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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
夜色朦胧,寒风飒飒。
红玉和碧珠蹲在沈书娆床边,用铜钳小心拨弄着寸长银丝炭。
“红玉姐姐。”碧珠凑过去小声问道:“姑娘如今成这样儿了,一会子……可怎么办啊?”
红玉瞧了眼外面青黑的天色,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而她们的主子沈书娆还在昏迷之中。
进镇国公府的人只有她们三人,其余的人都在外头守着,沈书娆弄成这样……倒是的确让她们不好把人弄出去。
红玉放下铜钳,拿帕子擦了擦手,眼眸一闪,“碧珠,你先在这儿待着,我去去就来。”
碧珠点了点头,目送红玉撩开帘子往外走了出去。
廊檐下挂着红通通的大灯笼,守夜的婆子双手抱在一起,缩在柱子边儿的凳子上眯眼睡着。
红玉脚步轻悄悄的绕过柱子,往厨房去了。
而一旁守夜的婆子,红玉前脚刚走,她后脚便睁开了眼睛,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镇国公府花草树木繁多,虽已将近冬至,但腊梅和玉兰的清幽香气依然盈满园子。
红玉拨开稀疏有致的梅枝,捏脚捏脚的到了镇国公府的厨房。
天色未亮,黑压压还沉着,四周寂静,可厨房却到处都是乳白色的腾腾蒸气,众人忙活的声响,热闹得仿佛白日。
红玉搓了搓手,含笑走进去,“马大娘,我来瞧瞧郡主的早饭和汤药好了没。”
“哟,云芝姑娘您咋还亲自过来了呢?”马大娘正在揉面,两手都是雪白的面粉。
红玉叹了口气,“郡主殿下今儿的事儿闹得实在大,这会儿伤口疼的睡不着,直掉眼泪呢。我若不亲自过来端药,只怕一会子你们端过来,郡主生气了,要责罚你们啊。”
马大娘面露感激,连连点头。
“云芝姑娘说的是,出了这样的大事儿……唉,还不知道国公爷回来这事儿可怎么办才好。”
“国公爷素来爱重我们家郡主殿下,自然会帮我们郡主殿下讨回公道了。”红玉又一叹道:“昨儿多亏国公爷留下来的护卫们帮忙,不然那楚世子殿下,恐怕在公主府就要杀了我们郡主了。
马大娘,郡主殿下虽然有时脾气骄了些,却是个知恩图报的。她知道这回能回国公府让护卫们辛苦了,这不,特地让我过来端药的时候,给你说一声。
打今儿起,每人早上多加两个肉包子,米粥里头也搁些猪肉末子、青菜叶子。至于月银,每人每月多加三钱银子,好打酒吃。”
马大娘的儿子马石峰也在护卫里头,待听了红玉的话后,立马乐呵呵地笑起来。
“那敢情好,我代他们多谢谢郡主殿下和云芝姑娘你了!”
红玉微笑着点了点头,众人忙着做整个国公府的早点,见到红玉打了个招呼便忙活自己的事儿了,不是在做包子便是在蒸糕饼,熬米粥,用的水……都是同一缸子的清水。
有几个未及笄的小丫鬟想过来帮忙,红玉瞧了一眼,只说不用便让人下去做事了。
“马大娘……您把药端出来吧。”红玉将格子上的紫檀木雕梅花食盒提了起来,含笑道:“郡主殿下有些饿,我得在外头亲自帮郡主挑一些吃食。”
“好……”马大娘一笑,眼角便是深深地皱纹,“那您……慢慢挑吧C吃的糕饼羹汤,多得是呢。”
说完,马大娘便转身进了熬药的屋子,将红玉留在了外头。
红玉捏了捏左右袖子里的药粉包,开始抬脚在厨房里此处转悠,挑选起糕饼来。
镇国公府如今府里的人并不多,吃食都做在一处,可护卫个个武功高强,丫鬟人人心灵手巧。
便是一块梅花酥,一块荷花酥,一块海棠酥,都能做得活灵活现,跟真花儿一般。
红玉这里瞧两眼粥,那里拿两块糕,很快,袖中的药粉便撒了一半出去。
转身不经意走到水缸旁时,轻轻一撒,白色的粉末便很快无形化入水中。
做完这一切,红玉含笑站在了水缸旁,等着马大娘出来。
“哎唷我的云芝姑娘啊。”马大娘端出药碗来,一脸歉意道:“值夜的丫头子睡过去了,这药给煎糊了些。
我方才让她添水又煎了会儿……哎呀,您看,这要是郡主殿下要得急,我这就带她过去跪下磕头认罪,再着个机灵点儿的丫头来煎药可好?”
“这也没事儿呢。下回小心些就是了。”红玉笑着说道。
这还多亏那小丫头煎药煎糊了,她在外头才有足够的时间把那药给下到水里、粥里不是吗?
护卫一处吃饭,丫鬟一处吃饭,若这些人死了昏了,有谁还敢拦着她们找黑铁骑的兵符啊?
听红玉没怪罪,马大娘感激笑道:“成,那……云芝姑娘,您赶紧的去郡主殿下那儿喂她喝药吧。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您尽管过来吩咐奴婢就是了。”
红玉点点头,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提着食盒,小心翼翼的沿着原路返回。
厨房里众人的忙碌并未停歇,可若红玉此刻在此,就会发现,她方才下过药的东西,全都被人尽数换走,包括,那一缸子水。
*
厢房内
碧珠正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小声哭着。
“他竟敢这样对我……他竟敢这样对我。”沈书娆左手捂着断掉的右手肘,泪水连连,满脸狰狞的喃喃道:“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怎么可以啊!”
她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的青梅竹马,男未婚,女未嫁,她有什么比不上顾宝笙的?
她不过是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罢了,即便只是做卑微的妾室,她也心甘情愿,为什么会……会是这样?
正要拿起床上的瓷枕朝地下砸去的时候,碧珠立马拦住她。
“吱呀”一声,碧珠惊喜的回头,“红……云芝姐姐回来了。”
沈书娆愤怒的眼神触到红玉,手慢慢松下来。
是了,她想起来了,她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现在发脾气,在镇国公府吵翻了天,只会对她自己不利。
红玉放下食盒,快步走过来,低声劝道:“姑娘,如今大事在即,您可一定得沉住气呀。
卯时三刻镇国公府的护卫小厮和丫鬟婆子会分开用早点。奴婢药下得重,这些人单吃上一口,就会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咱们得趁那时候赶紧把兵符拿了,您才好跟伯爷交代啊。至于手脚,您不必担忧的……到时候伯爷当了功臣,有的是名医圣手会移花接木的功夫,您在这档口若坏了事儿,可是大大不值啊。”
沈书娆松开抓住瓷枕的手,捂住自己断掉的右手肘,含恨道:“好,那你快些去做事吧。”
等兵符到手,她的父亲便该举事,顾宝笙这个公主也该当到头了。
红玉闻言,点了点头,扶着碧珠站起来,让她看着沈书娆,自己守在门口。
直到过了卯时三刻,到了卯正之时,红玉这才迈着步子出去打探情况。
不出所料,练武场那儿的一排长桌上,五十来个护卫歪歪斜斜的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着,重重推一把,也醒不了。
转身到厨房那儿一看,丫鬟婆子们也尽数躺在地上,糕饼包子七七八八的散落在地。
红玉一笑,立马转身走到门外的大树边上,学着麻雀的声音叫了两声。
门外的人听到响动,几个高手纵身一跃,翻过墙头,潜入府邸,四下分散,窸窸窣窣的开始找起兵符来。
安平伯知道镇国公府陷阱遍布,暗器众多,因而来找黑铁骑兵符的人,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十二月的天虽还未下雪,不算太过寒冷,但一时半会儿是亮不起来的。
时间充裕,四周悄然,然众人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探路的探路,破坏机关的破坏机关,挡毒箭的挡毒箭。
大半个时辰后,领头的青衣男子带了兵符出来。
“可找着了?”红玉惊喜的问道。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对红玉道:“带我去找姑娘,咱们该走了。”
红玉不敢有丝毫耽搁,七拐八拐带了青衣男子把屋中的沈书娆背了起来。
在几人出了镇国公府后,厨房一片大火蔓延开来,哔哔啵啵的火烧木料声嘈杂响起。
“走吧,大小姐。”青衣男子背着沈书娆,不想让她再看。
再在这儿待下去,只怕即便天没有亮,楚洵的人也会来将他们逮个正着。
“我知道分寸。”沈书娆狠狠道:“待爹爹大业得成……顾宝笙那贱人也该一道被火烧死!”
青衣男子不再说话,背着沈书娆便几个飞身往安平伯府飞去。
*
安平伯府
安平伯伸手拿着黑铁骑的兵符在烛光底下照了照,又用手指敲了敲。
“伯爷,如何啊?”春海倒了一杯大红袍,守在底下问着。
“哈哈,不错。”安平伯将黑铁骑兵符收在袖子里,含笑道:“虽有波折,到底运佳。天助我也啊。”
“那……那事儿可要先与淑妃娘娘和四殿下商议一番?”
安平伯闻言,摇了摇头,面上很是不满。
“与他们说什么?”
秦溪这个儿子,待知道自己派徐淑妃哄骗景仁帝写下血书,又杀了景仁帝后,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
从前的秦溪到底还要来安平伯府两趟,这回的事儿那么大,不但没有来安平伯府,就连徐淑妃的屋子也没有踏进半步。
既然秦溪心里只认景仁帝那个爹,觉得他安平伯这爹是乱臣贼子,那他何必还要舔着脸认那个吃里扒外的儿子?
小儿子不听话,不还有大儿子吗?
“博哥儿那儿可准备好了?”
春海点头,“回伯爷的话,一早准备好了。
虽然周家在京城的私军不算太多,但世子带兵包了皇宫是没什么问题的。衣裳粮草都用夫人娘家的船运了过来,那些人瞧见那么多衣裳,便晓得兵多,不敢再进的。
只在京里拖个七日,周家驻扎在营地的兵就能过来。
一能拦住萧元帝的萧家军,二还能挡住西戎的兵。”
安平伯满意的抚着胡须点点头,立马让人放出消息了。
*
天刚亮,城门口便响起了一阵响彻云霄的锣鼓声。
“铿铿锵锵,铿铿锵锵……”
“父老乡亲们!你们可晓得我们被萧山王那老贼骗了啊!”
“骗什么啊?”
“就是啊,陛下骗我们什么了?”
……
“你们不知道?”那人拔高了嗓音,痛心疾首道:“萧山王那老贼说陛下不是先帝爷的孩子,是太后娘娘与旁人私通生下的孩子。
可你们晓得不晓得啊,今儿我敲梆子的时候……陛下的屋子都被烧焦了!就连帮萧山王那老贼的镇国公府也到处都是火啊!
萧山王那老贼,分明就是知道镇国公复仇心切,这才骗了国公爷说谎,好把陛下推下去。国公爷在外头镇压叛乱,可萧山王那老贼竟然在镇国公府杀人放火,烧死了国公爷的未婚妻!
如今那云罗国乱得不成样子,国公爷才回来就去那地儿,那不是让国公爷有去无回,专去送死的吗?
这等无耻之徒,乱臣贼子,我们怎么能让他做皇上呢?咱们得把他推下去,让咱们正儿八经的皇子殿下们坐皇位,咱们老百姓才能发财,才能不遭天谴啊!”
站在台子上那敲梆子,大声说话的是平日大家熟识的阿天。
敲梆子的早起晚出,酷暑寒冬都得受着,阿天为人爽快热心,平时总要帮些人家送新鲜的青菜和刚宰的猪肉。
京城里的妇人男子有个什么事儿烦他,他也爽快应下,这让众人对他的印象一直很不错。
因而,在阿天说起萧元帝刻意捏造证据,污蔑景仁帝,还要镇国公送死的时候,众人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难不成这是真的?”
“哎呀,阿天亲自看到的,还能有假的?不然怎么昨儿陛下死,今儿镇国公府就出事了呢?
这分明就是把咱们老百姓当傻子啊。要是老天降罪,岂不是要我们大旱、雪灾,没个活路吗?
前朝那不是正统的皇帝登了基,十家子里头,可有八九家都是饿死了的啊!”
人群中,这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尤为响亮,一时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若有人认得,便会知道,这穿了一身石榴红马面裙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前的庄亲王妃齐氏。
阿天点了点头道:“对,这位夫人说的太对了。血统不正的皇帝登基,老天降罪啊,那是遭天谴啊,咱们不推翻他,一家子老老小小,那全家都得死绝啊!”
阿天的话刚一落,一群带了包裹的老弱妇人忽然放声大哭。
“那谁家的啊,怎么哭成那样儿了?”
“我的老爷啊!您死的好冤啊!”
那妇人哭着哭着便晕过去了。
阿天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丫鬟便哭哭啼啼道:“我家老爷是朝里的三朝元老韩大人。上回给陛下求情,萧元帝就让我家老爷告老还乡了。
这还不算,还要将韩家人贬到封地去。让咱们今儿就走人。我家老爷为国为民操劳多年,临了还得跟着儿孙去那种地方。
老爷觉得对不起一家子儿孙,今早便去宫里求情了,谁知道……谁知道,恩典没讨着,反倒……反倒老爷被萧元帝判了个腰斩,让咱们夫人去收尸啊!”
齐氏眼眸子亮晶晶的,嘴巴一撇便恨恨道:“三朝元老说杀就杀了,先前的好分明就是装给咱们老百姓看的。
陛下在的时候,咱们还能好好儿做买卖,过日子,这样下去……我看啊,我们都甭活了!”
三朝元老,身份尊贵,尚且腰斩,普通百姓,命如草芥,要斩便斩,何须多思?
南齐人信天,信命,更惜命,一听阿天说遭天谴的事儿,再听说三朝元老求个情都被无辜杀害的事儿,自是一下子便慌了。
齐氏和阿天瞧着这些人惶惶不安的往家中走,得意极了。
可刚没得意多久,身上的穴道便被人点住,身子也被一提,放在了高台之上。
少女秋波眉,水杏眼,身材高挑,眉宇英气,正是薛御史的女儿,顺天府的女捕头,薛慕棠。
“薛捕头来了?”
薛慕棠平日帮京城百姓做了不少好事,阿天虽乐于助人,但薛慕棠却能帮穷人讨回不少公道,因而,众人对薛慕棠的感激,比起阿天来,只多不少。
“乡亲父老们。”薛慕棠一身暗红色劲装立在高台之上,拱了拱手严肃道:“咱们认识阿天是不假,可这妇人,却是从前的庄亲王妃。他们俩站在一头,一个鼻孔出气,咱们是不是也得想想。
若是真的陛下被人推了下去,谁来当这个皇帝?若是从前的皇子殿下们,不是病弱,便是昏庸,若是从前的庄亲王,那便是好色昏庸。这样的人来当皇帝,京城里好看的姑娘们还要不要嫁到好人家了?
若说天谴?呵,南齐前年没下大雪,冬日没冻死虫子,害得去年不少州府连粮食都交不上来。咱们京城虽然有的吃,可别的州府闹蝗虫厉害的,来京城里逃难要亲戚帮忙的那也不少。谁家又好过?
可今年呢?”
薛慕棠指了指天道:“去岁没下雪的地儿,譬如幽州,赢州一带,今年倒是比京城还先下雪。若真是老天要降罪世人,何必天降瑞雪?可见这些人是在说谎!
至于韩家人!”
薛慕棠眸光一冷,便从袖子中拿出一张逮捕的文书,厉声道:“韩子忠虽是三朝元老,可在朝为官,从未给百姓做过一件善事。工部造桥,韩大人在户部的儿孙贪墨多少啊?儿孙犯罪,韩大人又仗着自己的身份高,偏袒了多少啊?
你们都瞧瞧……城西叶家的孙女不肯嫁人,被逼撞墙而死,平天桥建造之时,韩大人刻意让自己的亲戚出劣质的石料运送过去,导致前年桥塌人亡,死伤无数。这样的人,陛下杀了有什么错?
若像景仁帝那般老贼一样,只会包庇,那才是咱们老百姓的大灾!
你们扪心自问,陛下登基后,减苛捐杂税,除贪官奸佞,哪一桩事是对咱们有害的?庄亲王那般无德无才,好色昏庸之人做皇帝好,还是
咱们如今明察秋毫,高瞻远瞩的陛下好,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薛慕棠的话一落,众人嘀咕埋怨的声音立马歇了下来,唯有韩家人个个凶神恶煞的看着她。
无为其他,薛慕棠带来的官兵已将刀放在了这些人的脖子上,押送着他们上了驶向顺天府大牢的囚车。
至于阿天和齐氏,薛慕棠也一点儿没客气。
“大庭广众之下,散布谣言者,下狱住着!”
齐氏瞪大了眼睛,脸都气得涨红了,可被薛慕棠手一提,人便脚不着地的被提走了。
*
安平伯府
年轻男子沉沉的目光落在锋利锃亮的长剑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红润的唇缓缓开口问道:“薛慕棠做的?”
“是啊。”小厮春山皱眉道:“原本等那些人一乱,咱们的人就能趁机扮做萧元帝的人四处乱杀一通,给萧元帝安上暴君名头的。”
萧元帝在云州便颇受百姓爱戴,到京城登上皇位后,施行的政策更是让不少百姓感恩戴德。
这样的情况,若要直接逼萧元帝退位,难免会引起百姓暴动,谁再一挑头起事,新帝的帝位未必能坐稳。
因而,安平伯便派了与京城百姓十分交好的阿天去游说众人,又派了不少杀手伺机而动,大杀一通。
只要人被杀了,京城的百姓惶惶不安,民怨沸腾,那包围皇宫,再大开城门,迎其余的周家军进来,逼萧元帝退位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可偏偏,薛慕棠直接把顺天府的捕快都带了出来,还带了锦衣卫的杀手到街上。
不但自己站出来给萧元帝说了好话,让众人愈发爱戴景仁帝,还把阿天和齐氏送进了监狱之中。
嘴皮子这样利索,又心向着萧元帝的人,其实……是不该活着的。
不过也没关系,皇宫加派人手的同时,他们的不少人也正好能安插进去,帮忙为接下来的事情铺路。
苟博垂了垂眼,“本世子亲自去吧。”
*
是夜,月华如水,满地银霜。
廊檐下白灯笼撒下惨白的光,将人影拉得老长。
薛慕棠提着一盏灯笼,步履沉重的往薛府走去。
“棠棠!棠棠!”身后的男子叫住她。
薛慕棠转身,皱眉道:“贺捕快,你怎么在这儿?”
但见一个眉清目秀的玉面郎君手里提了一包油纸包的东西朝她咯噔咯噔奔过来。
正是她顺天府的同僚,贺知新
这会儿,贺知新站到了她面前,手里提了一包山药枣泥糕,气喘吁吁道:“我听说这些日子你身子不大好,特让我娘亲给你做了山药枣泥糕。
我娘以前是宫里的医女,最会为女子调养身子了,这糕饼里头我娘加了安神养身的药材。这会儿饼子还热乎乎的,你就当夜宵吃吧。”
薛慕棠拧紧了眉头。
这些日子,与她说亲的人不少,贺知新的父亲正是光禄寺大夫贺大人,最近跟她爹也走得很近,时常在她爹面前夸自个儿的儿子。
譬如说贺知新刚及冠、府里没通房、跟他爹一样是个宠老婆之类的话。
按贺知新的文采,子承父业,做朝廷官员是最合适的,可偏偏当了捕快,还是跑得最慢的那个捕快。
薛慕棠大约是明白了光禄寺大夫一家子的用心的,可是,她……不喜欢啊。
“贺捕快。”薛慕棠语重心长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依你的八斗高才,不该留在顺天府,这是屈才……我觉得……你可以……”
“棠棠你是嫌我跑得慢吗?”贺知新有些着急,耳根红红道:“我……我身体很好,自从进了顺天府,每日清晨都有练武的。
只是跑得慢……你……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铁定能跑得快的。”
他要跑得快,才能追上媳妇儿,这个道理,贺知新很清楚。
薛慕棠叹了口气,没有接那糕饼,只道:“往后咱们就当拜把子的兄弟吧,我会罩着你的。”
比贼跑得慢,比被偷银子鸡蛋的老大娘还跑得慢的捕快,又是她爹的好友的儿子,劝人家不干这一行不成功,除了帮忙保住人家性命,薛慕棠实在想不到其他能帮忙的地方了。
贺知新是个聪明人,很知道薛慕棠说拜把子兄弟的意思,是在照顾他的面子,暗里的意思便是不当他媳妇儿。
眼神黯淡一瞬,贺知新又犹犹豫豫的问道:“是……是因为还在找苟家那二少爷吗?”
薛慕棠眼神一黯,贺知新便知道他猜对了。
先前跟前跟后,跟在薛慕棠身边的苟家傻子苟博有一回为了救薛慕棠不小心滚下了山坡,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找到人。
薛慕棠为此自然是百般自责的,可是无论她怎样找人,苟博仿佛从没来到过这世上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能帮你找的呀,棠棠。”贺知新主动请缨,“我舅舅的生意南齐西戎都有,伙计也多,但凡发点儿画像,那肯定能找到人的。”
薛慕棠摇了摇头。
苟博鼻子灵,若真的是自己在外,没被人抓住,自然能顺着气味找到她。
可是,苟博没有。
而他那一张妖孽容颜,足以卖到南风馆当头牌了。
若是真的如此……薛慕棠都不敢想,苟博被带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贺知新正想安慰薛慕棠几句,却见她似乎嗅到什么香气,待抬头一看,眼睛一亮,便朝一条胡同纵身飞去。
“棠棠……棠棠……”贺知新脚力差,跑了几步,便跟不上了。
薛慕棠跟到胡同里,四下不住的找寻,只瞥到胡同尽头似有她熟悉的身影被押着走。
正要脚尖一点,飞过去的时候,脖颈一痛,人便晕倒在地。
沉沉的夜色中,俊美年轻的男子轻轻开口道:“去给薛御史送信吧。
要女儿,还是要帮萧元帝说话……他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