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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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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孟甘萝骗了燕青,那老道士,她认识。不过也只是匆匆见过一面而已。

那妖道在江湖上也还算有名,不然的话,也不会一个观内几百名弟子了,他在江湖上还算出名,人人都唤他非名道长,也是个无人敢惹的人,听闻他到哪里,哪里便会出现厄运。

她那年六岁生辰,那老道士不请自来,她的父皇自然得好生招待,怕非名给他或者是这个国家带来厄运。非名是一个十分奇怪的道士,身上的道袍像是穿了几年,袖口处磨的发亮,不大爱开口说话,一旦开口,便惹人不快。

听闻他进皇宫的第一句话,不是向皇帝请安,也不是向皇帝问好,而是胖皇帝将所有的皇子皇女都请出来,皇帝虽心中不悦,却还是照做了,只是那次,她和孟姝裘直接被忽略了过去,非名在他们面前来回的走了里边,眉头始终皱着,到后来,突然灵光一闪,竟然不和皇帝说上一声,直接冲了出去。

模样是疯疯癫癫的,无人敢拦。

说来可笑,那一日宫中是热闹的很,一个脏兮兮的道士在前头疯跑着,一个皇帝在后头追,后面还有一群皇子皇女宫人太监,却也是分外可笑。

只是那道士进那处宫殿的时候,皇帝却生生的止住了脚步,众人抬头一看,“芳缕殿”。只是芳魂已逝,此处早已物是人非,皇帝瞧着那破旧的红门若有所思。

“哈哈哈哈,终于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那天煞孤星的命格,终于被我找到了,哈哈哈哈哈……”里头传来一阵狂笑声,皇帝脸色一变,冲着身后的众人冷声说道,“都给朕退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这件事应当是宫中秘闻,见皇帝面色可怖,慌忙四散离去,皇帝皱着眉头,轻叹一口气,也抬脚进去了。

一进门就同孟甘萝黑黝黝的眼珠子对上了,皇帝冷哼一声,抱起一侧玩耍的孟姝裘,只是刚把孟姝裘举起来,孟姝裘便哭了出来,像是猫叫一般,哭的人十分难受。

“皇上,此女乃是天煞孤星,趁她还未发作,还是尽快处理了便好。”非名盯着孟甘萝,神态癫狂,孟甘萝见他如此模样,也不过神情淡淡。

皇帝静默不语,整个屋子里,只有孟姝裘如猫叫一般的哭声,他太瘦小了,皇帝的儿女哪一个都没有这两姐弟瘦削,孟姝裘身上的肉少的可怜,骨头也仿佛一掐就碎。

“还请皇上速速动手,此乃一名祸国殃民的妖女,留她在世,天下必将大乱。”从非名嘴里说出来的话,几多成真。

孟甘萝盯着他们二人,外头传来东西掉落和锦雀的惊呼声,然而没有人去理会这些。

“皇上,你要杀我?”

“此女命格强硬,但凡离她太近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朕……”

“她五岁的时候,至亲至爱之人死去。若我未曾猜错,她的母亲已然离开人世,皇上若是在不下定决心斩除这妖孽,只怕死的人会更多……”

那老道士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一边说着一边逼近孟甘萝,孟甘萝站在原地,躲也不躲,眼睛还是直直盯着皇帝。

孟姝裘哭的更大声,往孟甘萝那边张开双手,“姐……姐……姐…抱……”断断续续说不清楚,可是皇帝的心却猛然一震,他一把冲上去夺下那匕首,“够了,不要再妖言惑众了!”

“不可心软!她若活着,将来必定会有更多的人死去!”非名见匕首被夺走,心有不甘,绕过皇帝,竟直接往孟甘萝的脖子那里掐去。非名动作极快,不待皇帝反应过来,就将孟甘萝高高举起。

“贫道一生只行该行之事,天下大义,无人行那便贫道来行,恶人无人做那便贫道来做,毁誉忠奸,由旁人说去,今日这祸害,贫道非除不可!”

皇帝面色大变,将孟姝裘放下便要去抢孟甘萝,熟料却被非名轻松躲过,非名冷笑一声,颇为不赞同,“皇上,您贵为天子,当深明大义,这北朝是你孟家的江山,可孟家之下,又有张家李家王家,百家之姓,孟家出了祸害,只有早早除去,方可护孟家的江山。”

“你且住手,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孟甘萝断掉的左手指微微动了动,处于危境却是一言不发。

“道长,寡人听闻几年前燕家庄的惨案,一门上下几百人,纷纷被人灭口,有人传言,乃是道长所为。”

非名的眼睛眉毛动了动,“是又怎样?”

“道长是个奇人,此事一举灭掉那么多人,必定是有非下手不可的理由,但是朕知道一门秘法,恰恰是你所修之道。”皇帝说话有些快,却是说的十分清楚。

非名低头不言,皇帝眼见有戏,慌忙乘胜追击,“须知祸事从来不出现在同一处,同人一样,一山不容二虎,所以,方圆几千里,甚至是一国境内,最多也不过出两个天煞。燕家的灭门惨案,应当只有那小公子活了下来,他的父母拿自己做了献祭,可是到底是个天煞,不过是两条命,不可能换的过来,因而他们为了保全那小公子的性命,狠心将燕家庄所有人都献祭了,几百条人命,堪堪护住了他,也将他今后的命途给改了。”

非名的脸色变的分外可怕,可以看出来,那并不是他所期望的。“所以,你要用你的子民,来换取你闺女的命?皇上,您可真是个好皇帝!”非名冷笑两声,身为皇帝,竟然为了一己私欲来残害百姓,这样的王朝,他不救也罢。

“姐,姐,姐,抱,呜呜呜呜……”皇帝脸色有些难看,见孟姝裘哭的厉害,慌忙又去将他抱了起来,“朕想,天子的命格,应该同凡人的命格不一样吧?”

未等非名回答,孟甘萝就迅速的截过话头,“不必!不过是一条命罢了,给他便是。”

皇帝手下微微用力,孟姝裘哭的更厉害,喊孟甘萝喊的人揪心。

“朕乃是九五至尊,天生的贵命,朕不拿朕的子民做交换,朕用朕的命和她交换命格。”

非名将孟甘萝缓缓放下,孟甘萝从皇帝手中接过孟姝裘,孟姝裘渐渐平息了哭声,“你不必如此假好心,我也不会因为你这样而感动,”

非名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等他们自己协商。

“再说,你死了,我也只会更高兴而已。”孟甘萝抬起头,脸上笑着,像是十分兴奋的样子,皇帝头皮发麻,一个巴掌打到她脸上,孟甘萝被打了个踉跄,也只闷哼一声,便低头不语,“朕没有那么容易死!”

非名嗤一声笑了出来,“逆天改命之事,即便成功了,也不得善终。无论是换命之人,还是被换命之人。贫道不知是谁将这秘法流传出来的,但只需想想,便知这事绝不简单。”

皇帝脚底微微晃了晃,又迅速稳住身形,“朕愿换命,保她不死,但朕只问上一句,她还可再活多长时间?”换来的命,耗的是别人的时间,因而寿命上也会大打折扣。

非名微微垂眸,两只手都袖在袖中,“坎坷之命,活的再久也是折磨,她运气不大好,换过命,还能再活二十一年。”

皇帝颔首,身形有些不稳,不过对这样的结果也还算是满意,“多谢道长。”

非名冷哼一声,抽袖离去,这分明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孟甘萝的脸藏在黑暗里,皇帝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两人都静默不语,过了许久,孟甘萝才沉声喊了一句,“锦雀。”

锦雀应声而入,腿也是哆哆嗦嗦,孟甘萝将孟姝裘递给她,便让她出去了,这时候,皇帝的心开始紧张起来。

门被关上,两人相对而立,孟甘萝只六岁,交他的腰际都没到,叹了口气,他向孟甘萝走去。

伸出手,孟甘萝却是往后躲了躲。

皇帝用一只手覆住孟甘萝的眼睛,一只手轻轻的揉着孟甘萝的嘴角,“疼么?”

孟甘萝没有说话,皇帝蹲下来,心里百感交集。“朕听说,你那时被毒哑了嗓子,是朕对不起你,朕没办法动曹家。”

手向下滑去,将孟甘萝的左手放于自己掌心,孟甘萝一动不动,任他摆布,他深呼出一口气,“疼么?对不起…。”

日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孟甘萝的脸一半明一半暗,她忽然觉得,从前不再痛的地方开始疼了起来,愈合好的伤口又重新裂开,疼,比之前疼千倍,百倍。

男人突然松开盖住她眼睛的手,拥她入怀,她的身子不住颤抖,像是疼到极致。

“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一个好皇帝,也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也很痛苦啊……”

这个男人终于放下身段,将自己心里的东西都发泄出来了。他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一遍一遍忏悔,他哭了,孟甘萝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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