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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空空落落,一片茫然。
眼里久久停留着容乾侧身离开的那个画面,一遍一遍的在脑里回放着。
长袖下的手掌,握紧了又松开,云莲站了好一会儿,一言不发的样子惹得身前的陆雀心里发毛,只能尴尬的抬手挠了挠脑袋,“这……不怪我吧?”
“不怪你。”
云莲淡淡开口说了句,抬手将面具戴到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和言语,转身就走。
“哎,你去哪呢?”陆雀在后面喊了一句。
“去外面走走,你别跟来。”云莲回头瞪了他一眼,将陆雀正欲跟来的动作扼杀在了摇篮里。
夜晚的街道潮湿清凉,空气里都是新生草叶甘甜的气味。三月的江南小城一派和谐光景,停雨的夜市里,各种小摊贩应有尽有,云莲身上揣着钱袋,腰板都觉得直了一些。
脚步不知不觉就走向一个卖稠鱼烧的小摊口,香喷喷的诱人味道,云莲眼睛盯着烤架上的鱼肉串,手已经往衣襟里摸钱袋了。
正准备付钱的时候,动作一滞,忽然想起这些其实都算是容乾给她的零花钱,严格来说这一路来云莲都是在吃别人用别人的,她自己仍然还是身无分文。
想到刚才在客栈的事情,云莲不高兴的皱了皱眉,把钱袋又塞回了衣襟里,像是赌气一般站在原地。
“小姑娘,你到底买不买啊?”摊前的小贩看的着急,见面前这人明明都掏了钱了却又放了回去,连忙开始推销自己的稠鱼烧有多么多么的好吃,说什么选用的是深海鱼,秘制陈年酱料,一口能回味三日。他不说还好,这一说云莲都快招架不住了,她暗暗握了握拳,抬头望了小贩一眼,“你等等我。”
“哎?”
少女转身就走,小贩莫名其妙的望着她的背影,一下就消失在了涌涌人潮之中。
凉薄夜色里,青楼门口总是热闹非凡的,长街的十字路口,青楼对面是同样门庭若市的赌坊。云莲将这一路来发生的事情粗略在脑中过了一遍,记忆之中自己唯一一次靠自己填饱了肚子的,便是和人丢骰子买包子的那次,靠的是……赌运。
夜晚灯火悬在空中,黑色的长线没在夜色里。十字街上,春歌楼对着长乐坊,前者是青楼,后者是赌坊,隔着几丈青砖遥遥相望。一眼望去长乐坊飞檐翘角,气派非凡,一切格局都仿造钦差衙门办公楼,将对面的春歌楼毫不留情的比了下去。
踏入楼内,看到的是六博蹴鞠,麻将围棋,斗鸡走狗,种类繁多,看的云莲眼花缭乱,一时不知道该往哪个角落凑过去。赌坊伙计在这时恰到好处的迎了上来,看着云莲脸上的半脸面具,满脸堆笑的撺掇着。
云莲听了半天觉得听不懂,又不好道破自己的无知,只能嗯嗯啊啊的应了一顿,到了末尾,底气有些不足的问了句,“有没有类似丢骰子的那种?”
一句话换来伙计笑眯眯的回答,以及明显淡了下去的兴致,“有的有的,姑娘这边请。”
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恍惚,被赌坊伙计招呼着坐下来,参与到第一场赌局里面的那刻,云莲才隐隐约约回过神来。
身边簇拥的都是些看热闹的人,起初并不多,却在云莲迷迷糊糊的连赢了十局之后,渐渐有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原本只是长乐坊中最不起眼的一种小赌博,玩这种骰子游戏的也一般不会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长乐坊内专门设了雅座,以招待那些一掷千金玩六博之类的纨绔公子。像是丢骰子这种孝子游戏,基本都是简单的几条长桌拼在一起,围着的也都是些市井低层的百姓。
但便是市井低层的百姓也会有脾气,坐在云莲对面的那个黑胡子大汉看起来像是一个杀猪的,一条腿搭在椅子上,一手抠着脚一手愤怒的又投了一把,看见又输给云莲的点数后,终于忍无可忍的破口大骂出来。
“你出千!他妈的!”
白花花的口沫飞溅,有些稀稀拉拉的挂在浓密的黑胡子上,周边旁人不由都散开了一些。
云莲默默的兜手将赢得的钱装进钱袋里,头也不抬道,“还赌不赌?”
对面的黑胡子气的裂开嘴,抬手就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菜刀,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身旁剩下的人连忙全都退开了。
“咔”的一声,菜刀刀刃插进桌板,黑胡子抬起一脚就踩在桌面上,气势汹汹,“你他妈是谁?老子在这长乐坊赌骰子,向来是遇神杀神,从没对手,你他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娃娃?”
音调洪浑拔高,引来旁人侧目,就连二楼上也有人被吸引,探头探脑的往下望了过来。
赌筹计连忙过来打圆场,顶着黑胡子横飞的口沫,一边抹脸一边说着好话。云莲却在一片闹哄哄中显得过于平静,也不再理会对面的黑胡子,收起钱袋就准备走。
心里盘算着,赢得那些钱可以买好多稠鱼烧了,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喜滋滋的笑,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冷风,云莲脸色一变,微微侧过身子,闪过一把呼啸飞来的菜刀。
“谁他妈准你走了?给老子站住!”黑胡子扬着手还维持着那个挥刀的动作,一脚踢翻了长桌,大步就朝云莲走了过来。
“哎哟!王大爷!”伙计一看这架势冷汗都下来了,哆哆嗦嗦的也不敢上前拉他,只能一路跟在后面好言劝道,“您悠着点……别甩刀子啊……”
“怎么那么吵?”
长乐坊二楼边上,和人滚着轮盘的少年眉头蹙起,挽起的朱红长袖下,两截结实修长的手臂撑在方桌上。他身披着一件显眼的狐裘大衣,身边围观的或是参与的人们仍在此起彼伏的叫着点数,一阵闹哄哄中他从人群里面挤出来,抬手拍开几张特别碍事的脸。
“给小爷让开!”
凡红燮黑着脸在一片人群中连揍几人,骂骂咧咧的终于穿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个试图报复的路人甲,五指揪着那人的领口,抬脚就揣着那人的膝盖上,那人顺势一路滚落到楼梯下,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手掌撑住扶栏上,凡红燮向下望去,一眼就看见宽敞的大堂中,一个身形魁梧庞大的大汉朝一个妙龄少女冲了过去,张开的双臂和狰狞的面容就像是一只野兽,一路横冲直撞犹如蛮熊。那少女戴着半脸面具,不言不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胸前却突然聚拢几道阴阳咒印,迎着直冲而来的大汉照面打了过去。
黑胡子大汉显然没有料到一个看起来弱柳扶风的女子竟有这一手,身上全是破绽,也毫无退路,被几道咒印打在身上,庞大的躯体被撞得向后一翻,一路碾压而过。
凡红燮剑眉一挑,阴阳术士中的第三阶段,意念施术,这世间也没几人能做到,那戴着面具的少女想来拥有极高的阴阳术造诣,是慕容世家的人,还是满月的人?
大汉被一路撞到墙角,沿路撞翻一片桌椅和赌博用品,掀起大片灰尘,高处望下去就像在密集的人群中破开一条无人的路。
“有意思。”凡红燮唇角一扬,正想翻身下去找那面具少女过几招,背后忽然传来一个有些慌张的声音。
“少谷主!”
看见来人是自己门下弟子,凡红燮没好气的皱着眉,“怎么,小爷出来赌一把你也要跟着?又是凡炎儿让你来的?”
“回少谷主,谷主正在找你。”红莲谷弟子语气有些哆嗦,显然一副对凡红燮十分畏惧的样子,“说,说是找到了那些人的行踪……”
“哦?”闻言凡红燮面色凝重起来,收起了方才不可一世的暴戾,点了点头道,“带我过去。”
才刚迈出半个步子,临走前凡红燮鬼使神差的往后望了一眼,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总觉得楼下那个面具少女身影有些眼熟……与云莲那个丫头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云莲怎么可能会用阴阳术?
想起半年前的那场名剑大会,凡红燮虽然没去藏兵阁,然当他第一次听见江湖传闻药灵被青蛇婆婆刺死在论剑台那时,也着实受到了极大的惊骇。只是随之而来的与朝廷杀兵的一番长久恶斗,那几个月的水深火热,彻夜厮杀,让他没有心思也没有空暇去管别的事情。
在那一个个浑身浴血的夜晚里,他心底总是时不时会在想,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云莲真的就这样死了,凡红燮拒绝承认论剑台上的那个药灵就是云莲,总觉得那只是江湖中人人云亦云的一个弥天大谎。
目光扫到一片狼藉的一楼,只能看见一些还在讨论和逐渐散去的人群,再没看见那个面具少女的身影。
暗地里握了握拳,凡红燮咬着牙,长睫下的目光蓦地冷了起来,带着一股杀意的光。
“就算死,你也要死在我手上啊……”
话音低沉浓烈,像是浸了血的热酒。长乐坊前一派繁华街景,他大步走在夜色之中,飞扬的狐裘裹着三月凉风,说不尽的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