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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光安更是惊诧,当晚康熙帝在帐篷内虽亲口说了虞子蓠是公主一事,但后来又让所有知道的人不许外传,不知这潮洛门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而且在自己都不敢管虞子蓠叫公主的情况下,公然称呼她为公主,这简直是置皇帝的命令于不顾,简直是胆大包天。虞子蓠脸色先是惊讶,随即微笑道:“博额认错了,虞子蓠区区一介天文生,现任刑部侍郎之女。”潮洛门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闪现一丝笑意,再对虞子蓠道:“虞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魏光安见他虽改了口叫“虞姑娘”,但却没有多说一句话来讲明他是认错了人,可见他完全没把虞子蓠刚才说的话当真,只是为了顺着虞子蓠的意思而叫她“虞姑娘”罢了。虞子蓠自然也清楚潮洛门没将她的话当回事,但她不愿在这称呼上多作解释,只会越讲扯到的事越多,还是先听听他借一步要说甚么话再说。因此虞子蓠点了点头,又看了魏光安一眼,魏光安识趣地和阿茹娜退了几步。虞子蓠潮洛门两人又行出几十步,魏光安目光灼灼,伸长脖子,似乎还想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请博额赐教。”虞子蓠道。潮洛门从袖子中掏出五块彩石,每个萨满都会有自己的神石,以用来窥天意,辨吉凶。而潮洛门的这五块采石,三块是从狗的肾中取出来的,一块是在河边捡到的,还有一块是他的马从地里刨出来的。潮洛门先不答话,将五块神石掷在草地上,他凝视着那五块彩石,一动不动。虞子蓠方才只跟他讲了两句话便觉得这人神秘兮兮,不过这样的人不拘礼有特性,虞子蓠反而觉得打起交道来还轻松些。不远处的魏光安跟阿茹娜都往这边看着,他见潮洛门一站定便拿出几个东西铺在地上,接着便蹲在那里看了好一会,魏光安心里纳闷,问阿茹娜道:“博额这是在做甚么呢?”阿茹娜倒不显得惊讶,淡淡说道:“博额能知道长生天的心思,他现在是在跟天上的神说话呢。”魏光安虽不大相信这种说法,但还是仔细看着潮洛门的举动。
虞子蓠见他已经蹲着看着这五块石头很久,自己也弯腰下去看,一是因为潮洛门蹲着自己不好站得直挺挺地好似高人一等的样子,二是因为虞子蓠也确实想看看这几块石头上到底有甚么东西值得他看这么久。“公主。”潮洛门突然之间抬起头来叫了一声,把出神地盯着石头看的虞子蓠吓了大跳。“博额,您从这石头上看见了甚么?”虞子蓠看潮洛门是个怪人,要强行让他不称呼自己“公主”,他未必肯听,跟怪人打交道,还是不要在繁文缛节上太较真,因此虞子蓠并不再纠正潮洛门的称呼。“您有喜事,也有祸事。”潮洛门神情严肃,口气认真地说。虞子蓠素来对这些所谓预知来事的话不相信,但念在潮洛门给她送药又是乌珠穆沁的萨满份上,虞子蓠还是笑着问道:“敢问是甚么喜事,是甚么祸事?”潮洛门见她并不当真的样子,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说道:“这件祸事起于喜事,喜事祸事,相倚相伏。”虞子蓠顺口道:“这不是《道德经》里头说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意思么?”潮洛门见她如此轻率,更加不悦,但他脸上却看不出来。潮洛门收起地上的神石,放入袖中,细长无神的眼睛看着虞子蓠道:“公主,您得嫁到塞外才能避开这件祸事。”潮洛门前面两句话虞子蓠还勉强当玩笑听着,待他说到这里时,虞子蓠不禁脸上有些不高兴。她心想,“原来你说来说去是为了说这件事,我说我和乌珠穆沁的王妃从来不认识,她怎么会特意让人来探望我?我的婚事自有爹妈操心,容得到你在这耍这些猴把戏来骗人?但念在我受用了你的药,承着你的人情,这事我当没发生也就过去了。”虞子蓠因此敛容答道:“子蓠记着博额的话了。”潮洛门见她眼睛不住滴溜溜转着,知道她全然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这放在乌珠穆沁,是绝不会有的事情。潮洛门淡淡又说了一句:“如果公主不嫁出塞外,您将会失掉一条命。”虞子蓠起初就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现下听见他这么说,心里不禁想,“你可真能编,连这种诅咒别人的话都说得出来,唯恐我不将你的话放在心上。你为何不直接说我会死,还拐弯抹角说甚么‘失掉一条命’,难不成我有两条命么?”虞子蓠心里冷笑,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潮洛门对她轻忽自己的态度很不满,也不愿再跟她多说,当时就向她告辞了。
魏光安阿茹娜见两人客客气气地走过去,回来的时候脸色却都不大好,心里纳闷却又不好问当着两人的面问。待魏光安潮洛门走后,阿茹娜小心地问虞子蓠道:“刚才博额跟您说了甚么啦?”虞子蓠悠哉一笑,答道:“嘱咐我好生用着那些药。”“那您该听博额的话,博额说的话从来没错过。”“是吗?他说过甚么没错的话?”阿茹娜想了想,说:“咱乌珠穆沁的郡王爷去世前几天说他梦见太阳把池水照得沸腾起来,博额便对王妃说,四天后郡王爷要去长生天那里了。王妃问为甚么,博额说王爷梦见太阳把池水照得沸腾,那是有人的精气正在上天,待四天后这人的气发完了,也就到长生天那里去了。王妃听了很伤心,问博额有没有办法留住王爷,博额便说,长生天给每个人在人世的时间是早就定好的,谁也改变不了。四天后,王爷果然去世了。”虞子蓠听罢,非但不觉得潮洛门预言准确,反如此想道,“既是每个人生死有定,我的又如何能够通过嫁到哪来改变,自己前头说的话跟现在说的话都不同,还怎么叫人相信。”阿茹娜见她陷入沉思,以为她是对潮洛门的本事感到惊讶,便又说道:“博额不轻易开口说话,但说的都是对的。”虞子蓠似笑非笑道:“博额的话确实不多。”
又过了几日。这几日内,虞子蓠在帐中养伤,其余人该合围的合围该入林打猎的入林打猎,那晚的事似没有丝毫影响。除了魏光安不时过来问候,并无其他人来打扰她,她也没再听见什么传言,日子过得十分宁静。潮洛门送来的药确实很好,再加上虞子蓠本来身体底子较好,因此恢复很快。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眼下她除了在帐里待着,甚么也不能做。空闲的时间一多,人想得便多。虞子蓠时常坐在帐外的草地上想事,她总是禁不棕想那天晚上在林场遭遇的事情。她想,如果那晚上不是司马沉璧找到他们,那第二日众人看到的,将是陷阱中的两具骨头。“他其实很好啊。”虞子蓠轻轻说。怎么别人都不来找,只有他一个人找来了呢?虞子蓠不禁心里这么想。一个文弱的书生,深夜里带着两个仆人,在狼群中四下呼喊寻找,虞子蓠每想到这样的场面,便不觉潸然动情。再想到这一桩好好的婚事,竟毫无征兆,说吹就吹了,虞子蓠心中一股说不明白的难受涌上来。“人家常说,‘缘分天注定’,我们没缘分。”虞子蓠眼望着草原上一群吃草的马,叹了口气。
回想这两个月里发生的事,虞子蓠好似做梦一般。她第一次在热河遇险,并没多想,只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等到在围场中再次遇险,遭遇暗箭,乌力罕赛罕丧命,她才想到这是有人要至她于死地。但有一点虞子蓠想不通,那就是为甚么敌人要等到皇上找来了才放箭,难道那人是冲着皇上而不是自己来的?可是自己两番几乎丧命,期间隔了不过一个月,怎么会如此巧合的事情。虞子蓠虽对这两件事的起因不甚清楚,但她听完阿茹娜讲乌力罕赛罕的事后,不自主脑子里便出现了太子胤礽的影子。走过两次鬼门关,虞子蓠不再像以往那般任性急躁,她决定先在一旁静观,她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做了亏心事的人一定会露出马脚。虞子蓠扫了一眼平静的大营,她知道,皇上不会当那晚的事没发生过,这种平静不会持续太久,一旦打破,将是雷声闪电齐发。想到皇上,虞子蓠不禁又烦躁不安起来。皇上已经亲口告诉她,她是婉妃的女儿,那么此事定不会就这样完结,可她不相信那话,还是觉得太荒唐,她要回家去问爹妈,除非是他们亲口告诉她自己不是他们的孩子,她才能够相信。虞子蓠现在只盼着日子在回京前还是现在这样。“先生离京前曾特别嘱咐我,要我潜心学问,望我日渐稳重。还让我做人不要太露锋芒,不要太过关注皇家之事。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哪一点遵照先生的话做了?不学无术,事事逞强,遭遇的事多半也跟皇家有关。我向来听先生的话,为何这次竟当做耳边风?若是听了先生的话,用心学习,不随驾北巡,或许我现在正在翰墨斋里画图,又或是在院里亭上跟澄寂玩耍。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虞子蓠悔不当初,暗自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