石子小路,是在一些奇花异草的尽头,而她踏上那条石子路的时候,同样闻到了那股异香!
她当时怀疑旺财的背后有什么幕后主使,一来是舍不得杀死颇有灵性的旺财,二来担心幕后主使找上门,这才放过了旺财,只以毒药威胁着它。
可她如今想来……
那是一股花香啊。
多么巧合的事情。她几次三番遇上事儿,要么会闻到奇怪的花香,要么能见到奇怪的花朵,甚至有时候还有一些看起来并无特色的绿苗,也能给她带来困扰。
“你们先用,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先离开一会儿。”君诺斜睨了浮迭一眼,“跟我来。”
君诺的表现有些奇怪,慕止觉得不对劲,连忙也离了饭桌,朝着君诺走去。
“酒?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一个名词。是喝的吗?我要一大碗。”君诺的神情第一次让浮迭觉得这个人是那样陌生,竟然连他也慌了神。他装作没有听到君诺的话,自顾自道。
“你要是真的不想走,那么有些问题,我可就在这里当场问了?”君诺勾起笑意。她心中愈是不安,表现出来的模样就愈是镇定。
好在最后浮迭还是跟着君诺走了,慕止也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了南罗河畔,此时这里空无一人。
“你知道我找你出来不是兴师问罪来的,自认我还没有那个本事。”君诺笑道:“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当然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对你的任何行为有任何干扰,只要你依旧不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
慕止将君诺搂入怀中,是无声的安抚。
尘彷、旺财,他早该想到的,却一直没有花心思去猜测。因为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浮迭看向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眼神,都是和善的。
可他还是疏忽了。本来嘛,自己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以为早已看透人心。可是他们如今面对的,是一个活了几万年的妖怪啊。
长吁短叹又如何,终究是无用。
三人相对,竟是半晌无言。短短的时间之内,足够一个人回想起很多。
“落日部落,你还记得吧?”君诺率先道:“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原因,因为我从来都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和我扯不上关系的事情,我通通不想插手。可就在刚刚,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它从未困惑过我,如今却是我最大的困惑。”
“我、慕止、大石,还有小林,加上滚滚和旺财,从聚集到一起的那一刻起,就没怎么分开过。可偏巧,我们刚刚踏入落日部落的那一天,旺财就不见了。”君诺缓缓道。
她不放过浮迭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心中旺财从未离开我这么久。可那一次,直到我们离开了落日部落,它才再次出现在我身边。当然,这些你可能通通不知道,因为旺财的目的就是躲你。”
从他们到达落日部落的那一刻,旺财就已经知道了部落中藏了人,而那个人是浮迭。出于它的理由,旺财在外面躲避了好几天,就是为了防止和浮迭碰面。
又或者说,是为了防止自己的身份被浮迭识破。
当然这还没完。
在旯热城的时候,旺财忽然变成滚滚的样子,以滚滚的形态示人,她还以为那小家伙只是一时兴起,觉得变来变去好玩罢了。
可如今想想,它根本就是为了躲避浮迭吧?
而这一次,它之所以没有再一次溜出去,恐怕是因为连它自己都不知道浮迭会忽然来到旯热城。当时它已经和自己守在了旯热城门口,周围又遍布浮迭的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难度系数太大。
所以旺财才会铤而走险,选择了变幻成滚滚的模样,企图蒙混过关。但没想到,最终还是被浮迭发现了。
“我就特别奇怪为什么旺财总和你在一起,明明整天都对你张牙舞爪的,却又不得不跟着你。从旯热城到百祭洞族,再由百祭洞族回到慕啸城,跨越了这么多的地方,它对你可是‘始终如一’呢。”
焰绛、噬骨花,还有那能扰乱人心智的花香,都与花有关。而浮迭,正是一个海棠花妖,可真是巧合呢。
浮迭静静地站在那里倾听,仿佛他只是个旁观者,在聆听一个光怪离奇的故事而已。
说了这么多,君诺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不解道:“你说你究竟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目的?我这里这么偏僻的地方都给你找到了,你不辞辛苦大老远带着旺财哦不,是你的尘彷来到这里,是为哪般?”
“你费尽心思想要坑杀整个落日部落的人,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说你想要得到滚滚,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用各种手段接近我们,我勉强信了,可我现在就是想问问,你想要得到玄霜兽,又是为了做什么?”
君诺其实不觉得浮迭会把这些事情告诉自己,可她就是想问。她究竟是迟钝到了什么地步,才能对浮迭这么些时日以来露出的种种破绽避而不见?
夜色中,君诺的声音不算响亮,但在沉寂的黑夜回荡得格外悠长。
朦胧的月光下,忽然有一人着灰黑色的绸衣缓步而来。他面色复杂,似乎纠结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道:“君诺。”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君诺回过头,不确定地道:“旺财?不是,我是说……你就是尘彷?”
他之前不是不会说话吗?为什么此刻不但能说话,竟然还能变成人形?
不对,这不是旺财第一次变成人形了。他当初从香草从中走出来的时候,就是以人的形态出现。但那时候,他的模样却不是这般。君诺虽然惊讶旺财能够幻幻成人形,但只以为是他的能力,并非是他本身可以修炼成人。
且那个时候,即便他幻化成了人的模样,也是没法开口说话的。
而现如今,他穿着黑灰色绸衣的模样,可是他的真身?
听到君诺的问话,尘彷点了点头,微微漾起的笑容颇为好看。他拉着浮迭在河边的一块岩石上坐下,缓缓道来:“他不愿意说,就由我来告诉你。”
浮迭来自禁城,这一点他早就告诉过君诺。而关于禁城的情况,他却从未提起过。禁城是一个人人向往的地方,但外人其实对它知之甚少。
“禁城的城主,名唤流霜。流霜和矽,乃是禁城最大的一股势力。当然,那是我们狼族和花族不想参与争斗的缘故。”
君诺从未听说过流霜,但当尘彷口中提到矽的时候,她微不可见的地了蹙眉,却并未打断尘彷的话。
按照尘彷所言,事实上禁城的局势更趋向于三足鼎立。流霜和矽为一个势力、狼族,也就是尘彷和他的父亲属一个势力,剩下的就是浮迭,他自成一派。
“矽?”君诺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狼族、花族,那剩下的一个难道是蛇族?”
尘彷奇怪地打量了君诺一眼,似乎在奇怪她何出此言,“和蛇族有什么关系?”
他不解地看向浮迭,仿佛在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随口说了什么能够让人误会的话,自己却给忘了。得到浮迭盲然的眼神之后,尘彷才道:“矽是九尾狐族,而流霜的身份一直是个迷。有人说他是人,但从来没有人去验证,我们也不得而知。”
狐妖吗?
君诺听到尘彷的话,不由得有点心虚。其实从当时蜕和矽之间剑拔弩张的样子看,矽确实不像是蛇族。
自己会这么问,也只是找个询问矽的由头罢了。
那只死狐狸,也不知道他口中的‘现在就想明白了’究竟是什么意思。上一次作别之后,他还真就再没有出现过。若不是尘彷今日提起他,君诺都已经忘了有这号人。
话题一扯就偏得有点远,过了许久才回到了正题上。
流霜是个不折不扣老奸巨猾之人,不过他这人也没什么追求。只是数千年来,一直有他武力不济的传闻流出来,所以一心研究怎么样才能变得更强大。
君诺她很敏锐地察觉到,尘彷说起流霜和矽两人的时候,明显放在矽身上的话语要多一些,对于流霜的评价,甚至都称不上是评价。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瞧不起流霜似的。
不过要是流霜真的那么弱,又怎么坐得上一城之主的位置?尤其那还是人人心向往之的禁城。
哪怕如他所言,狼族和浮迭都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偌大的一个城市里,总有那么几个人是对它感兴趣的吧?
不过尘彷好似不愿多提,君诺也不会为难他,静静地等着他对自己父亲的评价。
比起流霜,狼族是全没野心的一方。狼族的尘樊早些年有个媳妇儿,也就是尘彷的母亲,如今已经不在了。但她是如何死去的,尘彷只字未提。或许他也不知道,但也许他知道了也不愿提。
尘樊丧妻之后,他的性格就变得抑郁。本来一个温润如玉公子般的人物,日日沉迷于栽花养生。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够让他心存牵挂,那必是尘彷无疑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尘彷自小就被看得紧,活了一万多年也没有离开过禁城,直到数年前他偷偷溜了出去,尘樊一寻数年,却还是没有找到儿子的下落。
尘彷说起这些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君诺看得出来他对他的父亲颇有微词,不过大体上心中还是有他父亲的。
至于浮迭,他就比较厉害了。人如其名,天天招蜂引蝶,还常常带着他的新欢在狼族的领地里晃悠。也就是尘樊脾气好,才从来不与他计较。
不过尘彷这几年见到浮迭的次数寥寥可数,也不知他最近又迷上了些什么东西。
“那……我还有个问题,小旺财,你多大了?”虽然确定了尘彷的身份,君诺一时间还是改不了口。哪怕灰衣少年就站在她面前,她依然无法将眼前的少年和那只脾气乖张的小狼崽联系在一起。
这少年的脾气看起来可比小狼崽好多了。
矽曾经提过自己活了万年,如今浮迭也是个万年的老妖精,那么尘彷呢?要是他父亲活了几万年的话,那他应该小一些吧?
尘彷变成人的模样之后,言语和他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模样出入甚大。他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我也记不清了,应该有一万年了吧。”
君诺无言。一群万年的老妖精。
只不过尘彷说了半天,君诺还是不明白浮迭对人下黑手的目的。既然当初在森林中偶遇尘彷只是个巧合,那么关于浮迭的事情,恐怕真的只有他自己能说给她听了。
但如今,浮迭显然没有要告诉自己的打算。也是,萍水相逢,人家可是大人物,而自己不过是沾了滚滚的光罢了,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真的把他们当做朋友?
“话都是我家小旺财说的,浮迭,你还真是没有半点诚意啊。”君诺思忖再三道:“滚滚是我的兽,它是绝对不会叛变的,我不管你想要玄霜兽是有什么龌龊的目的,你去其他地方找,滚滚可不行。”
君诺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浮迭那一套把她和慕止全都带走,就能顺带着拐走滚滚的理论,她实在是无法苟同。
他们从第一次相遇,就站在敌对面,如今他又事事隐瞒,君诺着实懒得再与他打交道。
谁料这话说出口之后,浮迭却并没有离开或是暴怒的意思,反而开口语气愈发委屈,“可是玄霜兽只有这一只啊……”
他说完,面色挫败,“就那只滚滚,眼光不好又蠢笨,而且还那么贪吃,要不是万年以来,只出现过两只玄霜兽,我用得着守着它吗?”
“两只?”
“还有一只在海里,我还没生的时候他就老得不行了。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该死了吧。”浮迭随口道。
远在石桌边上的滚滚千等万等没等回来君诺,愈发焦躁。君诺不回来,谁给他烫肉吃?留他一只兽孤零零守在城里,这个女人还有没有良心了?!
滚滚越想越生气,循着君诺的气味就找到了南罗河畔。没想到它刚过来,就听到那个头上带绿花的人那样诋毁他,不由得怒气冲天,“小爷蠢笨?小爷还眼光不好?浮迭,你别是个瞎子吧!”
“就你这样的还妄想得到尊贵无比威武雄壮的本小爷?你已经失去了机会。你刚刚说海里还有一只玄霜兽是吧,你给小爷等着,小爷这就去通知他,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伟大的玄霜兽——身上的一根毛!”
滚滚怒气冲冲地道。不过浮迭这么一说,君诺才知道原来天底下为人知的就两只玄霜兽。这么说滚滚还是特级保护动物了?
不过他说要去找另一只玄霜兽谈话,这话君诺没当回事。滚滚向来想一出是一出,真正实际行动却少,不是一般的懒惰。眼下他是被浮迭气昏了头,等过两日这事儿过去了,今天说了什么,他也就忘了。
小家伙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浮迭必然是与滚滚无缘了。他的出现是个意外,但不是坏事。这样一来,浮迭总该知难而退了吧?
“你今天这么想,明天却不一定还是这么想。出来这么久,我饿了,是时候回去吃饭了。”浮迭对滚滚的态度毫不在意,一把捞起身边的尘彷,“尘彷,你也饿了吧?”
尘彷难得没有如往常一般表示抗议,却也没有开口。
浮迭定定望着他,也不催促,仿佛笃定了他最终一定会答应。尘彷也没有让他失望,良久过后,才微不可闻道:“饿了。”
到底是和自己有了小半年的感情,哪怕君诺不待见浮迭,对于尘彷却没法用那样的态度。
看着浮迭带着尘彷走了,君诺竟也没有开口。哪怕滚滚一直在她身侧闹腾,也没能改变什么。
“他看似告诉了你许多,可还藏了更重要的东西。”一直默不作声的慕止忽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