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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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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净顿时为难起来,因为她每次去外婆家都弄得不太愉快,吴阿姨大约怕她又不高兴吧。

“我也就说说,你别放在心上,回来总要高高兴兴才行,况且又是过年,总不能太扫兴。”吴阿姨见她不回话,忙又解释道。

叶净妈妈家那边人特别多,外公外婆,两个舅舅,舅妈,表弟表妹,妈妈再婚的叔叔,同母异父的弟弟。

既然是过年,总不能不去。她已经回来了,若真不去一趟的话,妈妈不知道会怎么想。

其实,一年也就一次,现在自己长大了,恐怕几年才一次,何必给妈妈难堪,不管怎么样,被辱骂也好,被冷淡也好,忍着就是了。

毕竟妈妈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

叶净看着自己搬过去的礼物,心中不禁感叹,陈励真是个厉害人,替她人人顾及到,半个都没有落下。

叶净妈妈脸色很一般,不喜欢,也没有不高兴,外婆却是非常不高兴见她的,张口就讽刺叶爸爸。

不过这回好多了,要是往年,她外婆总是要骂了叶爸爸又骂吴阿姨,骂完吴阿姨又骂叶爷爷叶奶奶,骂完两个老人,连叶玫上也要提几句,怎么难听怎么说。

若不是看在妈妈的面子上,叶净怎会一而再而三自取其辱,她小时候可有个性了,可叛逆了,不喜欢的事,不高兴的事,绝不做。

而妈妈再婚的杜叔叔也一样,每年都要被岳母无缘无故嫌弃,苍天可鉴,他人文静,心地善良,对叶净妈妈又好,是个可以厮守终生的人。

终归还是不甘心吧,叶爸爸是大学教授,挣得虽不多,但到底是知识分子,说出去多有面子啊,况且人长得也不错。

杜叔叔却只是一个小学教师,骨头虽硬,到底差前面那个一大截。

何须攀比呢?自找不痛快。何苦。

叶净是习惯了的,可杜叔叔看上去却一年比一年还不自在似的,到底年纪渐长,面皮愈薄。

叶净突然后悔不听吴阿姨的,她若不去看他们,他们一大家子不知道要多么热闹多么舒坦呢,尤其杜叔叔。

她暗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来了,大不了私下与母亲见面。

母女连心,叶妈妈看女儿讪讪的,赶紧悄悄塞给她一大个红包:“你外婆就是这样,多少年了,你是知道的,千万别放在心上,她年纪大了,嘴不饶人。”

妈妈带着弟弟和喝了点酒的杜叔叔,开车送她回N大,她倒是不知道,她妈妈连驾照都拿到了。

以前可只有叶爸爸会开车。

“秀,姐姐给你的平板,你喜欢吗?”她和弟弟杜恒坐在后排,杜恒平时人很腼腆,话未出口,脸就先红了。

“喜欢。”杜恒在姐姐面前还是稍微能放开一些的,看上去却还是有些害羞。

“我昨天看见陈励哥哥了,姐姐,他对你很好吧?”杜恒小声道。

“额,这是怎么说?”叶净疑惑不解,总觉得杜恒的话,好像将陈励当成了她的男朋友。

“陈励哥哥看见我后偷偷跟我说,让我帮着你点,如果你在外婆家被欺负的话,他说虽然我比你小,但我是生,是男子汉,而姐姐是女孩子。”杜恒眼睛渐渐亮起来,路灯已经亮起来,车窗开着,杜恒那一双眼睛异常灵动,他与叶玫相反,叶玫活泼,他却总是沉默,难得他一句话说那么多字。

“不过,刚刚外婆也没有怎么样,她只是骂叶叔叔,我就没有帮你说话了。”杜恒终于笑起来。

“姐姐知道。秀长大了,会保护女孩子了。”叶净伸手摸了摸杜恒的头发。

“陈励哥哥还是不错的,妈妈也喜欢他,至少,他让姐姐你少吃了许多苦。”杜恒朝她看过来。

“妈妈?”叶净想,这关妈妈什么事,况且从前她跟着陈励,妈妈总是不高兴,还骂她不矜持,很是恨铁不成钢,这才几年,怎么就变心了?

“昨天我们遇到陈励哥哥,妈妈也在,她谢了又谢,拜托了又拜托……”杜恒道。

是吗,在她需要妈妈的年纪,她却缺席了,所以……她已经不忍心说了,也不想多想了,不知道陈励听了她妈妈的话,心里是怎么想的,是心疼她呢?还是嫌麻烦呢?

不对,其实真的很丢脸啊,陈励会不会以为自己给妈妈说了什么,才会让她那么巴着他。

可千万别,她是真的真的再也不敢往那方面想了。

陈励可千万不能误会啊。

本来是提着一颗心去的外婆家,结果雷声大雨点小,垒起来的防火墙还没有用上,一直害怕的狂风骤雨就这样过去了,她反倒有些失落起来。

她终归是长大了,甚至已经能淡然看待一切冷嘲热讽了,反而没有人叫骂了,那从前何必欺她小。

这个年,除了弟弟杜恒,谁也没有提陈励,没有人问她为什么不去A城上学,没有人问她为什么这两年没有回家过年。

似乎约好了一般。

她为大家的小心翼翼捏了一把汗,生怕什么时候他们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会被自己听见,那可冤枉死众人了,对方冤枉,她也冤枉。

都两年多了,她真的不介意家人光明正大地与她谈论陈励。

初三一大早,陈励来N大她家里接她的时候,吴阿姨竟然愣了好一会,等想起要招待客人,客人已经因赶时间要告辞了。

N城是真冷,不过也是真过瘾,冻着多好,人很清醒,也不会无事可做,毕竟要抗冻,已经很忙了。

无暇他顾,无暇顾他。顾他陈励。

可梦又一次醒过来。

两个人到机场,还来得及吃碗鸭血粉丝汤,是真好吃啊。

回到C城,突然觉得天高云阔,空气都舒服多了,这样的地方养人,却不养心,叫人总爱胡思乱想。

机场高速上竟然一辆车也没有,才年初三,大都还在家里吃喝玩乐吧,可明明刚刚飞机上还是满座了的呀。

“我们坐的这趟飞机C城是经停,目的地其实是古城。”陈励笑咪咪的,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胖胖的滴滴司机适时说道:“我这两天都没有什么生意,我会来这里,是昨天有客人预约的,送他过来后我想反正都来了,不如再等等,空车跑回去不划算,虽然假期没有过路费,但我媳妇不高兴了,她还在家里等我吃饭呢,硬要我快点回去,你们出来得很及时,再慢点,晚哪怕一分钟,我可就回家了,那样,你们还要等很久,这地方太偏,不好打车。”

“有人在家里等吃饭,师傅您很幸福呀。”陈励笑。

“幸福什么呀,老夫老妻了,不像你们,小年轻,还要讲究浪漫……”司机将车开了飞起来,。

“还是很幸福的……”叶净连忙打断师傅,她觉得有点尴尬,万一他说出愈发出格的话来还得了,她倒无所谓,主要怕陈励不高兴,毕竟他们真的什么也不算,谈什么浪漫。

结果,师傅送他们到了小区,陈励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家里也没什么菜了,倒不如进城解决午餐,又问师傅家在哪里。

敲,师傅家在体育城附近,正好那儿有美食城,虽然过年,但美食城那么多店,总有开门做生意的。

师傅等两个人提了行李放在保安室,又载着二人去体育城。

“要不然去我家吃饭吧,万一你们跑空。”师傅似有些担忧,“毕竟是过年,一年也就一次,最近街上都没有什么人了,基本上,吃完年夜饭,大多都放假了,你们放心,我媳妇以前是厨师,做菜还是不错的,你们看我体型就知道了,而且她特别特别热情好客,尤其你们这样的小年轻。”

“师傅,您太客气了,我们还是四处看看,这都快一点了,突然去,太打扰了。”陈励拒绝。

“嗯,也好,恐怕你们要过二人世界呢,倒是我唐突了。”师傅停车等红灯。

“我们不……”叶净正想辩解,右手却突然被陈励握住了,她一下子震住,忍不住心跳加速……

“是啊,这几天在老家都见不到她,她天天陪着父母呢。”陈励脸不红心不跳道。

“哟,酗子,你这样已经很有福气了,我若有这样漂亮的闺女,可得藏起来,宁愿自己养一辈子,她要嫁人,我可要疯掉啦。”师傅笑起来,绿灯,启动车子。

叶净:……沉默。

“呵,师傅家里的是男孩子吧?要是闺女都一个样,好看不好看倒是其次。”陈励笑。

“可不是个儿子,去年去他女朋友家过年,今年还去,还不知道能不能结婚呢,彩礼钱又高。”一张胖脸继续无奈地笑,“留我们老两个在家里,每天大眼瞪小眼,媳妇还天天在我面前抱怨,在儿子面前又什么都不敢说。”

叶净还是头一回看见陈励与陌生人闲扯,虽是家常话,到底还是有些吃惊。

以前他可酷了,随时一副你别惹我的样子,只有叶净,不管怎么跟他闹,他都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叶净很享受自己在他面前这样特殊的待遇,可现在看来,以后也不会了,他已经下凡,会和陌生人拉家常了。

她默默心塞,再也不能特殊了吗?我在你那里,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做普通朋友,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很失落。

可又爱听他说话,无论说什么都好,也是很矛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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