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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审讯正在进行当中。
说是审讯或许不太恰当，嫌疑犯拒绝回答任何问题，直到他见到自己的律师。而他的律师，也是个异常棘手的角色。
“孙贺，你继续这样干扰下去，我们无法进行正常的案情调查。”
邓拓不大高兴每一次问话都被这名挂着律师牌的家伙打断。
“抱歉，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孙律师推一下眼镜，他是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人，梳着很古板的三七分，如同上过时代产物的模样。可别小瞧这个打扮古朴的男人，他的反应迅速敏锐，思维之快，令问询的警察非常苦恼。
“我只是提醒我的当事人他应有的权利。我的行为完全是依照法律程序。”
邓拓白了一眼这个讨厌的家伙，继续问询流程。
“你需要将你当天的行踪交代清楚，如果不能提供不在场证据，你将被当做第一嫌疑人被法庭起诉。”
“我说过了，当时我正独自在家喝茶，没有任何证人。如果一个独居的男人回家休息也算犯罪，那么我大概是犯了重罪？”
邓拓冷哼一声，打断蓝麟的轻佻言语。
“在你着手调查的案子迫在眉睫的时候，你回去喝茶？别说笑了，蓝麟。当时你正在案发现场，看到自己的学生被凶嫌威胁，于是动手杀死了凶手！就算是自卫，这也是防卫过度，你完全可以在不伤及犯人性命的情况下制止犯人行动，但是你选择了杀死对方。”
“等一下，在这里我必须插一句话。”孙律师打断，“首先，我的当事人跟训练有素的警方不同，无法在不伤及犯人的情况下阻止犯人的行动。再者，我的当事人并没有能力杀死凶嫌。对方是连续杀人犯的犯人，我的当事人只是手无寸铁的普通民众，就正常的思维逻辑下，我的当事人也不可能杀死凶手。”
“手无寸铁的普通民众？”
邓拓将档案铺展在桌上。
“这是他从军的时候的各项记录，作为一个军人来说，他完全有制服歹徒的能力。根据他军旅时投掷项目的测试，以飞镖形式投出手术刀割断人的气管，对他来说很简单。”
“这不能作为证据，若说有行凶能力的人就是嫌疑人，那么奥运金牌得主不是比我的当事人更有嫌疑？要知道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刺杀凶嫌的刀是我当事人的持有物。”
在邓拓的辩驳对象从蓝麟转到孙律师身上的时候，王锦正在观察被当做嫌疑犯的男人。他好像对审讯的过程并不感兴趣，反倒像是在等待什么的样子。
“我能提问吗？”
王锦征求邓拓的同意后，开始了问询。
“布兰特教授——我更喜欢这样称呼您。我想问，您平常喜欢喝茶吗？”
“……是的。”
虽然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莫名其妙，蓝麟还是回答了。
“我是问，比起其他的饮品你更喜欢茶叶？要知道您在国外呆了很长时间，大部分从国外回来的人都更偏爱咖啡的不是？”
蓝麟对这个问题稍有兴趣了，他看向自己的同行。是的，这个人是心理侧写师，跟他一样，喜欢从细微点来推测人性。
“摄取过多咖啡因不利于大脑思考，我个人更喜欢喝茶。”
“这样啊。”王锦在本子上记下来，“那么您喜欢什么茶叶？普洱？龙井？”
“毛尖。我不喜欢味道过于浓重的。”
“是吗？”再度将信息记下来，王锦继续问，“那么案发当天你也在家里喝毛尖吗？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去您的房间取证过了，好像没有发现装茶叶的盒子。这样说来，您回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您一般去哪里喝茶，附近的茶楼吗？”
“……”
王锦抬起头，用温和的目光凝视眼前的嫌疑犯。
“我也调查过附近的茶楼，您并不常光顾。其实上，我们倒是在您秘书——也就是您的学生秦晓琳的办公桌上找到了一些茶叶。一般都是她为您泡茶吧？”
所以，假如蓝麟说自己在喝茶的话，那么他一定不在自己家，而是在办公室！
“您的确想要喝茶，所以您习惯性的去寻找自己的秘书，却发现她不在。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喝茶，但是我想，您应该知道自己的秘书去了哪里，并且也赶去了那个地方。”
也就是，凶手被杀死的那个案发现场！
“需要我们去请秦晓琳小姐，问问她有没有给你留言，说自己去了哪里吗？我想，为了包庇您她或许会说假话。但是假如我们找到了证据，那么她所犯的就是伪证罪。”
孙律师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他的当事人制止了。
“我明白了。”
蓝麟坐直身体，平视步步紧逼的王锦。
“是的。我知道她去了哪里。我也的确来到了现场，但是我看到的是已经死去的男人跟重伤的秦晓琳。我为她做了紧急处理，之后去追踪凶手。”
“哦，您看到了凶手的相貌，或者背影吗？您要如何判断往哪个方向追踪？”
王锦追问。
“没有。但是那个人带着孝，我推测他会去画室，于是朝画室的方向搜索。”
“那么你追到了对方吗？”
“没有，我追到的时候，李队长已经赶到现场，于是我便离开了。”
“是吗，我觉得不是这样。”邓拓打断双方的交谈，“你杀了攻击你学生的犯人，之后前往画室，破坏了画作，煽动画家的情绪，令他攻击自己的妹妹。”
蓝麟好整以暇的看向逼问他的人。
“是吗，邓队长。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针对我？你就这样希望将我逮捕，正如八年前一样？”
八年前？王锦以询问的目光看向邓拓，邓拓的注意力依然在蓝麟身上。
“我只是如八年前一般确信，你才是犯下案子的凶手。是的，只有你才能做得出，KILLINGMACHINE。”
KILLINGMACHINE，活生生的杀戮机器，这是只有军方的人才知晓的名词。
以军医的身份参加了战争的蓝麟，自他所在的队伍被敌方全歼之后，开始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他单凭一人之力攻陷敌人的据点，其战斗力已经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了。在战场上他常用的武器除了枪，就是手术刀。
正是这样原因，很多人不认为在战场上踪迹消弭的这个人真的战死沙场。尤其是……
“尤其是，见过你所犯下罪行的我。”
邓拓缓缓的说道。
他曾经见过那个场面，在战场之上。
如同地狱一般场景，以杀戮构造的修罗地狱一般的景色。
他曾见过，KILLINGMACHINE在战场上残留下，犹如龙卷风过境的惨烈场景。那印象深刻的印入脑海，难以移除。
“但是唯有一点，从手术刀切入的角度来看，犯人似乎是左撇子。”
王锦将握在自己右手的笔交换到左手，很流利的在指尖转动一下笔杆。
“布兰特教授您惯用的是哪只手呢？”
“啊，”蓝麟指了指自己戴在左手腕的手表，“正如你所见。不过，其实我两只手都可以。”
“……”
孙律师都忍不住想扶额了，这个人是想脱罪，还是想认罪啊？他想，他需要私下找自己的委托人好好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