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赈粮行军约有一月,已至江浙地界。此处风景名胜自古繁多,百姓富庶亦属当世之最。大军途经杭州府,当地知府听得消息,即刻亲率满城文武,临道恭候相迎。
邓宏倚马眺望,见不远处站满官员,奇道:“本将军并未惊扰沿途城池,怎会有人做这般排场?”副官呵呵一笑,说道:“官道定有驿站盘查,想要知道大军进程之事,岂不是容易至极。”
邓宏向来鄙夷官场奉承,当下“哼”的一声,说道:“换条大路走罢,我可不想见那谄媚嘴脸。”副官微笑道:“大军走了这么多日子,就在此地暂且休整罢。不然回京之时,恐怕士气低迷。”
副官顿了顿,续道:“那知府倒也通达事理,就由此人安排休息之处。”邓宏沉吟道:“休整自然不错,可万一惊扰城中百姓,影响其生活经营,那本将军定是难辞其咎。”
邓宏思虑片刻,又说道:“军中士兵纪律严明,不过随行庖厨却难以管教。其中不乏杭州人士,倘若此刻逃出军营,那也难以召回。”副官回道:“将军无须这般多疑,咱们就在城外扎寨安营,天色已然渐昏,明早再行赶路罢。”
邓宏叹道:“为今之计只有如此,那就这样办罢。”副官应了一声,号令全军继续前进,今晚就在杭州府城门前休息。不多时,消息便传遍军中各处。
穆杰等人正自坐在车厢内,听得这般告令,不禁欣喜起来。阿福笑道:“总算是回家了,走了大半年,还不知杭州城有何变化。”孙镖头悠悠说道:“可惜只是在城门外休息,若是直接进城,那才算好。”
刘师爷颔首道:“近在咫尺却不能相顾,这才是最令人难受之事。”穆杰倒也没有丝毫忧心,径自向祖父问道:“爷爷,您说爹妈会出城来看咱们么?”穆老爷怔了怔,一时间却是不知如何回应。
马车忽地停住,众人不禁身向前倾,净恩和尚正拉绳勒马,掀帘俯身说道:“前面应该是有什么动静,总之大军是来到杭州城门前了。”阿福叹道:“无论怎样,到了便是好极。”说罢,径自走下车去,众人见大军停住不前,倒也都想出门透气,于是尽皆下车活络筋骨。
邓宏当先来到城门,知府上前作揖,微笑道:“下官恭喜将军大驾,将军赈灾辛苦,一路又是车马劳顿。下官已经备好酒席,用来款待将军。”
知府见大军浩荡不绝,眉头微蹙道:“将军可否带少些官兵入城,这么多的人马怕是会打扰到百姓。”邓宏道:“不必了,本将军就在外城扎营即可。”
副官上前解释道:“大军人数过多,便在城门口休整一夜,明早便再起行。”知府听得此言,心中倒也稍感宽慰,微笑道:“既然如此,那下官这就把城内好酒好菜拿出来,犒劳诸位将士。”
邓宏道:“我队伍中有众多厨子,不如一同做菜烧饭。”知府哪敢不从,直接回道:“如此甚好,下官这就去安排。”说罢,便领着众庖厨,同入城内准备食材。
穆老爷等人得知厨师皆应进城,径自驾车驶入城中。半年多的光景,杭州府新添数家店面,道路石砖也都焕然一新。穆杰往家宅方向望去,人头攒动而无法瞧见。
杭州府卖菜带肉的市场随处可见,未及一柱香的工夫,大军所需食材尽皆采购妥当。随行清兵看似帮忙端肉抱菜,实则是在小心提防庖厨偷跑。
城门在已是搭好灶棚,余晖照映着铁锅中的清水,穆杰正自站在灶台前炒菜煮汤。杭州盛产湖鱼,穆杰将草鱼细心处理,将鱼肉放置一旁。
菜板上的猪肉肥嫩无比,穆杰将其切成块块肉片,随即放入酱料浸泡。数枚鸡蛋打在一碗之中,再把猪肉与鱼肉剁成肉末,穆杰奔雷般的刀法不禁引人注目,顷刻之间便已将肉馅备好。
穆杰拿出蒸笼,将大盘肉馅放在其中逐渐蒸熟,随即倒上蛋汤与葱白蒜蓉,鲜香味醇的鱼糕就此做成。只见菜盘上的鱼糕蛋黄铺面,切作块状。
周遭庖厨尚自低头忙碌,而穆杰已是做完一盘佳肴。巡视的将官瞧着穆杰气定神闲,拿起筷子便夹住鱼糕,直接放入口中咀嚼。顿时间浑身一酥,只觉肉嫩多汁,百食不厌。
巡视将官赞叹道:“先前在灾区的时候,我就曾尝过你做的杂菜炒饭,看来你的手艺不错。”穆杰微笑道:“多谢将军夸奖,在下这半年倒也历练许多。”说罢,便准备再另做其他美食,巡视将官不欲多行打扰,只好知趣地转身离开。
穆杰环顾灶台上的食材,思虑片刻,直接拿起青菜洗了起来。择下大片菜叶放置蒸笼制熟,再将适才未用完的猪肉掷下油锅。穆杰手持长筷,不断夹着肉片在锅内翻炸,油锅中的“滋滋”声不绝于耳。
不多时,炸肉片争相放在菜盘上,金黄脆皮的肉片兀自冒着热气。灶棚庖厨大多制作荤菜,因而如此肉片倒也并无稀奇之处。油香四溢却未受旁人注意,穆杰熟稔地将肉片包裹于蒸熟的菜叶内。
细看仅是数不清的素菜团,但咬在口中自然是另一番滋味。猪肉的油香杂糅在青菜的淡味之中,肉丝菜汁皆可仔细分明,荤素混合竟是变成不同的口感。
夜幕降临,城门外燃起一堆篝火,照得通明如昼。士兵百姓们排好长队,此景已是变得自然平常。邓宏照例令亲兵端来穆杰所做菜肴,如今食材丰富充裕,穆杰做菜的束缚俨然减去许多。
月如银盘,高挂于天。众人品尝着穆杰所做美味,不禁感叹其口感之鲜嫩。穆杰踱步至军帐,邓宏端坐帐内,细嚼晚饭。餐盘所盛正是穆杰所做,心中自是忍不住赞赏。
正自心中念之,穆杰便掀帘而入。邓宏笑吟吟道:“小兄弟今日怎得有空来我这里。”副官见状,径直退于帐外,安心等候。穆杰不加踌躇,直言道:“将军,在下之前在灾区有所察觉到不对之处,特来通禀。”
邓宏招呼穆杰坐下,讪笑道:“既然赈灾已毕,又有何事令小兄弟如此忧心?”穆杰将拜上帝教之事统统说与邓宏听,不免带些自己的想法,邓宏听得愁眉不展,脸色铁青。
若言灾区繁琐小事,邓宏自然认为当地官府能够处理,不过穆杰所思,却是谋逆的定论。尽管眼下穆杰没有十足的把握与确凿的证据,仅凭一人口述,自然无法说服旁人。
不过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邓宏不置可否道:“你想让本将军做什么?”穆杰朗声道:“是率军抓回洪秀全,还是就此无视,一切听凭将军定夺。”
穆杰自知轻重,便将决议交付与邓宏判别。邓宏沉思许久,眉头紧紧皱着,好似难以舒展一般。邓宏忽道:“大军行了数月,如今总不能因这等莫名之事而原路返回罢。”
邓宏顿了顿,续道:“我派些人马,到广西将那教会头目拿来审问。虽说朝廷无暇理会江湖教派,可是此教聚众甚多,本将军足有理由将他带走。”
穆杰见对方已然有了打算,便颔首讪笑,径直告退离开。不多时,副官悠悠走进军帐,向邓宏问道:“将军,那个少年每次都有大动静,这次该不会又出事了罢?”
邓宏干笑道:“是好是坏还不知道,你也别多想啦。我现在派个任务,由你亲自领两百名轻骑兵,再回到广西去,将那里的一名教会头目抓来。”说罢,将细节来由统统说了出来。副官不敢怠慢,当下立刻带着虎符去调配兵马,急匆匆地往原路而去。
硕日攀升,炎阳照地,丝丝热气自干裂的土壤悠然而起,人们的视野不由得被阵阵袭来的热浪弄得模糊。邓宏喃喃道:“这天还真是有点热,可是朝廷已立新君,我不能再逗留于此。”
大军不待继续驻扎休整,旋即收拾包裹物件,遥遥往京城而行。走了数月,途中甚是安全,并无受到外人侵扰。邓宏入京的消息,早已被咸丰得知,奈何公务繁忙,只好另派总管太监迎接。
赈灾重任一直压在邓宏心头,久久难以忘怀,如今功成回京,自然有朝廷官员好生款待。邓宏先是交接手头大权,立刻便领着庖厨们向不远处的皇宫走去。
穆杰跟随军队经过城口的昏暗通道,顿时眼前豁然开朗,京城与一年几乎没有明显的变化。重回故地更是令穆杰忆起万千往事,仿若从未离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