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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良房间里的桌子凳子看上去破旧不堪,可其实结实得很,桌面厚,凳子腿比胳膊还粗,具体什么材料吴良不知道,但农村里的老物件大多都讲究一个牢固耐用。
吴良坐下来,满心期待得看着桌上的菜篮,自从小姑娘上学走了以后,他就过上了饱一顿饿一顿,实在不行将就一顿的苦日子。今天竟有人送饭,可把吴良高兴坏了。
可一掀开盖布,吴良顿时傻了,篮子里有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腊肉条,看上去红红绿LV的,好像荤素搭配合理,可它们全都是生的啊...
吴良耷拉着脸,问道:“小家伙,你就给我吃这个?”
自从进屋之后,张长弓就一直站在靠近门边的位置,就像是在刻意与吴良保持距离,他只有在偶尔扫到了宿舍墙上张贴的电影海报,以及散落满床的各式磁带时,脸上才会流露出好奇与探究的神色。此刻听到吴良带着嫌弃的问话,张长弓瘪瘪嘴,抬头瞥了他一眼,同样的满脸嫌弃。
“真是没文化,束修礼都不知道,这样的人也能当老师?”
小家伙的心理活动,吴良注定无从得知。叹了口气,吴良提起桌上的菜篮,认命似的向外走去。门口有黄泥堆砌的一座小小土灶,因为长时间不见烟火早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吴良不是不会做饭,甚至因为上辈子有过很长一段只身漂泊在外的苦日子,导致他练就了一手相当不错的厨艺,称得上蒸炒煸炖,样样都行。只是在事业有成之后,他才渐渐不愿意摆弄这些个油盐酱醋,每天都是一个人回家,既没有值得他讨好的人,也不缺钱,何必费时费力。
吴良转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张长弓,问道:“小家伙,你能吃肉吗?”
想起小家伙从小在寺里长大,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已跟老主持一同皈依佛门,吴良才特地问了一句,哪想到张长弓话都不说一句,只是用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得,问了也是白问。
吴良堆上几块干柴点燃炉灶,清水煮沸,将洗过的腊肉率先下锅,不一会儿功夫,淡淡的腊肉熏香就飘散到了两人鼻间。等到腊肉煮熟,吴良把切好的芹菜,红椒,葱姜蒜一股脑都扔了进去,才不管小家伙能不能受得了这种大火爆炒的浓香重辣。
粗瓷海碗里腊肉冒尖,屋里憋闷,吴良将桌椅搬到门外,摆上碗筷,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吴良冲小家伙说道:“事先说好啊,这菜可辣的很,吃不了就别逞能。”
紧接着,吴良将一块肉和着根尖椒一起递到张长弓嘴边,亲手给他喂了进去,全程憋着坏笑,“小样儿,辣不死你。”
张长弓来者不拒,在吴良不怀好意的接连投食下始终面不改色。眼看着小家伙一口接着一口,吴良纳了闷,“不对啊...这明明是从县里带回来的朝天椒。”
吴良:“不辣吗?”
张长弓摇摇头。
带着疑惑,吴良从盘子里挑出一大根完整的鲜红辣椒塞到自己嘴里,顷刻间,一股逼人的火气猛得涌上天灵,从舌根到喉咙就像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
“MD!这叫不辣?”
吴良一边张开嘴用力呼气,一边大口喝着水,怪叫连连。
另一边,张长弓看到吴良这幅鬼样子,忽然笑弯了眼。
“张长弓,你耍我?”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张长弓目的达成后也不再死撑,同样端起水杯赶紧涮洗掉满嘴的火辣。小家伙喝着水,慢条斯理道::“幼稚。”
这是吴良头一次听到他开口,没到变声期的童音清脆悦耳,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怎么听都不对味,“臭小子...”
嘴边嘟囔了两句,吴良只能恨恨收口,这个亏吃了也是白吃,又不能真和孝子一般见识。
“小家伙,你今年多大了?”
“你不是住在山上的寺庙里吗,怎么会有腊肉?”
......
剩下的时间里,吴良一边吃着饭,一边试图与小家伙聊天,可惜张长弓自初次开口后,仿佛就彻底失去了与他说话的兴致,只顾闷头吃饭。
一人一张烙饼,小家伙辣的满头是汗,尽管不太乐意搭理吴良,可也不得不承认他做得菜确实好吃,不一会儿功夫就把碗里的腊肉消灭大半。
吃完饭,吴良筷子一扔,拍着肚皮道:“去,把盘子和碗都洗了去。”
这一次,张长弓很听话,默默得将桌子收拾干净,然后借着宿舍旁边的水龙头开始刷洗餐具,动作娴熟,明显是一把好手。
“家教倒是不错。”吴良点点头,想来也对,山上的石溪寺里只有张长弓与主持两人,里里外外得小家伙肯定没少收拾,就是这个性子有点过于冷了。
“小吴,你在家吗?”
就在这时,刘桂花突然从屋后冒了出来,吴良的小宿舍建在山崖边上,屋门正好背对着上山的小路,所以没能看到人来也实属正常。
吴良转过头,刚要说话,就见一道人影自身边飞过,向刘桂花直接扑了过去。
张长弓翘着嘴,一改之前应对吴良时淡漠到不近人情的冰冷神态,满眼欣喜道:“桂花婶儿~”
“长弓?”桂花婶一脸的惊讶,“了尘大师呢,也和你一起来了?”
小家伙摇摇头,答道:“爷爷他还在寺里,我今天是自己下山的。”
“自己?那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找小吴老师有事?”
“也没啥事。爷爷他说我长大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天天窝在山上了,非让我到村里上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里都带着明显的亲昵,一时间反倒把主人吴良给晾到了一边。
看着小家伙的满脸雀跃,吴良气就不打一处来,“好你个混小子,我给你做饭,又花心思逗你聊天,你却对我爱答不理,我差点还以为你是个自闭症儿童。原来...原来你丫都是装的,死傲娇!”
吴良站起身连走两步,将小家伙从刘桂花身边一把拉开,转头问道:“桂花婶,今找我有事?”
张长弓抬头,瞪了一眼吴良,冷冰冰道:“你干嘛!”
吴良不屑得瞥了小家伙一眼,“大人说话,孝别插嘴,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