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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他的生日,该她下厨准备大餐的,可她除了下面条,其余一概不擅长,两个人又不习惯在外头吃饭,只好打着伞去买菜。
因为回到他家后,竟然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唉,那些还在拍照的毕业生,真诗意啊,风里烟里雨里,将来照片洗出来,一定极梦幻。
不过陈励真淡定,竟然没有因为她和顾玉生合影而生气,若换成她,她早炸毛了,若换以前的她,恐怕要一哭二闹三上吊,都发了许久脾气了。
奇怪,他不在乎吗?还是他觉得无所谓,又或者他真的知道了什么?
买完菜回家来,还是陈励做饭。
鸡啊鸭啊鱼啊蔬菜啊,又是丰盛的一餐,好歹是过生日不是,一年也就一次呀。
饭后一起午休,午休后她复习,他看学生交上来的期末论文。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下着,偶尔响起一个闷雷,远远的,像春雷,又像炸炮仗。
啊,现世安稳,岁月静好,静好个鬼,她根本看不进去书。
逼着自己放下心事,在窗边看了许久的雨,觉得心里杂念逐渐沉淀,叶净才走回餐桌边。
这回好了,状态渐渐好起来,看书直看到六点多,她在微信上定的蛋糕也送到了,是幸福西饼,做得如梦似幻,像个装满美梦的淡蓝色城堡。
他开始做饭,她准备打下手,他撸起袖子撵她:“眼睛稍微休息会,如果还没有复习好就再看会书,晚上要陪我,没有时间复习的。”
她想也是,站在阳台上远眺,因是雨天,看不到夕阳,天灰蒙蒙的,雨却已经止了,天气极凉爽,她穿上外套,继续看民间文学。
吃完饭一起打着伞散步,因为又下起了细雨,他身材颀长,伞撑得很高,像在高空一样,真是久违了,小时候就经常这样。
她笑着提了几句。
陈励也感叹:“可不是么,你就是我的孩子呀,很多时候,你犯了错,心里怒极,也不舍得说,还要帮你找借口,有时候心里很着急,也不能表现出来,怕你翅膀长硬了要离开我,其实离开也行啊,毕竟每个孩子都要远走,可我怕你一去不复返……,我,唉,不知道怎么说,以后你若有什么想法,就要说出来,别憋着。”
叶净心里闷闷的:“你也说了,你自己也憋着,为什么我就要坦白,你也说出来不好么?我们这样的爱情是不健康的,时间久了你会累,我也会觉得不被尊重。”
陈励摸了摸叶净发顶,笑起来:“可不是,孩子长大了,懂道理了,我不说也有我的理由,既然你要求这样,以后芝麻大的小事我也跟你说,看你嫌不嫌烦。”
叶净看着前方不说话,她不会嫌烦的,可陈励一定做不到,而且听他的意思,总觉得是在说顾玉生和她的事,她闭了口,两个人就一直沉默着,走了一圈又一圈,雨下大了,还走,雨止了,收了伞拿在手中,继续走,直到叶净喊累了,陈励才带着她上楼。
叶净打开手机计步器一看,走了十四公里……
十点开始吹蜡烛许愿分蛋糕。
他闭了眼,笑眯眯地,双手合十,很虔诚。
叶净盯着他看,他才是真正英俊的人,轮廓分明,鼻梁挺直,嘴唇很薄,微微发红……
她盯着他看,他突然睁开眼睛对她笑,倒吓了她一跳。
他给她分了一大块蛋糕,还垒起一堆水果来。
她边吃边想,何言已是过去时,顾玉生也会是过去时,没有什么过不去,没有。
她这几天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也让它成为过去时吧,永永远远,封尘。
而陈励,还是她的,这是最最宝贵的,她想,是不是上苍看她太可怜,让陈励来拯救她呢?就算心有杂念,他还怕她会不高兴,也不敢明着说。
她看了看他,所有幸福时光,都是与他在一起的,而这些日子,都值得被牢记。
自己正含情脉脉看着他,却见他适时将一双柔得化不开的眼睛锁住了自己。
被他逮个正着,她一下子羞红了脸,低头吃蛋糕。
“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他的声音比眼神还要温柔。
就让我溺死在他的世界里吧。她想。
第二日一早,又是他送她回学校。
接下来的考试异常顺利,周四那日考完试,晚上七点半有她最崇拜的古代文学教授的讲座,她在寝室群里喊了一声,没有人响应,就一个人去最近的食堂吃了饭,背了书包到图书馆的多媒体报告厅占座。
虽然第二天下午还有最后一科,可男神的讲座也是不能不听的。对,男神。虽然没有陈励帅,但人家也很博学多才啊,偷偷称一声男神也不为过。
离讲座开始还有一小时,前排却已经坐满人了,都是中文系的,有硕士生,有博士生,还有寥寥几个本科生。
她找了个最中间的位子坐下来,刘静初的电话突然打来了。
“帮我占座。”她吼。
“知道了。”叶净答。
自从那回陈励请她们吃了饭,童月就极少与她单独在一起了,她心里有点难过,她应该是为她表兄顾玉生生她的气吧,唉,其实她也不想这样的,可是谁能了解她的痛苦呢,谁能懂得她的不得已呢?
没有谁,也不用有谁。
想是这样想,可偶尔,不知道怎么回事,叶净竟觉得好像是自己欠了她什么一般,终归还是生分了,虽然她一点儿也不愿意。
就连那晚碰见她和顾玉生,他们表兄妹两劝她不要总是一个人走夜路,她的语气也不怎么好。
她很无辜啊。
可怎么办呢?
刘静初七点多才来,讲座是关于司马相如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连台阶上都坐满了。
因为是夏天,人太多,报告厅里越来越闷,有人去找来图书馆的人,拿到了空调遥控器,打开吹了好一会,才渐渐凉快下来,这时候,老师准时到了。
这老师姓王,名小阳,是叶净大二时候他们班的古代文学老师,教他们唐宋文学。
其实王小阳教授专攻明代文学,但给他们上课时,唐宋文学亦无所不知。
他风流倜傥,博学多才,课堂上挥洒自如,偶尔羞涩一笑,惊碎一众少女心……至今叶净还记得他背诵“槛菊愁烟兰泣露”的神情,他如痴如醉,学生们神情专注,看他朗诵是一种享受。
那晚的讲座热情洋溢,仿佛小阳老师变成了司马相如的小迷弟,尽情挥霍才情。
九点半讲座结束,叶净和刘静初回到寝室,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两个人讨论了一会司马相如大人,又说了一会卓文君,又花痴了一回王小阳。
因为第二天下午还要考最后一科,叶净和刘静初怕影响童月和姚瑶休息,只好渐渐打住。
叶净内心依然激动不已,十二点多了还静不下心来睡觉,忍不住发了条微博。
手机突然亮起来。
陈励:快点睡觉,花痴。
叶净被吓一大跳,一定是微博被他看见了,连忙问他怎么还不睡。
那边回复:“刚看完一个班的论文,就要睡了。”
她跟他说了晚安,那边回了个月亮的表情。
她放下手机,正准备睡觉,又想,明晚还有讲座,她还要去听的,后天才能去他那,所以又拿出手机跟他汇报了一声。
陈励:先睡觉。
叶净放下手机乖乖睡了。
周五晚上的讲座依然爆满,其实学校已经放假了,大四的更是,从周天开始,周一周二都在陆陆续续举行毕业典礼,一个学院跟着一个学院,每天都有人在校园的角角落落里拍照,至于顾玉生,叶净也不好问,想来已经回家了吧。
既然已经放假,怎么一个讲座,还有那么多人来听呢。
这晚王小阳讲的偏学术,于叶净这样的本科生来讲,就有点深奥了,可是看见他在讲台上,还是觉得满身金光闪闪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带光芒,比如陈励,比如顾玉生,顾玉生要好点,他从来不露锋芒,他只是太美,会令人恍惚。
叶净是知道的,他们是王小阳最后教的本科生,他现在都带硕士去了,再等等恐怕就能带博士了吧,年纪轻轻的,又受学生欢迎,可太受欢迎,也不是好事吧,当然,主要是于他夫人而言,会不会吃学生的醋呢?
啊,她突然想起,陈励大约也很受学生欢迎吧,不是大约,他那样的人才,自然是肯定的,又长得那么祸水,就连那个美女助教宋老师都一而再再而三约他。
哼,哪天她一定要偷偷去上一次他的课看看,哎呀,那样会不会惊到他,她想象着他的表情,不由自主笑起来。
“叶净,收回你的口水,小心我告诉陈老师。”刘静初突然小声嘀咕起来。
叶净忙止住笑,专心听讲。
讲座结束的时候有许多男生围住了王小阳,叶净和刘静初意犹未尽地出了报告厅,下台阶的时候还感叹了一下人生,说了一下历史。
刘静初突然用春心萌动的声音叫她,还用双手扯住她的右胳膊。
“怎么了?”叶净诧异。
“你男人来了。”刘静初嗤笑。
那个,休闲裤,白衬衫,手里提着把黑伞站在松柏树下的人,不是陈励又是谁。
她回首对刘静初正经道:“话不能乱说,他不是我男人。”
刘静初先是诧异,反应过来后才笑起来:“迟早的事。”
真的吗?一定的吗?没有别的可能了吗?叶净心里有点空,就见陈励突然对她点头示意。
他看见她们了。
她连忙小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他跟刘静初笑了笑,对叶净道:“来接你啊,你看你,花痴得都不知道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