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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出生便注定与苦难无缘。
母后出身高贵,六皇子玉锦从不知愁是什么滋味,因为他吃的用的经历的全都是好的,从未有人对他怠慢,白眼这一词,都是从近月口中听到的。
近月姓司徒,是本国的史官世家。家族显赫,而她却并没有沾到半点儿光彩。毕竟,她只是个庶出的女儿。
从小受尽欺凌,大家经常忘记她其实是司徒家的一位小姐。母亲的身子骨差,又经常受到各种言语欺凌,最后郁郁寡欢,就这么早早地离开了。
近月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小乞儿就是六皇子。
他们相遇于一个暴雨天气,当时的他落魄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他明明只是跟着哥哥们出来狩猎而已,却怎知路上遇见了悍匪。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皇家近庭卫会输给一群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匪徒。一切来得那么猝不及防,玉锦只记得自己的马儿受惊,狂奔之时被一个山匪的刀剑砍断了腿,一下子摔下了山崖。
他坠入山中,若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层层拦住了他,要不是正值秋天,落叶铺得像是绒毯一样接住了他,他早就命陨当时。也许是他命不该绝罢,沉睡了整整两天后,他迷迷糊糊地醒了,这是才发现,左腿已经没有了什么直觉。
艰难的从一堆树叶中爬起,他才发现自己只能跪着爬行。即便如此预警,也知道自己一定要先离开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是山上,先不说运气,遇到一些猛兽,即便是小小的红虫或是毒蛇,更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唯一庆幸的一件事情也许就是这个山头是三皇子的,为了能让兄弟们在这里狩猎,同时在每一个山头都有安排人巡逻,而且他观察一下这里的地形,熟记山路地图的,他就知道这里离最近的一个烧烤没有太阳,尽管他现在行走不便,但也必须要拼命的赶到那个地方寻求帮助。
那个时候的他还坚定不移的认为这一切只是一场意外而刻意的安排。
好不容易快要爬到哨口的时候,突然一队人从那个方向里跑出来,他们全副武装,身下马儿被全速催促。
他本以为自己是看到了希望,却听到领头的那个人说快去找六皇子。若是活着绝不放过,若是死了,也必须要把尸体带回来给三皇子。
玉锦想不明白为什么害他的人会是三哥?那一刻,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球球带去两个多时辰,终于遵守了这个事情,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还是说突然知道真相,若不是忽然想起,午后在她出门前让她回来时,记得一定要带上这身上的一株野花,狱警根本就不会再继续活下去的愿景,和老公也要完成对母亲的承诺,于是他继续,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我自己的兄弟,努力的避开那些有烧烤的地方,幸好他不过是看过两三次,这三个布局图,就已经把所有的重点范围全部记下来了。
正因为这样子,他才可以避开所有的巡查来到了山下。
当他进入这个小镇的时候,很多人看见了他就像是看见他,毕竟作为六皇子的时候,他可是到哪里都会有人服侍,而现在,人们看见他,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恶心之物。
起初六皇子还未感受到为什么,当他走累了,走到街边歇一会儿。刚坐下,就给一颗钱币被投了下来。
六皇子只是娇生惯养,并非一无所知,他看到那枚铜钱真切的明白到自己已经被人家当作乞丐。
做乞丐就做乞丐吧,那个地方离京城还有很远的,他身无分文,后面还有三个巡查队,他只能跟着一些去往京城的人走,有一个乞丐沿街讨要食物,吃下那些他平时根本不屑一顾的东西。
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路上各种颠簸的他终于来到了京城。这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此刻却对他极其不友好,多次拒绝他入城。尽管他的不放弃让他终于进入了京城的街道,可却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离开了宫殿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努力进去的地方,普通人都不说,更不要说他现在这个落魄的样子,他想去宫门,却又害怕被认出。
因为他知道在守宫门的人里有许多都是三哥的人。他必须要远离所有与三哥有关的东西,可举目之下,三哥的势力四处都是。
为了保命,他只能苟活于京城的小巷子里,在这个离母后最近的地方听到母后上吊自杀的消息。
预警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呆在幽暗的小巷子里,整整一个上午,他知道自己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已经消失了。此刻的他非常的茫然,他没有采来野花,那个等待他拿野花回去的人也已经不在。
他的兄弟想要谋害他,离开了皇城的他又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活着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那天上午之后开始下了一场雨。雨很大,黑云压下来,就像是天要塌下来了。玉锦觉得,这天气就是他的心情,一切都最好毁灭了就好。
他坐在那里,没有任何期待,只等待着一场痛快的死亡。他想起京城最凶的流浪狗,巴不得它现在就出现,把他这幅行尸走肉啃食干净,好让他追随母亲而去。
只可惜,老天还是觉得他命不该绝,没有送来残暴的野犬,也没有送来爱欺负人的地保,而是送来了司徒近月。
他当时也没想到这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儿会是司徒家的女子,他只当是路过的卖伞姑娘。她撑着一把油纸伞,匆匆经过巷子口,明明是没有看见暗处的他,却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回来,走到他面前,讶异地问:“你怎么坐在雨里?!”
毫无求生欲望的他根本不打算回答她,任由大雨把他淋得睁不开眼,好像那样就更容易死去。
见他不搭理,近月并没有放弃,而是扔下了纸伞,弯腰去扶他,希望他站起来。
被她折腾了一阵。感觉心里烦了的玉锦猛地推开了她,害得近月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她呀地一声,好像是摔到了膝盖,立刻就捂住了那里。
“别管我!”他的嗓子完全已经沙哑,听起来极为恐怖难听。腿上的伤因为雨天的缘故,疼得他没有力气,见头也昏昏沉沉。
近月缓缓起身,继续走过来,柔声细语地劝说他:“你这样会生病的。”
“我已经病了!我马上就会死!”玉锦崩溃,他大吼起来,用仅有的力气拿起身边的东西砸向她。
他希望这多管闲事的女人赶紧离开,他此刻很脆弱,若不自己一个人呆着,若是还有人待他好,他就忍不揍有所期待,以为这人间还有所值得。
“不会的,你不会死。”近月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可世间本就很痛苦,若是不能克服,岂不是所有的人都要去死?”
玉锦当时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不幸的人,他并不知道近月的身上有多少伤痕。
也许是她的坚持,也许是他的动摇,那时对持的结局是以他的妥协划上了句号。
他跟着她来到了破庙,在那里升起火堆。看着一个小姑娘如此熟练地操作着一切,六皇子第一次感觉自己有多么没有用。
顺利度过了那一夜,清晨醒来的时候,近月端着热腾腾的菜粥招待了他。那时他才看到有许多乞儿也在,他们年纪最多七八岁,所有人都很可怜,瘦得皮包骨头,相比之下,他还算是有肉的。
“快喝了吧。你生了病,我特意加了些肉沫。”她说着,指了指那碗里,用手都可以数出来的油珠。
要是从前,他绝不可能吃,现在却觉得极其之香。
他从此便在这里住下了。比起以往流浪的日子,有了一个屋顶和善良的施粥姑娘。日子好过了许多。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与近月的相遇,对他而言是重生的契机,却是害得近月惨死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