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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越的事迹,是众人皆知的,生长在天子脚下的李仲然,更是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
可听到的总归只是听到的,至于闻人越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没有哪个说书先生能说出个具体的样子来,形容他的净是些老掉牙的好话。所以李仲然随父亲赴宫宴的前天晚上,已经激动得睡不着觉了。
这除夕的宫宴也是国宴,前四年父亲都只带了阿姐去,这年可算是轮到他了。毕竟李仲然还只是个少年,正是鲁莽、对一切未知事物都存着探究之心的年纪,对于终于可以一睹公子越的机会,他自然是满心期待。
而李仲然原以为会在宴上看到一个拥有帝王之姿、一眼便能让人愿意臣服的太子的,现实却实在令人失望。
那个所谓是“真龙转世”的太子,一身盛装打扮得金灿灿的,像一只花哨的金孔雀,没一点坐相地斜靠在离康明帝最近的座上,搂着一个娇笑着的宫女在调情。
除了样貌是比旁人要英俊些,李仲然实在看不出闻人越和普通纨绔子弟有什么区别。而康明帝似乎也对太子这样的行径见怪不怪了,就任由他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伤风败俗。
“爹,这太子,真的就是街坊传说的那个公子越吗……”李仲然凑到李崇耳边悄悄问。
“你小子废话怎么这么多?宫里的饭菜不合你胃口吗?进了宫就少说话,低头吃你的。”李崇掐了自己儿子的大腿一把,狠狠说道,“别老到处看,没见着公子越正在看你吗?”
李仲然吃痛,也不好叫出声,揉了揉被父亲掐过的地方,虽然低着头装作在吃东西的模样,眼睛的余光却还是不老实,使劲儿往主座旁的位置上飘。
如他爹所言的,公子越的确在看他。目光有一瞬间的交汇,李仲然立马把视线老老实实转回到面前镶着银边的盘子里说不上名字的珍馐。
“父皇,怎么不见李将军的长女?”
只有乐师奏乐的声音在回荡的大殿上突然硬生生响起闻人越的这么一句话,全场的王公贵族、文臣武将都看向了定远将军和他的长子李仲然。
康明帝看了眼这个过继来的太子,也不觉得尴尬,还耐心地给他解释:“李将军家四个孩子,今年李将军带来赴宴的,是老二。”
“这样啊。儿臣想起四年前李小姐跳舞的场景,甚是想念,以为还能有幸再欣赏一番。不料都四年了,今年连李小姐都没见着。”风流太子放开了怀里的宫女,做出一副痴情的模样。
闻人厉的眉不着痕迹地皱了下:“嗯,李小姐的剑舞的确精彩,朕也甚是想念。不过正是罕见,才更觉珍贵。太子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吧?”
闻人越没再说话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又从身边扯过另一个宫女调笑。虽然自始至终都只有闻人厉和他在对话,李仲然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而李崇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神色如常地细细品着碟子里出了宫门就吃不到的美味,徒留李仲然一人坐在那儿胡思乱想。
不过短短一个宫宴的工夫,李仲然已经对这个崇敬了数年的未来天子好感全无。一想到先前他提起李伯然时做作的样子,李仲然就恶心得想吐。
可闻人越是带着龙纹胎记出生的人,是百姓认定的真龙天子,是康明帝钦定的太子,就算再不好,又有谁敢说他一句不好?
李仲然只能看着闻人越额上的胎记,暗暗安慰自己:或许,闻人越只是被康明帝宠惯了,行为举止轻佻了点;或许,他只是举止轻佻,在治理国家上,他还是能够让人信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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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间隙,李仲然借由到殿外散散酒气。事实上,他一点儿酒也没碰,只是被阿谀奉承的话压得实在喘不过气来,所以离开那个充斥着权利与虚荣的宫殿来透透气。
“哟,这不是李将军家的公子吗?久仰。”
李仲然正准备回去,就看到公子越向他迈步而来,身后紧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宫人。李仲然忍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不适感,小幅度行了个礼:“见过太子殿下。”
闻人越俯视着李仲然,嗤笑了一声:“你和你姐姐真是不一样。你姐姐可没你那么心高气傲。”
“草民不知太子何意。”
“你姐姐喜欢本宫的父皇。”闻人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想要成为父皇的妃子。本宫看到她的时候,她虽是骄傲的,但骨子里却透着自卑。”
“阿姐不是这样的人。”
“哦?是吗。”闻人越看着一直弯着腰的李仲然,也没让他免礼,继续说道,“看来你一点也不了解你姐姐啊。”
明黄锦衣的太子绕着李家长子踱了几圈,突然俯身附在他耳边说道:“劳烦你代本宫告诉你姐姐,父皇不会纳她为妃的,本宫就更不可能娶她了。让她打消她那份心思吧。”
十四岁的少年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晓得公子越的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直觉长姐有什么事在瞒着家人。可他既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听不懂公子越说的是什么意思,干脆把公子越的话烂在了肚子里,不去同任何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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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的立京,是淑女精心编织的锦缎,在芬芳的空气里平铺在玟原的大地上。这是和靖州完全不同的景象。
与北丘接壤的靖州在玟原的最北端,是东风都吹不到的玟原的旮旯角落。
李仲然在那儿随父亲驻守了一年,突然觉得自己生活在立京的十六年真是享尽了世间的繁华,那靖州的寒风暴雪,与立京相比,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这样想,闻人越的确是上天的宠儿,刚出生在那贫瘠的靖州土地上,就被康明帝带回到那方只有安乐没有天灾人祸的土地上。
在靖州的时候,李崇并没有过多地保护这个还只是少年的儿子。李仲然搓了下被脂粉气弄得很不舒服的鼻子,不小心碰到脸颊上刚刚结痂的伤口,痛得咧了下嘴,忙收回过于夸张的表情跟着李崇一脚跨入皇宫。
只是离开立京一年,李仲然就十分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离开立京,离开天子脚下的这一场棋局。哪怕很多年过去后,那靖州也成为了被弄权者施展阴谋的地方,李仲然仍是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北丘的那些蛮夷,早该知道他们的那些侵犯对玟原来说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了。只是十六年前玟原与北丘和亲初,他们可是动都不敢动玟原一下,怎么这两年又开始骚动了?”
李崇回京进宫是为了给闻人厉述职的,李仲然候在靖州一年,也大概把玟原和北丘的恩恩怨怨了解了个明白。就听李崇继续回道:“北丘不满明妃娘娘和亲以来陛下未曾让她生下一个龙子已经很久了,近两年陛下开始让公子越处理政事了,北丘才得知太子之位早已许给公子越,这才开始在靖州边境作乱的。”
“元晖的野心……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元曦来玟原是来和亲的,可不是来给他兄长当控制玟原的工具的。爱卿只管守好靖州就好,朕不会纵容北丘作乱,但暂时还是要避免正面交锋。具体事宜,请令郎回避一下,朕再一一细说。”
“臣遵旨。”李崇朝李仲然使了个眼色,“仲儿,退下吧。”
李仲然向闻人厉行了礼,正打算离开,就看到被拦在殿外的闻人越。时隔三年,依旧是明黄色绣着龙纹的袍子、放荡不羁的举止、带着醉意的眸。李仲然不敢去看闻人越的眼睛,只低头道:“见过太子殿下。”
“李公子免礼……别来无恙。”这次闻人越没有故意刁难他,“令尊可是在与父皇商讨国事?”
“是。”
“行吧。”太子冲殿外的侍卫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再硬闯进殿内,“既然你暂时也是无事可做,那陪本宫去花园走走吧。”
李仲然本想一口回绝,但他想起三年前的宫宴上闻人越那番不明其意的话,料想闻人越大概是有话同他说,便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