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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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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溅起一朵朵雨花,碎在孟甘萝的裙摆上,孟甘萝皱着眉头,忍着雨水的冰凉,她身后梵南似乎也有些支撑不住了,他们已经跑了三个时辰了,后边的人还是紧追不舍。

一声闷雷下来,敲落于马前,马受惊,一把将两个人掀了下来,佛珠散落一地,孟甘萝闷哼一声,咽下来一口血,抓住梵南的手,他们已经不能在跑了,根本就跑不掉,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这次的私奔根本就没有希望成功。

“公主,你随他们回去吧,圣上那般宠信于你,你回去,认个错,他必定不忍拿你怎样的。”孟甘萝的眼睛已经模糊了,她根本就看不清梵南脸上的表情,“梵南,既然说好了要私奔,要亡命天涯,你就不要再说这些。梵南,我只求是今生,不求来世,今日即便死,我也要同你死到一块。”

梵南的手悄悄的往后退了一点,孟甘萝好像没感觉到一样。马蹄声近乎震耳,孟甘萝皱了皱眉头,“公主,快随老臣回去吧,待老臣将这妖僧捉拿,您随老臣回宫,皇上必定不会拿您怎么样的。”是杨将军,马蹄声还未停住,杨将军如钟一般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他们将她团团围住,甘萝上前一步,微微侧身,挡在梵南身前。

“本宫若是不回去,杨将军,你可是敢将本宫就地处死?”此时的孟甘萝十分狼狈,一身的泥浆,头发也粘连到一块,早没了在宫中的那份雍容,但到底还是北朝风光一时的监国公主,再落魄,气度却还在,杨将军不得不斟酌斟酌才敢开口。

“公主,您可知,您同妖僧私奔的消息,京城里已经是沸沸扬扬了。这于皇家的颜面,可有不妥。”

“那又如何?”孟甘萝直直的站在雨中,虽说是仰视杨将军,可还是给杨将军造成了压力。

“您若回去,此罪便由妖僧一人承担,你还是北朝的监国公主,若是不回去,皇上有令,我等需为皇室正名。公主与妖僧同罪。”来人白衣玉冠,撑着一把朱色的伞,静静的站立于杨将军马下,正是孟甘萝的驸马,何如卿。

孟甘萝咬唇,她是知道她这个驸马不简单的。她身后的梵南,低着头双手合十,念的是大悲咒,孟甘萝悲凉一笑,求什么佛祖,佛祖什么用都没有。她的皇弟,这次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了,也总算是给了她弟弟一个台阶。

多好笑,监国公主与高僧私奔,被驸马捉奸于崇岚坡下,血溅当场。孟甘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也开始想这些,无论如何,今日这一死,也是逃不掉了。“驸马,你且告诉姝裘,该做的我都做了,我手上的精兵,由他调遣,只求他能好生待我公主府的一众奴仆。”

“公主的意思,是不打算随我们回去了?”何如卿的声音被雨声压住,但还是十分清晰的传到孟甘萝耳里,一字一句,犹如刀割。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无需再加什么罪名。”这话一出,不止何如卿被惊到了,就连梵南也被惊到,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苏甘萝,“公主……”

孟甘萝回过头,眼里有些讥讽,梵南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倒是对面的何如卿,心情仿佛是好了些,狭长的丹凤眼挑了挑,敛进了一袭春色,面上却还是十分冷硬。

“既如此,公主执迷不悟,臣等不得不从皇命。”杨将军是武人,最耐不得的就是战前纠缠,他是皇帝的人,皇帝说了,此次务必要将孟甘萝给杀了,如今便是最好的时机。杀了孟甘萝,天下就是皇帝一人的天下,他便是最大的功臣,既然何如卿如此优柔寡断,就不要怪他抢这个功劳了。

杨将军心里得意,面上便有些忘形。不料何如卿竟将匕首插于杨将军胸口处,杨将军顺势倒地,其他士兵迅速的制度杨将军的人,何如卿把伞扔到地上,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任凭雨落到自己身上。

“杨将军立功心切,不想雨夜路滑,竟坠马而亡。”何如卿朗声说出来,丝毫不顾杨将军身上的伤口。何如卿看向孟甘萝和梵南,两个人还是紧紧的靠在一起,让他有些恼怒。

孟甘萝突然发现,她对这个驸马,了解真是太少的。从前只知道这人心狠,知道这人不简单,却料想不到这人如此随心所欲,心狠手辣。孟甘萝身后的梵南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孟甘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何如卿慢慢的走近两个人,同孟甘萝面对面的站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步,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何如卿突然笑了,眼里却是薄凉,将匕首扔于梵南脚下“梵南,你知道该怎么做?”

孟甘萝不躲不避,梵南哆哆嗦嗦的蹲下来,将匕首捡起来,“公主……”孟甘萝没有回头看他,还是盯着何如卿的眼睛,想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

杨将军的血,顺着雨水,迅速的铺满了他们脚下,变成淡淡的粉色,场面有些肃杀的意味,匕首刀尖上,都闪着寒光。一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刻钟,何如卿再等不及,直接从孟甘萝身后将梵南抓了出来,夺过他手里的匕首,置于梵南颈间。

“公主,你可欢喜于他?”刀锋慢慢逼紧,梵南的颈间慢慢的渗出血,何如卿有些癫狂,眼睛也因为这血变得赤红,孟甘萝也终于有了反应,“你们不是要杀我么?放了他吧。”

“孟甘萝,我且问你,你是否心心念念只爱慕他一人?”

“是,我孟甘萝此生只爱梵南一人,倘有违此誓,必不得好死。”孟甘萝一字一句,隐忍着说出口。

“公主,梵南死也无悔了。”梵南对孟甘萝笑了一下,一如初见,却又分明的多出来一些东西。可笑还未消,就被何如卿一刀杀死,血溅到孟甘萝的脸上,很快又被雨水冲刷下来。

孟甘萝瘫坐于地上,“你究竟,想干什么?”几近于嘶吼,何如卿第一次,见孟甘萝失了公主的风度。

匕首一点点的靠近孟甘萝的身子,何如卿的眸子忽明忽暗,孟甘萝感受到那匕首一点一点的渗透她的皮肤,也终于算得偿所愿,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她轻轻的说了句,“不要让我在看到你。”

这句话,是对着何如卿说的,说完,便没了知觉。

宣帝四年,北朝监国公主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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