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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虞家这边忙乱不提,先说德妃乌雅氏将婉妃宫女玲珑唤到自己宫内之事。因婉妃最近情况反常,似乎有愈演愈恶倾向,她心里放了多年之事也实在忍不住要问。玲珑诚惶诚恐来到她宫内,行了礼。
“你伺候你主子几年了?”德妃问。“打娘娘进宫就跟着,十八年了。”德妃只留了个贴身的宫女,其余服侍下人都遣了出去。“你倒是忠心耿耿,不像其他人,要是主子不得宠就急急忙忙另寻高枝。”玲珑越发猜不到她的目的,只是唯唯答着:“伺候主子是奴才该做的。”“嗯。”德妃呷了口茶,“婉妃这病本是她在家做姑娘时就有了,遇上了好大夫治好了。谁知又遇上了惺子的事,病又犯了起来。到现在十年过去,没有丝毫起色,我做姐姐的心里只是着急。让人暗地里去访当年那大夫,却是一点音讯也没有。”德妃自顾自说了好些陈年旧事,玲珑只是听着,半句话也不知怎么回。德妃见玲珑拘谨站在一旁,口气缓和下来,对她说到:“你主子的病,实是心病。要是找着了症结,病自然就好了。”说到这时,她停下来。玲珑:“我们也时常劝娘娘看开些,只是这时说什么娘娘也听不见去,总是要找惺子。”德妃叹了口气:“惺子夭折了十年,她也疯了十年。人一生能有几个十年?我不愿见她这样疯疯癫癫到老,你是她最信得过的宫女,你可要帮帮我。”玲珑听了连忙扑通跪下:“娘娘这话折煞奴才了。只要能让主子好起来,玲珑做什么都甘愿。”“既然这样,你就将那小公主的事细细告诉我罢。”
玲珑听罢,如一声闷雷轰顶,惶恐说到:“奴才不知娘娘问的是哪个公主?”德妃上前将她搀起来,和声说:“你不必这样害怕,我这里没有外人。我知道那惺子并非婉妃所生,婉妃生的当是个小公主。以前不说,是因为我是她姐姐。现在要你说,还是因为我是她姐姐。”玲珑还是不敢轻易将真相说出,仍旧否认。德妃又叹了口气:“这就是我让你帮帮我的道理。咱们心里都知道,婉妃的病是由这两个孩子引起,养的那个没了,自己生的也看不到。这让做母亲的如何不疯?现今的情况,惺子夭折不能复生,能指望的只有那个出去的。若是能将那孩子找回来让她看见,兴许病就此好了。可我对这事知之甚少,想找也不知从哪里开始。我想来想去,心思知道这事情的人现在也只有你一个。你若是不说,真就没人能帮得上她了。”德妃说着便落下泪来。玲珑受她感染,心想她说的也确实在理。现在知情的只剩她一个,若是连她也不说,十七年前出宫的公主当真是再也不能回来了。反正自己也无所牵挂,与其看着主子终日疯疯癫癫,不如胆大将事情讲出来。要是德妃真能把那小公主找到,别说主子能看看,就是自己也想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心中主意已定,玲珑就将所知道内情和盘托出。把婉妃如何事先跟曾毅约定,生产当日曾毅怎样将孩子换出宫之事都说了。德妃听了不禁冷汗上身,这个妹子当真是胆大过天,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她也敢做。“这么说来,那曾毅也是个有胆的人。他们当真是不要命……”玲珑见德妃神色惶遽,忙将话题扯到小公主身上。“那时只说好把小公主送出去,却没说好送到哪家养。”“公主身上可有什么胎记识别没有?”玲珑点了点头:“那时虽然紧急,奴才也心存有朝一日能相认的希望,所以记得清楚。小公主耳廓上有颗红痣,哪知耳朵却记不清楚了。”
德妃:“这样还总算有些希望,但也渺茫。谁家姑娘会到大街上让你看耳朵。”说着又丧气起来。“这个曾大夫可有什么身世来头没有?”德妃复问。玲珑摇了摇头:“这个奴才丝毫不知。”德妃思索片刻:“当下的办法,只能还是从这个大夫身上查起。查到了他,小公主的下落自然也就清楚了。”
闵明我引虞子蓠进宫面圣,奏事处太监出来传旨,“宣闵明我!”两人跟着太监进乾清宫,一应相关礼仪闵明我白晋已事先交代过。毕竟是面圣这等大事,虞子蓠也不得不比日常谨慎。好在有闵明我引见,心里总算安稳一些。进入殿中,闵明我先给皇帝请安,她只需跟着做不需开口。天子之颜不可窥,两人都不能抬头直视,闵明我:“臣闵明我恭请圣安。”请安过后,两人起立走到皇帝座位前预设的白毡垫上下跪,等待策问。
虞子蓠这才知道禁城中规矩如此森严,进殿到现在不能抬头,也未开口说一句话。她不禁心想,这皇宫中的奴才干久了也许走路都不朝前看,可见还是外头自在。皇帝只见侍监领着钦天监监正及一位女子进殿,知道她便是那位“博学多识”的虞子蓠。皇帝:“下面跪的可是虞铨之女?”虞子蓠这才能开口答话:“民女正是虞子蓠。”皇帝看她年纪尚轻,不过十七八岁光景。“朕看过钦天监呈上来的奏章,奏章上说你博学多识,推步严谨且推算天象准确。朕心甚慰,这说明我大清人才济济。”虞子蓠连忙叩头答:“诸位大人抬爱,子蓠不敢当。”康熙笑起来:“若说诸位大人一齐抬爱,这话朕是不信。但是否言过其实,朕还要亲自策问。”“民女领教。”虞子蓠始终看着地板只是不舒服,却也没有办法。康熙见她并不像别人第一次面圣那样慌张,已有几分欣赏。当时便出了两道关于推步方法及算术的问题。虞子蓠一一有条不紊作答,皇帝边捻须边听。只听她将推步前提,推步过程并算术解答运用方法一齐说了,一步一条,循序渐进。闵明我也听得仔细,心里不由得也称赞起来。虞子蓠:“以往所用四分历算法,加入修正值后仍可以十分接近现今所使用历法。”皇帝本人对历算有所研究,她又说得条理十分清楚,因此听得很明白。只是这些知识绝非她凭一人之力自学可得,这须得长年累月代代相传积累才可得到的精密算术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