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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藻宫
微风乍起,水波荡漾,草木清香裹挟着泥土腥气、清荷幽香,悠悠传到廊檐下,不由为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添了一丝田园山野的淡然宁静。
廊檐下,灯笼高悬,明亮通透,恍如白昼。
静娴皇后正站在一只精雕细琢的黄花梨鸟笼前逗鸟,红唇轻扬,眼底含笑,心情很是不错。
“山竹啊,你这回倒是办事得力。”静娴皇后嘟嘴逗了两句便笑道:“瞧瞧,调教得机灵,声儿叫的好听。多添的鸟儿也都漂亮。赏!重重有赏!”
山竹一听,喜不自禁,忙跪下道:“这都是娘娘福泽深厚的缘故,奴婢,只是沾了娘娘的光,这才能找到这调教鸟儿的高手!”
她只是去花鸟虫鱼的集市里头转了一圈儿,谁知道,竟找到这样一个,养鸟功夫达到炉火纯青地步的高人呐!真是运气奇佳!山竹喜得眉开眼笑。
“既是外头来的人,可看过有功夫没有,有人家没有?”静娴皇后含笑问道。
静娴皇后素来多疑多思,山竹听这意思,是她决定要留下养鸟之人。
便忙磕头解释起来:“回娘娘的话,雪莲已经试过那老太太了。
没什么心眼子,一辈子一颗心都在那鸟儿上。她年轻时候倒是成过亲,也生了两个儿子。
不过在外卖花儿卖鸟儿,总是有纨绔子弟逗鸟的时候也逗她,有一回叫人看见了,绑回府里去了。等回来,那婆家便不肯要她,将人赶出去了。
奴婢见她的时候,她还在西大门那儿卖花儿卖鸟,至于她从前的夫君,还有那儿子儿媳,孙子孙女,虽然不肯认她,但每逢初一十五,却是要上门讨银子使的。”
静娴皇后一面从青花纹鸟食罐子中取出玉米碎屑给鸟儿添食,一面问道:“那她可给了?”
“自然是给的。”山竹笑道:“她就指望着那双儿子给她养老送终呢。奴婢已将那一双儿子安置在侯府的地界儿了。凭她是谁,也万万不敢在娘娘面前使什么手段的。”
就算是有人想收买这老太太,对凤藻宫做出不利的事情,那也得看看他们手里拿捏的是什么人啊?
重情重义的老太太,可不是那些钱财就可轻易打发的!
静娴皇后听了,这才满意一笑:“把人带上来吧,本宫也想瞧瞧看是个什么人物。”
“这?”
“怎么?本宫还不能见她了?”
“娘娘身份贵重,自然是能见的。只是……”山竹咬牙道:“那老太太被她婆家赶出来的时候,打断了,眼睛也瞎了一只。
奴婢是怕,她容貌丑陋,身形不美,脏了娘娘的眼睛啊。”
静娴皇后一笑:“这是什么话?世人常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她便是丑些如何?只要能将本宫的鸟儿照看好,那才是她的厉害之处。你尽管传人过来,本宫就算被吓到了,也不会怪你就是。”
山竹听了,这才忙让人去传那养鸟的老太太了。
这厢山竹刚下去,方才将顾宝笙扔进宫殿的“小姑娘”便随着雪莲来了。
“娘娘!”雪莲一脸喜意道:“温姑已经将人送过去了,那睿王殿下和楚世子殿下的人也被……”
“咳咳!”
温姑还是小姑娘的模样,只是见山竹带着一个独眼瘸腿的老太太远远的过来了,便登时重重咳嗽了一声,提醒雪莲同静娴皇后,小心隔墙有耳。
雪莲住了嘴,静娴皇后略微皱了下眉,却并没有指责温姑什么。
“娘娘!”山竹带着那老太太过来,见雪莲和温姑都在,想起这事儿重大,的确不宜现在让这老太太在此,便询问静娴皇后道:“娘娘,不然,奴婢先让这老太太下去候着?一会子再传她过来?”
静娴皇后瞧了眼面色冷厉的温姑,想起之前养鸟死去的嬷嬷便是一阵不悦。
她在后宫,唯一的喜好便是养些鸟儿,谁知道就连这,温姑都要插手。
温姑虽然办事得力,干净利索,确如左膀右臂,缺她不可。
但这人,另有主子,听她父亲的话,又依着她父亲的话,不与自己商量,便自作主张,杀了替她养鸟的嬷嬷,想害死她养的这一群鸟儿,静娴皇后便十分寒心了。
像是有意冷落温姑一般,静娴皇后笑了笑道:“不碍事的,老太太领回宫里的时候,雪莲已经试过了,是个没有功夫的人。
老太太上了年纪,腿脚不好,一来一回实在不便。本宫也就问上几句话的事儿,不妨事的。”
反正北堂笙的事情都已成定局,温姑便是等上一会儿,又有什么干系?
温姑的嘴抿得紧紧的,顿了好一会儿,才僵硬的张嘴道:“娘娘说的是,温姑便在此等上片刻就是。”
静娴皇后点了点头,这才让那老太太上前,她仔细瞧了一瞧。
浑身都是皱巴巴的枯黄皮肤,眼睛凹陷下去,像是黑漆漆的一汪泉水,周围的皱纹,如同布在泉水周围密密麻麻的根根稻草一般。
她一只眼睛用黑布蒙着,身上穿着的,还是素日卖花卖鸟的粗布青衣,上面几个补丁却是打得很细致,衣裳也是浆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皂角的清香,右小腿走得一瘸一拐的破位吃力。
虽然穷苦,却简朴干净,又是吃苦耐劳的老实人,静娴皇后很满意。
但一旁的温姑却是冷眼瞧着,她受宣平侯的命令保护静娴皇后,眼下正是成大事的要紧时节,如何能让这陌生人混进来?
万一是帮着睿王和楚洵的人?那她今日所做之事,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温姑冷着眉眼,“刷”的一声,一柄明晃晃的飞刀便直向那老太太蒙着黑布的那只眼睛飞了过去。
“哎唷!”那老太太被这一吓,登时腿一软,要往地上倒。
温姑居高临下射出飞刀,老太太一跪,飞刀便不偏不倚,稳稳的朝她胸口射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静娴皇后大声怒道:“来人!”
“是!”
底下一个太监便登时从袖子中打出来一片金柳叶子来。
“哐啷”一声,金柳叶子被飞刀削成两半儿掉在地上,飞刀余势不减,那太监心一急,只身护在了那老太太面前。
“嚓”的一下,那飞刀便扎进了他的肩头。
老太太早已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不住的磕头求饶。
“先将老太太扶起来!”静娴皇后冷眼看着温姑道:“温姑,本宫连自己的性命身子都不顾了,到这宫里来做不能出笼的鸟儿,便是想自己养几只鸟儿热闹热闹又怎么了?
方才你也试过了,这老太太半分武功都没有,如今可满意了?可允许本宫留着她养鸟了?”
温姑看向那老太太的目光依旧没有挪移开来,如同女孩儿一般娇美的容颜依旧冷冰冰的,“娘娘请便。”
她总有一日,要让这皇后知道什么叫小心谨慎。
静娴皇后不悦的冷哼一声,忙让人拖着那太监下去疗伤,又让山竹把老太太扶起来,家长里短的跟她聊着。
“你这三日将本宫的鸟儿照顾得极好。就连本宫之前的嬷嬷养的鸟儿都没有这么欢快,毛色也好,声音也亮的时候,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先前提起家中之事,一直愁眉苦脸的。
一听静娴皇后问起鸟儿的事,登时笑得合不拢嘴,眯着那只独眼笑道:“回娘娘的话,草民打小儿在山野里就跟鸟儿玩儿……您别看它们什么都吃,可要这毛色好,嗓音儿亮,那喂什么东西,跟什么鸟一块儿养,那都是有讲究的。”
说起鸟儿,老太太的话便是滔滔不绝。
温姑一直在旁,只想,若是听着这人说的有哪一处不对的地方,便要直接动手杀人。
可老太太却是说得高高兴兴的,“譬如这鸟食儿吧,您单单的喂那玉米面儿、鸡蛋黄儿可不是不成的。一得喂那些米子、果仁儿,各色它能吃杂粮都得有点儿,二得把那鸡呀、牛呀,做成肉干,磨成粉末子添在里头。三您还得喂点儿虫子,田里头的蚱蜢啊、蟋蟀啊,都得喂……”
静娴皇后问了两句便晓得这老太太的确是个养鸟功夫,炉火纯青之人,知道温姑也等了片刻。
转头交代了山竹好好照顾老太太,便让温姑回话。
温姑方才听她讲得头头是道,又见她下盘不稳,的确是没有半分功夫的样子,这才将声音压得低到极致。
“人已经放进去了,那两人的护卫,奴婢也派人……”
老太太是个瘸腿的,走得慢,山竹得了吩咐,也不敢催她。
好在她眼睛耳朵都不大好使,众人并不怕她听到什么消息。
只是,在山竹将老太太送回房不久,御书房中,便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王爷,楚世子殿下!郡主殿下被人掳走了!”
楚洵眼中杀机立现,登时站起身来,冷声道:“带路!”
睿王朝旁吩咐了两句,也随同楚洵和那报信的锦衣卫女暗卫青兰一同施展轻功,脚步不停的飞快赶到了早已不用的景阳宫中。
*
景阳宫
正德帝捂着一只被戳瞎的眼睛,痛得龇牙咧嘴。
方才,他不过是想尝尝这北堂笙的滋味儿,可还未碰到人,那女子竟是直接甩出手中的发簪,射瞎了他的眼睛,又从她头上取下一支玉簪,尖锐处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但正德帝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眼中淫邪兴趣愈发浓郁,恩宠她的兴致也愈发高涨起来。
他当皇帝这么多年,宠幸的女子每年不知几何,用过的催情药、迷情香更是数不胜数,如何看不出,床上的女子早已情动非常了?
猫眼儿妩媚迷离,泛着水光,莹莹生辉,小脸儿嫣红粉嫩,细腻如瓷,如花娇艳,那微微张开的红唇,贝齿雪白,小舌粉红,更是看得正德帝下腹一阵邪火上来。
待那少女紧紧咬牙,却忍不住的嘤咛一声,正德帝再忍不住了,将那受伤的眼睛略微一按,止了点儿疼后,肥胖敦厚的身子登时便要再次扑上去。
顾宝笙捏着楚洵送她的绿萼梅簪子,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只是握着簪子的手却越来越无力,眼前正德帝的样子也慢慢变成了楚洵的样子。
“楚洵……”顾宝笙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呵呵,美人儿啊。”正德帝欺身上前,猥琐一笑道:“今晚,朕便做你的楚洵可好?”
顾宝笙使劲儿摇头,甩开这虚幻的影子,捏住簪子的一头,将那带了毒针的一面对着正德帝。
正德帝见她纤细柔软的身子摇椅晃,几乎要栽倒下去,半分力气都没有了,心下更为得意。
见美人唇红齿白,正德帝再也忍不住,那一张恶臭的嘴还未亲下去,那想要揽住顾宝笙纤纤细腰的手臂还未伸出去半分。
“刷”的一声,一道冷风扫下,一阵冷光闪过,正德帝的手臂,从肩头齐齐被人斩下来,血流如注,却半分没有撒在床上的少女身上。
正德帝肥胖的身子抽搐了几下,仅剩的那只眼睛大大一瞪,登时“砰”的一声重重栽倒在地,人事不省,唯有涓涓血流染红整片地。
顾宝笙手指正按着玉簪发射毒针的开关处,还未动手,便见正德帝倒下。
而那肥胖丑恶倒下后,一张俊美无俦,神色冰冷的脸缓缓浮现在她面前。
“楚洵?”顾宝笙试探的,轻轻叫了一声,只是刚叫出声,仅剩的一丝清醒却让她不住摇头,身子往后墙缩去。
她用玉簪对准楚洵,虚弱的威胁道:“你滚开,不然……不然我便杀了你。”
“笙笙,玉簪是我送给你的。”
顾宝笙一愣,手里的玉簪便被楚洵夺走,她整个身子都落入一个冰凉宽大,青竹雅香的怀中。
嗅到这熟悉的香气,感到这熟悉的怀抱,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那怀中的少女眼眶登时一红,紧绷如弦的身子登时软倒在楚洵怀中。
“是我不好。”楚洵红着眼睛,将顾宝笙紧紧抱在怀里,头抵着她滚烫的额头,不停的安慰,“已经没事儿了,笙笙,不会有人敢再欺负你了,我会将这些欺负你的人都杀光!”
楚洵冷冽如冰的眼神落在正德帝身上,朝凛四打了个响指。
睿王大步进来,见正德帝浑身赤裸,断了右臂,躺在血泊之中。
女儿被楚洵紧紧抱在怀中,当下便皱眉道:“此事重大,你先带笙笙回避,此事本王来处理。”
但见顾宝笙小脸红得不正常,又不住的往楚洵怀里钻,睿王登时皱眉,大叫不好,“不成,笙笙中了西戎皇室秘药相思骨,你先将笙笙交给青兰……”
“笙笙是我的,我不会交给任何人。”楚洵一双眼如冰湖一般深沉,身上散开的寒气杀气,不由让人心惊胆寒。
睿王刚要劈手夺过顾宝笙,却见楚洵抱着顾宝笙,一路施展轻功往外奔去,他正要追上,凛五却拦在面前,忙道:“王爷,皇后娘娘那边的事儿还没处置完,眼下已经在让那些大臣过来了,这儿可不能没有一个主心骨啊!
宫中虽无解药,可世子殿下方才已经派凛四去我们西戎的暗桩处拿了,还请您稍安勿躁啊!”
“王八羔子,小兔崽子!你还我女儿来!”睿王恨得咬牙切齿。
他稍安勿躁个屁啊!楚洵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他的宝贝小女儿又中了媚药,这若真是他的小女儿扑上了楚洵,那狼崽子会清心寡欲得跟和尚似的不吃这口嫩肉?
偏生这里的事儿,还真得他来处置不可!
想到那楚洵会占自己宝贝女儿的便宜,睿王怒不可遏,一脚踹在正德帝腿上。
“咔嚓”一声,正德帝的一只腿,骨头登时碎如细末。
*
景阳宫外
楚洵一路抱着顾宝笙往西奔过去,直到奔到北堂离在宫中留存的院落,这才从窗户中飞奔进去。
“哐啷”一声,将那窗户紧紧关上了,窗边花草摇曳不停,缕缕幽香随风散开。
屋内富丽堂皇,雅致精巧,虽未熏香,但顾宝笙身上的盈盈香气已经萦绕他的鼻息,楚洵一路闻着,竟莫名觉得他素来深厚非常的内力,均匀悠长的气息,竟有些不稳。
楚洵一路绕过小厅,飞到内室,见那床上铺陈锦绣,绵软干净,这才将顾宝笙轻轻放在了上面,可刚要将顾宝笙的手放下,为她撒上药粉,顾宝笙的两条纤细手臂,竟如柔软鲜嫩的水草一般,将他的脖颈缠绕住。
“楚洵……你……你别走。”顾宝笙喘得有些厉害,一张脸酡红艳丽如牡丹动人,一双眼睛带了润润的潮意,浓浓的迷离,就那么汪汪的看着他。
楚洵深邃漆黑的眼眸中,登时便染上了一层情欲的嫣红。
他不是不知道他的小妻子中了那等厉害的秘药,也不是不知道小妻子要他留下来的意思。
可他更清楚,他的小妻子还受着伤,还未及笄,他便是再禽兽,那也不能在这个关头对她禽兽不如!
楚洵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深吸一口气,轻声哄她:“笙笙,你的伤口只点了穴道止血,还未上药……”
他话还未说完,“吧”的一声,怀中少女的樱唇便吻在了他的喉咙处。
楚洵一张俊脸登时红了个彻底,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偏生小姑娘像是不知道她眼下有多勾人似的,抱着他精壮窄腰的手,慢慢摸到了他的腰带处。
“笙笙。”楚洵登时抓住顾宝笙作乱的手,将那双手压在她头两侧,目光灼灼的看着,却认真教训道:“你现在忧伤在身,不能乱动!”
他不能这样,也跟着小姑娘神志不清下去了。
药效厉害,少女最后一丝理智早已在楚洵前来那一刻彻底没有,如今楚洵说的话,她虽听在耳里,却是没有听不进心里。
“楚洵,你要走吗?你不要我了吗?”小姑娘像只被抛弃的雪白小猫崽,水汪汪的一双眼睛蒙了一层懵懵懂懂的水汽,看上去弱小可怜,无依无靠。
楚洵心叹一口气,他的小姑娘啊,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个男子啊!
原本是血气方刚之年,怀中又是自己爱入骨髓的小妻子,投怀送抱,主动亲吻,他便是向来能忍,那些所有的坚持坚韧也在这小姑娘面前土崩瓦解,荡然无存。
但见她一双猫眼,全是汪汪泪意,还带了担惊受怕的痕迹,楚洵咬了咬牙,还是僵着身子将顾宝笙重新揽入怀中。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用内力压制住自己的气息,可仍旧有些微喘道:“好笙笙,我不走,我就在这儿抱着你,等你父王前来送来。”
楚洵正想着趁顾宝笙不注意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先安睡一会儿,哪知,抱着自己的小姑娘,竟是在他气息紊乱的时候,取下了他的腰带。
“笙笙。”楚洵将腰带按下来,眼底满是潮红的情欲,“你安静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少女一双上翘的猫眼儿睁得大大的,无辜迷茫,懵懵懂懂,似乎不知如何作答。
楚洵见她一个人发愣,便给她脖颈处抹了一层药膏,这才坐起身来,准备将腰带拴回自己的腰上。
毕竟一会儿他的岳父大人还要过来的,看到他同小姑娘衣衫不整,总是不好。
可那修长如玉的手还未将腰带系上,整个人都被扑到在床上。
他那娇娇弱弱,雪白纤细的小妻子仿佛像个恶霸一样,趴在他身上,呆呆的,痴迷的看着,猫眼一眯,“唔”了一声道:“你这小倌儿长得真不赖。”
楚洵又好气又好笑,想到她当顾眠笙的时候,的确是跟着那顾延琛为查一些案子去过那南风馆的,眼里登时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
他索性不挣扎了,双手一叠,抱在头后,含了一丝危险的笑意问道:“既然我长得不错?那你待如何?”
小姑娘秀气的眉头皱起,“你长得不错,我也不会幸你的,我只幸楚洵一个人的。”
顾宝笙昏昏沉沉的脑袋摇了一摇,晃了一晃。
纤细的身子正要从床上滚下去,楚洵却是拦腰抱住,这回,顾宝笙的头彻底想不清楚了,双手死死地缠住他,娇软幽香的唇也落在了楚洵的薄唇上。
楚洵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气息彻底平息不下来了,“笙笙……既你要幸我,也是我之幸。”
话落,楚洵便将手放在了顾宝笙的腰带上,莹白如玉的肩头上登时露出红线妖娆的肚兜丝线来。
仿佛红梅飘落,白雪相映一般,很快,那一片如玉白皙,便登时落下斑斑驳驳的痕迹。
窗外虫鸣啾啾,花草馨香。
屋内春意盎然,嘤咛浅浅。
他记得的,她还未及笄,她还身有伤,可他也知道……她的身上,还有那厉害的媚药。
虽然他暂且不能对笙笙禽兽不如,只能当个理智残存的人——不过,他允许他的笙笙对他禽兽不如。
*
景阳宫
睿王亲自交代了几个大臣,又亲自派人去各处送了他的几封亲笔信后,便一路火急火燎的赶到了楚洵同顾宝笙所在的偏殿。
可刚一到,内力深厚,耳力奇佳的他,听到那房内传出的声音,整个人气得直哆嗦,嘴角也止不住的抽搐着。
凛四拿着一白瓷瓶站在门口,回头一望,也惊呆了。
凛四咽了口唾沫,回头叫他:“睿王殿下,您……您来了?”
睿王手抖了抖,指着凛四,径直一路狂飞到凛四面前,揪住他的领子,气得目眦欲裂道:“你不是送解药呢吗?啊?合着楚洵这狼崽子他狼子野心,一直想吃肉?”
凛四张张嘴,不知从何说起,他来的时候,主子们正情到浓处,亲热非常,他咋打断啊?
睿王“砰”的一声,将凛四扔在地上,抖着手想推开那一扇门,但想到女儿此时定然衣衫不整,他若进去,也实在太不合适了。
睿王愁眉苦脸,焦头烂额,眼里泪花闪烁,顿了片刻,便传音入密道:“臭小子,你若再欺负笙笙,一辈子别想娶她!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里面娇娇啼哭的声音似乎这才止下来,还有楚洵轻声安慰哄人的声音传来。
睿王更是认定,楚洵禽兽不如,在宝贝女儿受伤的时候欺负了人。
正摩拳擦掌,准备等那狼崽子一出来,便打掉他一口牙。
但——“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俊雅清贵,肤白如玉的白衣男子,脖颈处遍布斑斑红痕,唇角也被咬破,脸上还带了女子尖锐的指甲抓过的一道痕迹。
原本惊艳绝伦,贵气凛然的楚洵,现下衣衫不整,白衣松垮,眼眸微红潮湿,脸带抓痕,竟让睿王觉得,这欺负了自己女儿的狼崽子,显得莫名的,有些委屈!
仿佛……仿佛不是他禽兽不如,而是宝贝笙笙,对这个狼崽子禽兽不如啊!
睿王这个念头一出,登时把自己吓得打了个哆嗦,太……太不可思议了!
“咳咳。”睿王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觉得有点儿尴尬,但仍粗声粗气的质问道:“我们家笙笙呢?你把人藏哪儿去了?不知道她有伤,你不能这么欺负她的吗?”
楚洵颔首,眉眼温和的回他:“是楚洵的不是,这便替笙笙解药。”
睿王重重的哼了一声,“那你还不……”
话还未说完,凛四手中的药便到了楚洵的手中,那扇大门又紧紧关闭起来。
“狼崽子!”睿王恨得咬牙切齿。
楚洵却道:“宴会有戏,还请王爷先走一步,楚洵片刻后,自会带笙笙前来。”
“你!”
凛四低声在睿王耳旁说了几句,睿王这才皱了皱眉,又往那房门盯了一眼,传音入密的警告楚洵,“不许再对笙笙动手动脚!否则,本王打断你的狗腿!”
楚洵温声回了个“嗯”字,又继续给顾宝笙穿衣裳了。
睿王听他答应下来,这才转身走了,可刚走了几步,便瞪大了眼睛!
他方才真是气傻了啊!那狼崽子武功高强,内力精深,笙笙若是想勉强他,欺负他,那狼崽子不是一个点穴的事儿!
分明,分明是他有意不拒的啊!
睿王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样羊入狼口,心内登时疼得不知如何是好,眼中杀气一闪,便立刻招人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
凤藻宫
逗鸟的静娴皇后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山竹为她添了一身凤穿牡丹的披风。
一面为她系披风,一面含笑问道:“娘娘,今日这鸟儿,可还要像从前那样,送到鸟舍中,先让底下人养着,明早再挂出来?
还是……送到那兰老太太那儿,让她照看着?”
静娴皇后眯着妩媚的狐狸眼笑道:“本宫今日试探了她一回,温姑今日也试探了她的功夫。既然是个寻常妇人,又老实巴交,不懂心计的人,何必担心她走漏风声?
便将这些鸟,还有本宫那西面儿养的鸽子都交过去吧。你且告诉她,若是照料得好,本宫另有重赏!若是照料得不好……呵,这便不说了吧。”
反正,那个老太太也没有这个胆量不是?
山竹依言,忙下去交代了。
雪莲一直算着时辰,见时辰差不多了,这才道:“娘娘,楚世子和那萱儿公主,眼下已经事成,陛下那儿应该也是如此,不知您先去何处?”
静娴皇后摸着自己的红宝石金护甲,笑得嫣然如画。
“楚世子年轻气盛,同萱儿公主一路和亲过来日久生情,自然是该先过去看看他们的。”
那个秦萱儿啊,不是那么喜欢等在假山后面跟人苟合吗?如今跟楚洵双双被捉奸,看他们南齐还有何颜面在西戎留下。
两国和亲,南齐却生出这样的事情,少不得是要赔偿一番的。
静娴皇后想到届时宣平侯府得到的金银财宝,满脸都是笑意。
“摆驾吧!”
“是。”
*
然而,假山后的秦萱儿,却并未如静娴皇后所想的那样等在原地。
半个时辰前
秦萱儿走到一座假山后,将从顾宝笙腰带上拽下来的珍珠递给水仙,“你带着这颗珠子,去收买个小宫女,就说……皇后娘娘要对顾宝笙不利,顾宝笙在逃跑的路上,将珠子递给人,让她找楚世子求救,听明白了吗?”
秦萱儿本是不想用水仙的,但奈何,跟着她的丝雨被她杖毙,背叛她的飞花也被关在牢狱中,无人可用,只能用哥哥萧琛给的水仙了。
好在,哥哥是不会害她的。
水仙花拿着那颗珠子,犹豫的问道:“可是,楚世子来了,他若是不听姑娘的话可如何是好?”
“不听?”
秦萱儿低头,冷笑起来,“本宫就是要他不听话呢!
他若是不听,本宫拉着他的手,他将本宫推开……
呵呵……”
秦萱儿摸着自己的腹部,狠厉的笑了一笑。
水仙本是萧琛的人,自是聪明,哪里不明白秦萱儿的意思?
若是楚洵推了她,这小小的胎儿定然是保不住的,届时众人前来,只会看到这一地的血水,还有楚洵同秦萱儿单独相处。
便是再如何解释,秦萱儿怀着的孩子不是楚洵的,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让人觉得,两人早已暗度陈仓,解释也只不过是欲盖弥彰!
水仙低眉顺眼的道了一声“是”,便忙下去了。
秦萱儿站在假山后面,得意的冷笑起来。
不想娶她又如何?
一会儿事发,便是再不想娶,还不是,不得不明媒正娶,给她世子妃的名头!
秦萱儿一想到自己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主意,便忍不住一脸欢喜。
可还未高兴一会儿,肩头被人一打,整个人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凛六一行人登时将秦萱儿从假山后送走。
*
台上宫灯明耀,湖中花灯盈盈,月色湖光中,琼楼玉宇仿若仙境,巍峨高大,景致如画。
小太监刚高声叫了一句,“皇后娘娘到!”
文武百官,一众女眷,便齐刷刷了跪了一地。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身吧!”静娴皇后婷婷袅袅,妖妖娆娆的一拂袖子,坐在了上首笑道:“陛下同睿王殿下还有楚世子赏画去了,还请众位,先等上一等!”
静娴皇后的话刚落,早已侯在外头的小德子便急匆匆赶过来,道:“奴才给娘娘请安,回娘娘的话,方才萱儿公主身体有恙,底下人来请楚世子。
可谁知道,楚世子半日都没有回来跟陛下和王爷一同赏花不说,眼下连人也不见了。”
“竟有此事?”静娴皇后仿佛大惊失色,又忙问道:“那萱儿公主,可有人瞧见她了?”
“并无啊,娘娘!”小德子愁眉苦脸的回道。
“这真是!你们还不快下去找人!”静娴皇后一脸着急上火的样子怒道:“若是楚世子殿下同萱儿公主在西戎出了什么事儿,你们的脑袋都一个别要了!”
“诺!”
静娴皇后一声令下,底下的宫女太监便乌央乌央的出来找人了。
眼见这万人找人的盛况出现在面前,静娴皇后垂眸,掩下眼中的得逞笑意。
刚端起山竹替她斟好的一杯香茶,忽然,从水面传来密密麻麻的振翅声,闹得人竟忍不住有些心惊胆战。
“呀C多的鸟儿!”
“啊呀呀,这真是可喜可贺,是咱们西戎的祥瑞啊!”一位老臣忍不住激动的站起来,抚着胡须连连赞叹。
“是呀,是呀,瞧瞧,这鸟儿可是在陛下的寝宫景阳宫盘旋不已的,陛下果然洪福齐天!”
底下的大臣们喜上眉梢,赞口不绝。
可唯有上首的静娴皇后却是万分惊讶。
这些鸟儿,分明就是她凤藻宫的呀!
静娴皇后对山竹低声吩咐了几句,让她叫那些宫人去把鸟儿都先捉回去。
但不一会儿,却见出去寻找楚洵和秦萱儿的宫人俱是一脸惊慌错乱的跑回来,个个像是看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娘娘,大事不好了!您快去陛下宫殿里看看吧!”
回来的山竹也一脸惊慌的看着静娴皇后。
静娴皇后眉头一紧,刚想出声训斥山竹,就见那天上盘旋的鸟儿忽然头朝下栽倒,竟是全数死了。
当着一众大臣的面儿死了!
“这不好,陛下恐有难啊!”
不知谁高声叫了一句“救驾!陛下受伤了,快来救驾!”
一群大臣根本不受静娴皇后吩咐,登时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