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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着牛车，带着干粮，韩墨尘和诸葛兰两个人走了一整天，到傍晚的时候才停下来，把牛栓在了树上。
韩墨尘去割了点牛草喂了喂这辛苦的牛，又从怀里掏出来今早包着的一点干粮递给了诸葛兰。
这次的干粮也是烤饼，烤饼最好保存也最方便带着。
不过这次烤得没有那么干也没有那么硬。韩墨尘知道诸葛兰吃不下太干太硬的东西，特意烤的。
两个人沉默着吃完了烤饼，之后坐在货板上歇息。
天色渐渐暗下来。但是附近还没有可以落脚的村子。不知道食肝虫乱发到哪里了，也许还牵连到下面几个村子，也许到某处的时候就被剿灭了。
要剿灭这东西也简单，只要多一点的修士，运气自己抵抗着食肝虫，再把这些东西用血肉吸引到一起，放一把火就能烧得干干净净。
也许等它们肆虐完了这些村子，终于到城里去的时候，就能全部被弄死了。
只有城里有这么多的修士，救得下这么多的人。
韩墨尘闷然不语地坐在货板上，背后靠着树，呆呆地看着天。
傍晚的天色暗得不行，已经有星星点点的光亮渗出来了，看上去像是个巨大的筛子把太阳都给筛成了点。
韩墨尘定定地看了一会，忽然轻轻地笑起来，问道：“大小姐，你看这星星，像不像以前你捡到我的时候？”
“那时候？”
诸葛兰愣了一愣，回忆起来了。
那时候她在外面和她爹一起酬客回来，天色很暗，也是在这样没有月亮的夜晚，只看得见漫天灿灿的星光。
她在回府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拐角的地方卧着一个小小的黑影。
那时候的韩墨尘，穷苦，没有饭吃，也因此而长得不高，瘦瘦小小的，像是一根剃光了叶子的树杈子。
诸葛兰见不得这样可怜的人，便叫仆人们把他带了进来，给了他一口饭吃。
也是自此之后韩墨尘才被她养在府里，之后也发现了韩墨尘的不同之处。
那个晚上也是这样，满天星光，但是时间之久，倒是久到恍惚之间都要以为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一样。
“是啊，那晚的夜色很美。”诸葛兰也仰起头来，看着天上灿烂的星光，“星星也很亮。韩墨尘，你是为了什么？”
韩墨尘不知道她在问什么，也许是在问那时候为什么沦落到这步田地；也许是在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也许是在问，现在又是为了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但是其实他知道，他也想讲给诸葛兰听。
他这辈子大概都碰不见第二个对他这么好的人了。反正总有一天，他要去求娶诸葛兰。那么这些事情，早点说给她听也好。
迟早都要知道的，现在能说出来也好。
“大小姐，你知道吗，我有个妹妹。”韩墨尘靠着树干，慢慢地说道，“她叫轻舞，韩轻舞。我们以前相依为命的。”
“那你爹娘呢？”诸葛兰也靠在树干的另一端上，和韩墨尘仅仅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近的得好像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暖意。
“死了，早就死了呀。人都要死的，不过是早晚的事情。”韩墨尘云淡风轻地随口说道。
“然后呢。”诸葛兰也漫不经心地接着问。
“然后她根骨好着呢，宗门就把她给带走了。”
“你想把她接回来？”诸葛兰慢慢地靠在了韩墨尘的肩膀上。
韩墨尘身材精瘦，肩膀上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骨架子直接膈着了诸葛兰。但是诸葛兰也没有在意，只挪了一挪，靠得更自在些。
韩墨尘也没有推开她，由着诸葛兰靠着自己，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着天上的星星。
“是啊，我当然想接她回来。但是我拿什么去接她呢？宗门势力这么大，我拿什么去和宗门讲条件？”韩墨尘自顾自地笑起来。
“大小姐，我什么也没有。我生下来就什么也没有。所以我必须这么做。”
“我知道。”诸葛兰没有看他，也没有动一动，只是看着星空，淡淡的。
两个人一起靠着看了有一会，天也冷起来。韩墨尘从空间戒指里面把被褥取出来，诸葛兰爬下车，由着韩墨尘把被褥铺在了货板上。
韩墨尘铺完了被褥，往上面一躺，虽然货板不够长，但是还是心满意足。
诸葛兰也毫不介意，往韩墨尘的身边一躺，顺便把被子拉了拉，两个人盖在同一床被子里，静静地躺着。
“冷不冷？”韩墨尘伸出手去，给诸葛兰掖了掖被角。恍惚间好像在给韩轻舞掖被角一样。
诸葛兰轻轻地答了一声：“不冷，很暖和。”
“那就好。”韩墨尘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我以前在外面睡觉的时候，最希望的就是能有这么一床被褥了。”
他扭过头去，一下子碰到了诸葛兰的发丝，心里一乱，赶紧又把头转了回来，定着性子继续说道：“现在睡惯了仙丹楼的床，忽然回来这样子睡，还觉得有些新奇。”
“我没这样睡过。”诸葛兰咯咯笑起来，“我也觉得新奇。”
韩墨尘轻轻地勾了勾嘴角，有点喜欢这样子躺着一起说话：“大小姐小时候是什么样的生活？”
诸葛兰回忆起来自己小时候的生活，眉眼也笑得弯弯的。
“我小时候生活得好啊，要什么有什么。我从小就是嫡小姐，没有人敢忤逆我。我又学得快，我爹娘都很喜欢我。”
韩墨尘低低地问道：“你的庶母们也喜欢你么？”
诸葛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表情有些僵硬。但是随即又重新笑起来了。
“不喜欢啊，她们怎么会喜欢我呢？她们怕是恨我恨到心底里了。但是她们不喜欢我又能怎么样？我们诸葛家一向重嫡不重男，我不死她们就没办法。”
“是啊，只要我们大小姐不死……他们也配？”韩墨尘最后的话语湮没在了突然生起的风声里。他闭上眼睛，低低地说道：“睡吧。”
诸葛兰闷闷地“嗯”了一声，两个人一起合上眼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