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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池崇那一小支分队,最后还是被逼入了幽灵谷。
沿途应含絮因为奔逃而喉头干渴,却不敢喝水。
怕被下了毒,怕没命去见池崇。
游走到山谷深处,阳光几乎很难穿透层层叠叠的古木树叶照到地面,应含絮觉得眼前昏暗沉沉,视力的急剧下降让她感到无助。
直至听到慕容水水的呼救。
“救命啊……救命啊……”声音虚弱无力、嘶哑疲惫,想来是喊了许久,却没人搭理。
“水水!”应含絮却猛然一惊,重获驱动双腿走路的强劲动力,循着声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在荆棘丛里穿梭,终于看到了被青藤挂在一棵古老榕树上的慕容水水。
“应……含……絮?”慕容水水看到应含絮,难掩激动,却也瞬间泪如泉涌,“你们终于来了……”
“水水,你还好吧?我想办法弄你下来。”应含絮掀起裙子攀爬榕树。
慕容水水眉头一皱:“你一个人来的?”
“嗯。”应含絮专注爬树,回答简略。
慕容水水将将拾起的希望瞬间奔溃:“可不能呀应含絮!我以为是援军到了……你一个人,如何对付常琴?”
“常琴抓走了池崇?”应含絮问。
“嗯……”慕容水水委屈万千,“常琴使诈,杀死了池崇身边的将士,把池崇带入深山,把我绑在这里,应含絮,单凭我们两个人,没办法对付常琴的,他人多势众,又心狠手辣……哎!哎!应含絮你去哪里呀?”
慕容水水刚刚被松解了青藤,沿着树干滑下来,就看见两只手因为解青藤而弄得皮开肉绽的应含絮,甚至来不及擦一下,就迫不及待往山谷更深处走去。
“我要去找池崇,去找池崇……”应含絮不知是回答慕容水水还是鼓励自己,碎碎念着这一句话,脚步快到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别去,危险呐——”慕容水水喊,想追过去,转念一想又止步了,“不行,我去了也是送死,我还是……我还是搬救兵去吧。”扭头往山谷外跑,及时搬来救兵搭救他们,才有挽回局面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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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我兄弟一场,最后竟落得这般下场。”常琴看着池崇,睥睨的态度,冷傲绝情。
池崇全身都是伤,以剑支地半跪在地上,身边横呈着随他出生入死的池家军的尸体。
“兄弟谈不上,曾是君臣,今是敌人。”池崇说,他切齿因为重伤,也因为愤慨。
常琴一声冷笑,口吻遗憾:“与我联手打天下,不好吗?非要支持那个什么月澈,他名不正言不顺,能给你什么好处?”
“月澈的确没给我任何好处,可至少,他从不曾害我,也不会滥杀无辜。”池崇说。
“我滥杀无辜关你何事?即便威胁到你的家人你的战士,那也都是你逼我的!”常琴提高音量,含着愠怒,俨然他才是那个受到伤害的人。
“既然知道我会与你对抗到底,多说无益,给个痛快吧。”池崇求死。
常琴厉眸一眯,哼声道:“你一条命牵扯着池家军效忠的方向,求死,谈何容易?”
“那就决一死战。”池崇慢慢站起身来,身子踉跄,鲜血淋漓,顺着利剑而下,唯有眼神坚定。
他一站起,常琴身边的人当即警惕,欲出头为主子将他打趴下,可是常琴挥手一拦,问池崇:“你确定你还能打?”
“到死为止。”池崇给了自己一个底线,底线是死。
常琴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底是佩服他的,他敢爱敢恨,从不愚忠,有胆识有气魄,可惜此生唯一软肋,不止一次被自己捏在手里,导致他举步维艰。
池崇刺剑而来,常琴徒手招架,常琴毫发未伤,即便手无寸铁,也足够打趴一个负伤累累的池崇,池崇被一次次击倒,却又一次次站起,常琴每一拳每一脚出去,都是狠辣无情的。
可是,就在池崇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常琴猛地收止了攻势,捂住胸口,好似被人重创,心疼得抽搐。
池崇并未攻击到他,常琴身边的将士也是看得一头雾水,唯有常琴,恍然意识到什么,他回头,在丛林深处,发现了应含絮。
应含絮跌跌撞撞冲过来,与常琴擦身而过,奔到池崇身边,紧紧抱住堪堪欲倒的他。
“池崇——”应含絮痛呼,泪如雨下。
即使有了她的搀扶,池崇泄了力,也难以站立,两个人一起倒下,却相拥着谁也不曾撒手。
池崇躺在应含絮怀里,揪住她的衣袖,怨念道:“蠢婆娘你死过来干什么?”
命悬一线,这厮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应含絮抽泣:“我怕你死……”心痛得难以呼吸,池崇近在眼前,才确定自己有多在乎他。
“不许难过。”常琴突然插话,皱着眉头警告应含絮,他紧握拳头的手微微颤抖,好像正在竭力忍耐着什么,然后吩咐身后人,“把应含絮拉走。”
应含絮闻言愈发抱紧了池崇,抬眸恨声厉喝:“你把我们一块儿杀了罢!”
“你是宁死也不愿和他分开了?”常琴沉声问。
“是。”应含絮确定道,“有种你就把我杀了,把我杀了,你也活不了。”目光里炸裂嘲弄,含着视死如归的冷笑,“因为你没有服食同心草的解药。”
被当面揭穿,常琴的表情泄露恼怒。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服食同心草的解药,是想跟我一起死,还是怕死?”应含絮说,“你知道我命不久矣,用人参续命也无济于事,所以即便你有朝一日举兵踏破灵安城,那龙椅也未必有命坐得上去。”
“放肆!”常琴怒斥,顺手捞起树干青藤,狠狠一鞭抽在应含絮身上,在她脸颊到脖子一侧,扯开一条血口子。
应含絮觉得半侧脸都疼得火辣辣,却不觉得委屈,因为这份痛,常琴也在同时忍受。
他打应含絮就是打自己,应含絮简直为此骄傲,反问他:“不疼吗?”
“你知道疼,就离开他。”常琴说。
应含絮摇头,兀自抱住池崇。
池崇苦笑:“婆娘,能死在你怀里,此生也无遗憾了。”
“可不准死,你还欠了我许多解释呢。”应含絮说。
“只怕……”池崇一句话哽在喉头,几声轻咳,血沿着唇角溢出,“还是要辜负你……”他似精力耗尽,应含絮心跳如麻,她能清晰感知到他的身体在下沉,这是脱力和濒死的状态,她不能接受连他的眼睛也在慢慢阖上。
“不要睡……池崇不要睡!”应含絮疾呼,她椅他,又不敢过于大力椅,她抚摸他的眼睛,手指却在剧烈颤抖。
常琴欲言又止,他捂住胸口,疼痛到难以忍受。
这种痛,是肝肠寸断百转千回,身上任何可以看见的伤口都没办法替代,几乎痛到无法呼吸,常琴大口喘气,直至弯下腰去。
他身边将士皆是诧异无措。
“池崇,池崇……我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别睡……求求你别睡好吗!”应含絮的恳求带着愤怒和不顾一切的撒泼,“两年前我逃婚路上,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你,我是重生到这一世的,我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可是前世里你却把我杀死……”
应含絮说到这里,便无法再继续,泄露天机会受到阻挠,比如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哽住,没办法继续说话,身体每一寸都在被无形的利刃割伤,血肉扯裂般疼。
但应含絮更相信这是因为即将失去池崇所带来的心理上的悲痛。
可是单单她说的这些,就足以令常琴等人惊到洞心骇耳。
常琴不能理解:想他叱咤一生,绝没想到牵扯自己命运沉浮最重要的一个女人原本不是这一世里该遇到的人,而她的出现全是为了池崇,与自己毫无关系,自己和一个带着前世爱恨重生的女人同生共死,简直是一件疯狂到惊世骇俗的事!
然而池崇听到这话,并没有常琴震惊的十分之一,他半阖的眼睛微微睁开少许,看着应含絮,迷离且魅惑,真切且执着:“我若是说,上一世里将你系石沉湖的人不是我,你信吗?”
应含絮整个人惊骇到不能动弹。
池崇却含着一丝得逞的诡笑,终于倦怠地闭上了眼睛。
应含絮没能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就立马被他的昏死所带来的恐惧和悲怆袭击得体无完肤,她杏目圆睁,大呼“池崇”,可是池崇睡得很安详,唇角仍旧挂着满足的浅笑。
他有话没有说完,她有困惑无法解开,她不曾道破上一世他用什么样的方式杀死了她,他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是为什么?应含絮没办法为他找理由,除非应含絮经历过的,他也经历过。
这是唯一可能。
应含絮却觉得不可能。
应含絮更不能接受他就这样死去,带着她的遗憾她的懊恼和她的深情,撒手人寰?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