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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骤起
女人,是传播谣言的最佳人选,更是杜撰传说的优秀作者。
从荣封第回到家里的接生婆们,顾不上洗涤干净手上残存的腥臭,急不可待地将昏睡中的老公或是少公的从被窝里扯了起来,一鼓作气地将发生在荣封第里的怪事说了个清楚明白,比起战斗英雄讲述战斗事迹时的神情还要庄重严肃得多。讲了一遍,意犹未尽,赶忙重播第二遍或是第三遍,情节是一遍比一遍精彩,内容是一遍比一遍丰富。缺乏教养的听众闭着眼睛倒了下去,她们发出一声或长或短的叹息,睁眼盼望着黎明能早一刻钟地到来。
没有到吃早饭的时刻,八仙城的大街小巷先后流传着不同版本的关于荣封第的传说。
八仙城里的人们因此而惊讶起来,因此而惊慌起来。他们无端的觉悟得八仙城将要面临着一场灾难,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妖孽的出现会给八仙城带来灾难。
他们的惊慌好象也是证据和理由都很充足:在同一时刻里,八仙城中最有声望的两大家族,的确同时涌现出令人找不出答案的怪事。
荣封第产下了妖孽,那是藏着掖着的事情,哗啦一下地滑出来了,就是十万分的不满意,也只能认了。怪只怪天下还没有一个能包退包换这类货色的地方。
六虎帮发生的事情就让人费解了。
六虎帮范虎的儿子范蛟出生一年多了,不谈说是生病,自从从那地方溜进六虎帮快五百天了,连鼻涕都不曾流过,更不说那些打喷嚏类的让他们听了心惊胆战的事情。
偏偏在那个能让人记住一辈子的雷声中,突然间发出一声叫喊,突然间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突然间叫出了问世以来的第一句话:“鬼来了!”
真是奇了怪了。范虎请来一位念起洋文来都象是和尚念经样的先生来到府上,快一年的时间了,教了几十万次的爸爸和妈妈这四个字,范蛟睁睛鼓眼地认真实习起来,不是结结巴巴就是张冠李戴。但这三个字却被他吐露得既标准又清晰。
鬼来了!连自己的父亲与母亲都分辨不清楚的范蛟,居然张口能说出人们常说却未必是常见的鬼来。不是真的有鬼,那也是见了他娘鬼。
范虎坚信范蛟的病情的源由不是鬼怪在作祟就是妖孽在寻替身。因为范蛟的病来得也突然,发展得也很蹊跷。
范蛟喊出那句话后就双目紧闭地倒了下去,木头一样地一动也不动。陪伴着他就寝的刘妈死爹丧娘样地惊呼了一阵子,范蛟并没有因为她的声音悦耳而有所转化。
刘妈还算得上是见过场面的人,在这非常时期居然没有吓昏过去。她光着脚只穿了一条短裤就冲向范虎的卧室,速度很快,以致于让那一双挂在胸前,象是充气不足的气球样的乳房,半天没有找准摆动的方向,而显得步伐极不协调地在胸前跳跃。
范虎与太太都尽心尽力地呼唤过,范蛟没有半点声响,况且,气息比先前更为低落。范虎伸手摸了摸范蛟的额头,如同摸着燃烧着的木炭一般的灼烫。他果断地发出号令:“快去将许大仙给我找来,为少爷驱邪。”
蔡虎尤虎阎虎韩虎段虎齐集到范蛟的卧室,如临大敌。六虎之中,除了范虎的名字是虎之外,其余的名字各不相同。他们的帮会是六虎帮,所以,都依从姓氏称作某虎了。
蔡虎得到号令,行动起来真不亚于下山之虎。不出撒泡尿那么长的时间就将许大仙带了进来。
许大仙真的是快要成仙或者说是已经成仙了,是人的的确长不出他那幅模样。难怪说他的道法高明,再胆大的妖魔鬼怪见了他定然会是心虚气短。
许大仙称得上敬业的大仙,进到卧室没有半点消停。手忙脚乱地摆好台案,立即挥剑作法。左手摇着铜铎,右手舞着长剑,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
就在人们头皮悄悄发麻肛门渐渐缩紧的这个时刻,许大仙忽然一跺右腿,口中怒吼了一个着字,长剑劈向台案上的黄纸。黄纸上立刻绽现出一道鲜血样的红线。
“好厉害的妖孽!”许大仙惊呼,在场人谁敢不信?
“收服了?”范虎拿不准该表现出惊喜还是惊慌的神色。
许大仙极具权威地摇了摇头。
“没辙了?”范虎的太太不失时机地将女人的看家本领展示了出来,双手拍打着双膝,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得娓娓动听。
许大仙咳嗽了一声,范太太也象是突然断了电源的音响,戛然收声敛息。
许大仙摇摇头,继而点点头。
范虎急得火星四溅,不是顾及到神圣不可侵犯,早就会冲出一拳,让这个似人似鬼的东西满地找牙去。
“是话就快说,是屁就快放!”
“天机不可泄露。”许大仙偷视了一眼范虎的表情,后面的话语说得更畅快:“但在范帮主面前,我就是遭到五雷击顶的惩罚也不得不泄露:少爷是被刚刚降临在八仙城中的妖孽寻作了替身,只有剪灭了那妖孽,少爷就没有事情了。”
“八仙城中谁家降临了妖孽?你去与我捉拿处决!”
许大仙后退了好几步,声音有些颤抖:“想泄露我也没有这个本领,范帮主你要高抬贵手了。我许馗只有捉拿那个世界的妖孽法术,的确没有追杀八仙城里任何一个能喘气儿的生物的能耐。”
“二帮主,你去将所有弟子都召集起来,立刻分头行动,查出妖孽降临在谁家,就地处决。”
“是!帮主尽管放心,负责不出半天时间,我会将那妖孽的头颅提来见你。”
蔡虎霸气腾腾地回应了一声,一挥手臂,几条虎就冲出了卧室。
八仙城是个历史悠久重镇,占地面积方圆有近三十里地。尽管六虎帮出动了全部的人马分头行动,若是挨家挨户地查询起来,没有十天半月的时间,肯定找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蔡虎承诺不出半天要将妖孽的头颅交给范虎,并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有了许大仙定位,搜查的范围缩小了几十倍。又抓上了几个仍在辛勤劳动的新闻播送员,马上就锁定了妖孽的藏匿之处。
不出片刻功夫,什么虎啊猫啊狗的就啸聚到荣封地前。口中叫喊着要冲进去,却没有一个人愿做领头羊。
这里毕竟是荣封第,是朝廷拨款修建的地方,不仅有皇上的亲笔御书,而且还是皇上光顾过的宅院。尽管眼下不再是称君道臣的岁月,最后的一个皇上也被姓孙的赶出了紫禁城,但提及到皇上这个字眼,还是让不少人毛孔紧缩。
当然,在这彪人马中不吃怕皇上这个字眼的人比比皆是,但他们又害怕朱雕的弟弟朱鹏。朱鹏没有加入任何帮派,也没有什么顶戴花翎,但江湖上没有人不清楚这位绰号叫火狐的杀手。他从离开八仙城后,很少回荣封第,谁敢断定得罪了他的哥哥他也不回荣封第。他回来了,得罪过他哥哥的人准会是要回去了。
蔡虎这才觉悟到自己是骑上了虎背上下为难,权衡了半天先后的得失,他还是硬着脖子上前敲去着荣封第的大门。
朱彪一脸怒气地打开了大门,如同半尊铁塔样地站在门口的正中位置,一双大而圆的双眼盯着门前一遍黒鸦鸦的人群,没有吭声。
蔡虎吱唔了半天,笑得很慈祥,最后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朱教徒,府上是不是添了少爷?”
“半夜三更兴师动众是来找岔子?还是来取笑我家老爷?!”
“朱教徒,哪里话来。兄弟们刚到前面办点事回来,听说府上添了新贵,顺道祝贺祝贺。”
“什么新贵旧贵?你与我一样,祖上几代是拉牛尾巴的也身,也憋着放些文绉绉的屁来。”朱彪扭头向地面上吐出一口唾液,没好气地补充着说:“夫人难产死了,没气的少爷被我丢进了乌龙河,是不是想进来上柱香。?”
“唉呀!真的苍天无眼啦!我就不打搅了。”蔡虎说完,用袖管擦了擦额头,没有人清楚擦拭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蔡虎回到六虎帮向范虎述说了行动的结果,范虎很不满意。他不相信朱彪说出的是实话,既然少爷死了,有丢到乌龙河去的必要吗?他认为许大仙所言属实,朱彪不敢说出实情,就是说明朱雕的太太是产下了妖孽。
“你们多派出人马,暗地里查访。那妖孽一定还在八仙城,一旦得到了线索,立即向我报告。我们不便下手可以请人动手,范蛟是不能因为那妖孽而丢了生命。”
古刹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