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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子蓠连忙挣扎起来道:“臣不敢……”康熙帝叹了口气,边扶着她靠到洞壁上边说道:“你听见甚么声音了吗?”虞子蓠点了点头。“那是狼崽的叫声。”虞子蓠大惊,怎么会有狼崽在这里?“那人虽不想亲手射死我们,却也决不让我们活着出去。他把狼崽放在这里,狼群听到便会过来,我们身上都是血腥味,狼群会活撕了我们。”康熙帝说得平静,虞子蓠听着毛骨悚然。但她转念又一想,自己不是一人在荒郊野外孤独死去,还有一个如慈父般的皇上。想到皇上是因为来找自己而要被狼活撕开,虞子蓠不禁悔恨交加,急得哭出来。康熙帝以为她是因为疼才哭的,便抓着她的左手,呵哄孝一般说道:“你也别怕,你瞧你那只大黑马,它不离不弃,是匹好马,等狼来的时候,说不准备它能把狼赶走,我们熬到天亮就没事了。”虞子蓠摇摇头,竭力制止哭泣,说道:“子蓠不是怕狼来,是觉得对不资上。皇上待臣恩重如山,臣却害了皇上。”康熙帝听她仍是“臣”,“皇上”地叫,心中一凉,说道:“孩子,有些话我一直犹豫,不知如何对你出口。今日咱们父女给困在这里,不多时便会只剩一堆尸骨,我不能再瞒着你啦。”虞子蓠本发着烧,神智有些恍惚,听到皇帝说“咱们父女”四字,似一道闪电惊吓,顿时清醒许多。康熙帝示意她靠着洞壁躺着,虞子蓠便脑袋沉沉地歪在壁上,她想要知道的传言真相,就在眼前。
四周的狼叫声越来越长,虞子蓠却似乎全然没有听见。她凝望着这个老人,他脸上刻着沧桑和冷静。康熙帝看着这个女儿,模样虽有些狼狈,但那双滴溜溜的眼睛仍是灵光闪动。她就像草原上欢跃的小骏马,自在洒脱。“传言想必你也听到了,朕知道,这些天你必有许多问题想要问。现在,朕都可以告诉你答案。”虞子蓠的心不禁砰然跳动,她早想知道的真相,现在却忽然不想知道了。康熙帝接着说道:“传言说你是朕南巡时留在江南的孩子,这话只说对了一半。你是朕的孩子,但不是江南女子的孩子。你的生身母亲,你已见过。”“婉妃?”虞子蓠不禁小声脱口而出。康熙帝点点头:“是她,乌雅氏婉妃,你与你生母,长得实在很像。”“皇上,臣是刑部虞侍郎之女,臣生于康熙二十九年八月十六日,母亲镇江府杜氏。自臣出生之日,从未听闻有人说臣非臣父之女,恐是有人弄错了罢。”虞子蓠急急分辩道。康熙帝见她如此着急,心中失落,不由得缓缓说道:“孩子,你这么说,可真叫朕伤心哪。”遂不再说此事。父女俩面对面坐着,康熙帝将袍服脱给虞子蓠盖着,身上只穿着件割破的衬衣,背上的伤口自行止血,与衬衣粘在了一起。虞子蓠想起他乾清宫中威仪万方的帝王之态,与眼前这般满面秋风沧桑无奈的落魄,实有天囊之别。穿上龙袍君临臣下,他便是一代帝王,脱下龙袍困于阱中,他便只是个普通老人。四周的狼嚎声此起彼伏,摄人胆魄。虞子蓠手掌至手腕整个肿得不成形,高烧烧得她几乎昏厥,嘴里不住地叫着“娘”、“爹”。老皇上热泪盈眶,在她心里,只有虞铨夫妇才是她爹娘。
黑马的嘶叫声将她从昏迷中唤醒,虞子蓠一睁眼,还是黑洞洞的夜。再看康熙帝,他手持匕首,正警惕地看着洞口。他背对着虞子蓠,借着微弱月光,虞子蓠看见他衬衣上的血迹。是啊,那枝箭穿过自己的手掌,也刺在他的背上。虞子蓠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忽然有种骨血相连的灵感,自己手上的血,也有他的在内,如果自己真是他的女儿,血浓于水,自己怎能说出刚才那番话来。她抬头一看,看见洞口一对绿色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狼!”虞子蓠失声叫出来。“退后去!”皇帝边盯着那狼看边说。虞子蓠后退两步,又听得地面上马蹄乱跳,马嘶声叫唤的声音,想是那匹大黑马在赶狼。子蓠烧得头似有千斤般重,瘫坐在地上,一点也动不得。康熙帝高瘦的背影让她不由得想起松鸣鹤来,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想见娘亲,想回家。可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康熙帝的背影。渐渐,她烧得糊涂起来。我现在在哪儿?那个人是谁?是爹吗?怎么不像啊?那是谁啊?
她一头栽倒在地上,手里头还拿着那把虞铨给她的匕首,摔倒前嘴里还念着,“爹,我来帮你!”
虞子蓠感到自己正在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火烤得她浑身烫滚滚的,乌力罕边击着木边喊她“虞姑娘虞姑娘”。她正奇怪为何乌力罕不叫她“虞格格”时,忽然头一下垂下去,虞子蓠睁开眼来。“虞姑娘醒了!”她听见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喊起来。“虞姑娘,你觉得怎么样?”一个很靠近的声音传来,这声音还有点熟悉。虞子蓠的脖子好似给别人扭断后再接回来一般疼痛,她使劲抬了抬头,看见一个男人的后脑勺。“子蓠,撑住别睡。”旁边又是一只手在护着她,她听出了这个声音,是皇上的声音。“皇上……您没事吧……”虞子蓠的头又栽了下去。“朕很好,咱们现在就出去,别怕,再撑一会。”虞子蓠的耳朵贴着那人的背,她听见里头砰砰的心跳声,还有四周群狼鬼哭的声音。
“公子,这怎么上马?”旁边一人问。“皇上,臣看虞姑娘的伤情不能再颠簸,咱们且这么走出去,哈森贝勒很快就带人过来了。”背着她的人说。“沉璧,你怎么告诉哈森路线的?”康熙帝语带深沉地问,虞子蓠这才知道背着她的人是司马沉璧,难怪他的声音如此温和。“臣是顺着一路标记找来的,断了标记的地方臣补了上去,臣让小厮带着贝勒顺着标记过来。”“咱们不能沿着这条路回去,得换一条路。你现在让这小厮马上回去,只许告诉哈森一人新的路线,谁问起也不得透露,违令者斩。”沉璧不明白此举是何意思,说道:“龙帐距此有十几里路,现在天暗下来,再寻出去的路怕是要费不少时间,虞姑娘这……”“朕这么做是为我们几个的性命不至丢在此处,你明白吗?”沉璧略一思索,随即明白,吩咐小厮道:“你就在原路上拐个弯,务必快些。”小厮有些为难,“公子,我不大识得路。”此时伏在沉璧背上的虞子蓠勉强开口说道:“望着北极星走,龙帐正北,望着北极星直走。”“子蓠,你确定?”康熙帝问。“嗯,我入林前已经看过,因此才敢深入。”“好,你休息着,让他回去报信,咱们改道走。”围场林木虽盛,但抬起头总还能看见天空,沉璧遂令小厮望着北极星走,一路做上记号。小厮正要上马离去,虞子蓠忽抓着康熙帝的手臂道:“皇上,您与他一道先走吧,这外头太险恶了。”康熙帝一听,挥手让小厮上马才回过头对虞子蓠说:“沉璧一人背着你,朕不放心。瓮中之鳖的凶险都挨过了,虎狼之险怎能比人心之险。”
小厮一路望着北极星回去,三人亦以北极为向向前行走。走出两步,虞子蓠对沉璧说道:“你放我到马上去吧。”沉璧背了她好一会,此时已是大汗淋漓,但仍逞强道:“马上太颠簸,怕姑娘受不得。”康熙帝早知他们有婚约,对虞铨给子蓠选的这位夫婿也十分满意,眼下又见沉璧待她确实用心体贴,心中更是欣慰。他不等虞子蓠再说,便对沉璧讲道:“要等哈森过来不知还要多久,你这么背着她也不是办法,还是按着她的意思,放她到马背上,咱们也可加快些进程。”沉璧本来文弱,又背了虞子蓠好一会,确实有些吃不消,也不能再逞强,便轻轻将她放下来。触着虞子蓠的手时,只觉得烫得吓人,他心里越发担心起来。虞子蓠下地后勉强站着,康熙帝和沉璧扶着她上了马背,沉璧一手拉着自己的马,一手护着马上的虞子蓠。虞子蓠趴在马背上,轻轻用手抚摸大黑马的脖子,说道:“要是没有你,我早教狼吃了……”那马似通人性一般,甩了一下马尾作为回应。
林里四处狼嚎声,沉璧手中擎着的火把是这暗中仅有的一点光。虞子蓠趴在马背上兀自发着高烧,疼得想昏厥也不能;康熙帝不时关切地看着她,心中思虑重重;沉璧夹在中间,只是举着火把照路,也不知能说甚么。三人在林中行走,虽有狼嚎声,却静得吓人,偶尔一只野兽蹿过,把马都一惊,天上星光灿烂,林里则是狼的双双绿眼睛来回跑动。
走了好一会,还没看见哈森带人来到,虞子蓠已经烧得糊涂,差点从马背上翻下来。沉璧托住她,康熙帝连忙下马来看。只见她整个人烧得脸上通红,手掌水肿得不成样子,老皇上不禁阵阵心疼,这么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怎么能承受这样的痛苦。虞子蓠神志不清地哭起来,沉璧不知怎么办,康熙知不能再耽搁,一旦贻误时间,或许她这只手便要废了,因此让继续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