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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他也不过是一只刚有了些道行的悬狸，连化成人形都困难。
彼时流霜救了他一命，彼时他也曾待他千般万般好，彼时他们携手同游，彼时他们是最好的伙伴。
便就是那样，才决定将生命托付。他见不得流霜一日日老去，不顾族内长老的劝阻用了那样的术法，若非他灵力卓绝，早已因此被族老舍弃。
一旦开始了，就无法结束。
他们的命数已然是绑在一起的了。
却终究是变了。
他也明白流霜会改变的原因。他们初遇之时，自己只是个灵力低微的悬狸罢了，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依赖着他的。可等到他渐渐长大了，他的能力愈发强大，流霜却止步不前。
和狐族的术法不同，人类的修炼功法失传了那么久，像他那般初窥门径的已是万分难得了。
其实要不是流霜要用，他也无需走遍天下找寻适宜他修炼的功法，最终找到的却还是一本残破的，许多东西都已经流失在了岁月长河之中。
就是因为此，流霜的灵力一直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地段，和普通人比比是绰绰有余的，可若是和妖比起来……根本没有半点可比性。
最初倒还好些，渐渐的，流霜就变得浮躁。他渴望强大，渴望世界都在他的脚下，再见到矽的时候，却有了一种莫名的嫉恨。
凭什么矽轻轻松松就能那般厉害，而自己再怎么苦练，却终究够不上强者的步伐？日复一日，他对矽便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在依赖他，却也憎恨他。
憎恨他，感情却未曾变过。
“我陪你一起休息吧？”流霜内心无比挣扎，却最终讨好地开了口，只是话从他的口中出来，就变了些味道，“反正我也没有事情做，坐在这里也没有用，他们敬服的也只有你一个人罢了。”
沉默了半晌，矽才道：“走吧。”
“走吧。”君诺戳了戳矽的臂膀，“我说你这人都在想些什么呢？走路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现在更是落下了这么一段距离，叫了你半天都不应！诶，看见没，那里有一只这么大的守护兽啊，光块头就能吓死人了！”
黑暗中，君诺没意识到矽的面色有些不大正常，滔滔不绝地分享着她的见闻，“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野兽，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座小山似的，要不是这条道路比其他的都宽敞，估计像它这样的大个头都进不来！”
此刻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头身子有三米宽、五米长的巨型生物，长着一口尖利的獠牙，要是被那样的野兽咬一口，一下子就能把人撕成两半！
而因为它巨大的体型，生生将整个洞口都堵了大半。即便是想逃，也不大可能从它身下那小小的缝隙钻过去，但凡那只巨型野兽不是傻子的话。
不过此时的君诺并不慌张，因为那巨型野兽再厉害，此时也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了——它早就咽气了。
“不过也真是奇怪啊，这么一只看上去就很厉害的boss级野兽，怎么会莫名其妙死在了这里呢？”君诺不解。她刚刚看到这只野兽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以为又要迎接一场硬战来着。
一边说着，君诺一边翻了翻那巨型野兽的眼皮，又去看它身上凝固了血迹的伤口，道：“看样子已经死的时间不长，但应当有几个小时了。”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着实聒噪，矽这时才回过了神，见到君诺丝毫不惧怕那巨型野兽的尸体，反而有些兴奋的样子，不知觉心情也略好了一些。
“你做什么呢？”矽好奇道。
君诺是真的兴奋。这么大的一只野兽，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这里，按照剧本发展的话，这只野兽的身体里面不应该藏着什么好东西吗？
比如藏在厚厚油脂下的武功秘籍、比如这只野兽的兽丹什么的……这么想着，君诺手上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沿着那伤口将那只野兽剖了个稍大些的口子，用刀挑着皮肉往里瞧。
矽不明白她此举的目的，以为是她好奇眼前这庞然大物是什么野兽，便道：“这种野兽体型很大，但身体十分灵活，速度虽然称不上特别快，但和它的体型叠加，人只有全力奔跑，才能勉强敌得过它走路的步伐。”
不但如此，它的爪子也十分锋利，又尖又长，君诺甚至觉得如果将它的每个爪子都砍下来，直接就能抵一把柴刀使。
这么想着，她暂时放弃了从这巨型野兽肚子里翻出武功秘籍的想法来，拉着慕止非要将那巨型野兽的爪子给剁下来。同时也不忘兼顾矽透露的信息。
“牙齿也很厉害？寻常器物敲都敲不碎？啊，还以为这么容易就死了的，不会太厉害呢。”君诺说完，又推了推慕止，“这样的话，把它的牙也拔了吧！”
想想又觉得从它口中拔牙有些恶心，便是略微加工一下用作砍刀使，他们也用不到那么长的兽牙，便改口道：“算了，还是改成敲的吧。”
说着又借着手上穿空戒指的掩护掏出了几把锤子和斧头，一边递给慕止，一边对着道：“你到底在这儿待了多久怎么对这里的东西都那么熟悉？之前对那些小虫子十分了解也就算了，没准你就是被它蛰怕了才想出应对的方法，没道理对什么都知道得那么清楚啊。”
慕止不声不响地割爪子敲牙，到这会儿才开了口，“要是他不清楚，咱们现在就该在和它搏斗了。”
矽没有否认，“这里的每一个山洞都会有一些阻碍我们前进的东西，就像之前和你们说过的那些，不是在唬你们，是确有其事的。”
“也就是说你知道宝物在哪里？”君诺星星眼。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该从哪条路走的话，你为什么单单选择了这条有两重障碍的路，再说了你之前不都说了这条路是通往宝物所在的唯一道路吗？”君诺奇怪地看着矽，这人真的靠谱吗？他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
“其实也不确定。”矽顿了顿，才道：“因为其他的我都试过了，不通。”
“所以你之所以那么了解那些山洞的情况，是因为你把里面的障碍物通通清扫了一遍，然后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现？”
“都解决了就是了。”矽颔首，却又反驳，“有发现，那些山洞走到尽头，就是坚硬的石壁了，无法通过。我也试着从墙上寻找破绽，但没有。”
之所以会觉得这一条才是通往最终目的的唯一路线，是因为其他几条他都无需动手，只要使一点简单的手段，便能安全走到尽头，他也无需对那些拦路的小东西们造成伤害。
而到了这一条，才觉得有些棘手。
这只巨型野兽就连他也不认识，却是极为厉害。他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它拿下，刚打算越过它寻路，就感觉到一阵颤动，而在他的头顶上方传来巨大的声响。
他不急于这一时，才朝着离声源最近的地方去了，结果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反而是他打算离开的时候看到了从上边掉落下来的两个人。
还有昏黄的光。
虽然他能在夜里视物，但能够看到光线的感觉，仍旧是不同的。本想着等他们摔死了便夺了他们的奇怪火把，却见到了熟人。
是个有用处的熟人。
他和流霜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两人之间又多了一道隔阂。矽也没有想到才过了没多久，流霜居然又打听到了一处古神遗迹，几乎就在他回到禁城后的那几天。
这一次出发之前，他对矽千叮咛万嘱咐，又说了好些软话。矽其实不喜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却仍是应了。
想要获得古神留下来的东西，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交给别人未必能成，流霜自个儿前来，又怕有去无回。纵然心中再不愿，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到矽的身上。
且不知道流霜是从哪儿打听到的，竟然对这处古神遗迹的信息也掌握了许多，事无巨细地和矽说了，让他这一次决不能失手。
君诺掉下来的那会儿谎称自己什么都不清楚，只是恰巧来到了这儿，矽其实不信。如果真就是君诺说的那样，他当时也可以将两人原路送走，却对此只字未提，不过是因为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罢了。
只是这些事情，现在还无需告诉那两人。
“矽，我问你，你之前说第一个山洞里有什么来着？”
矽不明白君诺问这话的目的，却还是道：“一种攻击力很强的小鸟，数量不多，但是只要有任何细微的声音发出，就会被它们发现。而只要我们进去之前在自己身上下一道结界，我们发出的声音它听不见，那些小鸟就对我们没有丝毫威胁了。”
君诺点头，又问，“第二个山洞呢？”
矽更加奇怪，开口的声音有些迟疑，但仍是将那个山洞里的情况一五一十描述了一遍，“那头巨兽是守在山洞口的，走二十多步就能看到它的身影。也是个比较难对付的东西不过它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耐力、速度、力量都只是不错而已，这就是它最大的弱点了。”
“比起这只巨型野兽如何？”
“这只比较厉害。”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诚实开了口。
“我明白了。”君诺道：“那两个山洞里就只有一种奇怪的生物阻拦我们，是吗？”
矽忽然缄口不言。
君诺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我不明白我们身上有什么值得让你试探的。如果说是焚或是天火，你当初离开的时候说的那一句想明白了，是想明白了不再准备对我们下手的意思？我没有理解错吧，既然如此，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这条道路的的确确是通往宝藏的道路，那么在这里多设置了一道关卡也还勉强说得过去。但一旦这样设立的话，这一条道路的特点就会尤为突出。
这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哪个傻子会故意让正确的道路变得这么显眼，这种行为建筑是给这个山洞贴了个大大的横幅，上书“我这里难度大我还有两层保护选我准没错”好吗。
更何况，如果真如矽所言，有这么厉害的巨型野兽在后，那些烦人的小虫子虽然也十分麻烦，但能够起到的作用就微不足道了。
毕竟如果是连那巨型野兽都能轻松应对的人，又怎么会惧怕这些不过致命只会让人痛上一阵的小虫子？
见矽还不开口，君诺又道：“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让这些本来就是你自己放出来的奇怪虫子对付我们，究竟是有什么目的？你应该知道如果你有所图，我很可能拱手相让，因为我们加起来都不是你的对手不是吗？”
既然这个遗迹原本的主人没有在这条道路上设立两道关卡，那么很显然，这些形状怪异对光亮尤其敏锐的小虫子根本就是矽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
和之前在树林子里和各种毒蛇缠斗时的捉弄不同，矽没有必要用这些小虫子来戏耍他们，因为它们的确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十分弱小。
所以只剩下了试探。
可他又在试探什么？
“是啊。”矽没想到君诺会发现这些细节还将它们联系到了一块儿，便大大方方承认了，“我的确是在试探你们。”
不知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你真以为我对绝世神兵有兴趣？还是你以为我会对这儿的遗迹宝物有兴趣？”
却只是瞬间，矽靠着岩壁，声音又恢复了往常那样，自带着三分笑意，道：“既然知道争不过我，你又害怕什么。之所以要试探，也是为了你们好啊。”
“当然，也有我自己的私心。”矽无所谓道：“想必你也已经发现了，我对这个遗迹大部分的地方了解得很，不仅仅是这些阻碍我的小东西，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