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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子蓠勒马回走,准备出猎场。走了一嗅,她听见乌力罕和赛罕在叫她,但只叫了一次就停了。虞子蓠问随行的侍卫道:“刚才的声音是哪个方向来的?”侍卫答:“没听清楚,好像是左边来的。”“我听好像是右边来的。”虞子蓠拨马便要去找乌力罕她俩,有一侍卫忽指着深入林子的方向叫道:“我看见她们过去了!”虞子蓠回头一看,没见甚么人影。但她心想,这侍卫也没必要骗她,有两个女子过去,那必是乌力罕和赛罕了。于是她掉转马头,复深入进去。
到黄昏日将落时,入猎场狩猎的都陆续出来了,负责收拾清点的猎物正在忙碌。康熙帝率着几个王公大臣驰马登上一座小山坡,从山坡上可以看见木兰围场森森莽莽的壮景并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晚风拂面,君臣驻马于高坡,但见眼前一片开阔,深吸一口气,顿有吞吐风云之感。康熙帝挥鞭直冲坡下,群臣随其后。看那骏马,当真是“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有马踏飞燕清逸之姿,又有闪电破云凌厉之势,所向皆是空阔,堪堪托付死生!
十几匹马在草地上纵情驰骋,上是蓝天白云,下是绿草黄花。马蹄过处,风掣草靡。狂奔一阵,慢慢缓下马步,十几匹马悠哉游哉信步吃草。带着草味的新鲜气息沁入心脾,康熙帝觉得舒畅不已。“这般自在天地,可真好啊。”他低语道。
“司马沉璧!”他往随行臣子中叫道。司马沉璧挺马上前道:“臣在。”原来康熙帝考虑到他是第一次随行狩猎,昨天一天在林里奔跑必是让他浑身疼痛,因此特谕他今日不必入围场,而是来随驾伺候文墨。康熙帝与高坡上看见原野广阔,山峦隐隐之景,不禁心胸开阔,诗兴大起。又这两日他不时想到纳兰容若随驾时吟诗作词之事,便想让司马沉璧随行作词一首,因将他唤上前来。康熙帝正要开口,却又想到甚么似的迟疑了一会才对诸臣说道:“以往纳兰性德随驾木兰时,写过不少词,其词壮阔中隐隐有苍凉之意,最动人心,朕甚爱之。现下纳兰已逝,好在词坛后辈迭出,朕闻翰林院侍讲司马沉璧词风清朴,今欲试之。沉璧,朕点个词牌,不限韵部,你即兴作一首词让朕与王公诸臣们一睹风采,如何?”司马沉璧躬身回道:“臣遵旨。”
康熙帝略一沉吟,说道:“朕点一曲《调笑令》,不限韵部。”沉璧应道:“是。”场上的蒙古王公,能听懂汉话已是不错,哪里知道什么诗词曲赋。康熙帝一会词牌,一会韵部,他们便是听天书一般。但个个皆是神情认真地看着司马沉璧,似是他一作出一首词,自己便可以马上点评一般。而场上的汉官,都是熟读四书五经,明通诗词曲赋考科举入仕的,自然是内行。这个《调笑令》词牌,单调二十二字,字数不多,但词的韵律规矩多,登时想写出尽意的作品来,实有难度。他们也素闻司马沉璧文名,眼下都等着看他即兴作之作如何。
司马沉璧虽然性格谦和,但绝不同于木讷之意,他思维清明,有洞悉表象之能力。方才皇上出题前特意提到纳兰容若,又说十分喜爱纳兰的词风,此意显是希望自己所作之词仿效纳兰。但沉璧心想,纳兰是纳兰,司马是司马,二者生而不同,各自为之,岂可为讨圣上欢心,作他人的影子。当下沉璧决意,眺望远山,作词曰:
“驰骋,驰骋,风掣云开万顷。关里关外连绵,一字逶迤远山。山远,山远,好马何需日缓。”
康熙帝听罢,并未说好,脸上神色亦是难以捉摸。蒙古王公们不是内家,见了皇上这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都料是这个翰林此词作得不合圣意,一个个也不敢吱声。汉官们是行家,听了司马沉璧的《调笑令》,内心揣摩,此词风格与纳兰词的风格迥异,纳兰词风壮中含悲,司马词风只见壮不见悲,有股‘魏武挥鞭’的豪气。司马沉璧静等圣评,心里并不后悔。康熙帝望着霞色草原,忽地纵马飞下,群臣始料未及,皆鞭马紧随。
康熙帝一马当先,风驰电掣。只听他高声吟道:“驰骋!驰骋!风掣云开万顷!”群臣一惊,他又接着吟道:“关里关外连绵,一字逶迤远山!”沉璧听得这声音豪气干云,不禁一笑。康熙帝手中马鞭挥舞不停,高唱道:“山远,山远,好马何需日缓!”诸臣听皇帝所吟,与刚才司马所吟,味道大不相同。司马吟出,词中所见,乃是一个年轻人豪放不羁的身影。而出自皇帝之口,便有一代帝王指点江山的威仪。蒙古王公们虽不知词作得好是不好,但听皇上字字铿锵,气冲霄汉,便想呼喝一声“好”,但终究没人说出来。
“沉璧!你过来!”康熙帝招呼他,沉璧拍马过去。其余王公诸臣都在几十步外驻马,听不清楚他们君臣的说话。“朕听闻你的词风清朴,今日看这首《调笑令》,虽然是不加雕饰,一气呵成,但与这‘清朴’二字,却也有出入。以朕对‘清朴’二字的理解,乃是‘清淡朴素’之意。可这首《调笑令》,却写得冲云破雾,一气到底,也算得上‘豪气’二字。不知今日之作,确是发自你内心即兴而作,还是你因为是朕命你作词而一改往常风格?”沉璧躬身答道:“回皇上,《书》曰,‘诗言志,歌咏言’。诗词乃为心志外发之物,人之心志,时有不同。臣以往常游山林,心情清淡,概因此所作之词亦有此味。今日有幸得随圣驾至木兰围场,亲见莽莽草原,逶迤山峦,心中不觉感荡,而奉旨作此词。臣实不敢矫情欺圣。”康熙帝笑起来,对他说道:“你这个人哪……”却又不说下文,使得沉璧心里纳闷。康熙帝忽问道:“昨日跑了一天,今天浑身不舒服吧?”沉璧有些吃惊,连忙回道:“臣无碍,谢皇上圣询。”康熙笑道,拍了拍他肩膀道:“膀子不疼?腰不酸?那你可比朕厉害。”沉璧不禁腼腆一笑,不好意思回道:“不敢瞒皇上,臣确实浑身酸疼。”皇帝大笑起来:“这就对了!但用不了几天自己会好。你在翰林院久待,书生气太重,多跑跑猎场有好处,明日再去吧。”“是。”皇帝抬头看看天色,料想狩猎的这会都该出来了,于是掉头回走。
等在几十步外的诸臣只听皇帝笑得高兴,却一点听不见他们说了甚么,但均想,司马沉璧这词必是合了皇上的心意。见皇上回马走来,诸臣两边排开让出一条道。康熙帝对群臣道:“咱们去瞧瞧他们的战利品。”众人高兴而归。
将至龙帐时,一骑疾驰而来,众人暗想,这人好不懂规矩,圣驾在此,还如此莽撞。待那人越来越近,众人都看清楚那是哈森时,康熙帝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只见哈森快马来到,见了康熙帝,登时滚下马鞍参拜。康熙帝见他神色匆匆,心里一紧。哈森大喘着气,显是奔驰太过。他向皇帝禀道:“哈森罪该万死!虞姑娘到现在还不见出来。”康熙帝一听,脸色倏忽一变,但随即平复下来,问道:“朕不是让你随她入林吗?怎么你们不同出来?”“回皇上,哈森与虞姑娘中途分开,刚才臣出猎场,到虞姑娘住处问过,却不见虞姑娘回来,因此急来禀告请罪。”康熙帝微怒道:“朕让你随虞姑娘打猎,你为何中途与之分开?”哈森叩头道:“哈森有负圣命,不敢推脱,请皇上降罪!”却没将太子邀他比试的事情说出来。康熙帝俯视哈森道:“你轻忽朕的命令,是该要罚,但眼下你先将虞姑娘寻出猎场来,再来领罚。”“遵旨!”哈森又急急而去。
司马沉璧听见说虞子蓠还没出猎场,看看天色,心中不禁担忧起来。康熙帝与群臣继续往大本营回去,他心想,“哈森是个稳重的人,不会无缘无故中途撇下子蓠,其中必有缘由,他刚才越是不说,越是有缘故。待将子蓠寻回,我再问他不迟。只是这个丫头也太好玩些,眼见太阳西落还不出林,倘或不是还有她两个侍女在旁,还真让人不放心。”君臣一行各回帐篷,除了皇帝与沉璧,其余人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康熙帝让魏光安去看虞子蓠回来没有,魏光安回报说还没有,康熙帝有些急了。他行至帐外,看着逐渐暗下的天色,心想,围场如此之大,她又是头一次入围不熟路径,一旦天黑下来,搜寻的人难找,她自己也更难出来。想到围场中成群的狼,康熙帝更急起来。
“鄂伦岱!张五哥!”康熙帝唤来自己的贴身侍卫,两人应道:“奴才在!”“你们带上一队人进林寻虞姑娘出来。”“嗻!”两人受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