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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发烧。其实我早就觉得......我跟你根本不合适。”
陆秉阳现在说的,大都是弟弟曾经在书信里提到过的疑惑。
从小开始,陆秉明搞不明白事情的时候,就会给哥哥抱怨,自从两人天各一方之后,这当面的抱怨就成了写信。
他这一写,洋洋洒洒,一大堆,事无巨细,让哥哥全都知道了他在这彩丝镇都受了什么“苦”。
他写,他觉得自己跟这乡野千金实在是云泥之别。他在京城长大,一直都过着富足的生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好玩意没玩过?哪里像孟月姣,说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其实就是个裹了金的村里丫头。
她能鞋子一扔,踩到田里去帮着做农活,扛着水桶到处招摇,还能跟那些个三教九流的人物嘻哈打闹——这哪里是大家闺秀啊?这跟京城的说法完全不同!
陆秉明受不了那偏远小地方的“土”里土气,发现他们穿着的衣裳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京城流行,得亏这些人还觉得自己有多么赶得上趟。
这里的饭菜也着实一般,歌舞小曲也不如京城那般风情,再加上这些花街姑娘都是孟月姣的仰慕者,他去逛,还被人劝说赶紧回家陪老婆。
憋屈,真的好憋屈。
“我跟你在一起,一直都在受你的欺负。”陆秉阳回忆着弟弟的书信,将他最初的那些抱怨,一件件地摆了出来,“我觉得你好像就是感觉欺负我好玩,才会一个劲地来找我麻烦。”
“你是这么认为的?”孟月姣坐在那里,表情有些受伤地看着他,“你我之间,不是早就说明白了吗?我那是喜欢你才......”
“我一直以来,心中想娶的女子,就不是你这样的。”陆秉阳回避着孟月姣的眼神。“你野蛮又不讲道理,还敢咆哮公堂.....一点儿女儿家娇羞都没有,实在令我有些......无法直视。”
没错,她承认,她是这样的人。
可她已经慢慢改了啊,这家伙,没见她来京城之后,连鞭子都没有挥过了吗?
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
彩丝镇是她的家,孟月姣如何任意妄为也无所谓,大家也都知道孟小/姐不好惹,谁也不会笑话他这个大老爷们惧内,因为这就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相处方式。
可是,这京城不一样,人多繁杂,又是陆秉明的家,她当然思考过,自己不能在这里撒野的原因。——她不想他沦为笑柄,也不想被婆家以为是个不懂事的儿媳妇,在这人生地不熟之地,谁会迁就无礼的她?
他没发现,在这里,她都是私下与他闹小脾气吗?
“我现在,没那样了吧。”孟月姣强压着心里的委屈和怒火,“我在这里的表现,你难道不觉得......”
“孟月姣。”陆秉阳的内心也是煎熬,“一个人的本性,总是不会变的。我,无法接受。”
这会儿说无法接受?
孟月姣有些怔住了。
他们相处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现在想起自己无法接受她的性子了?
“两个人,不合适就是不合适。”陆秉阳露出痛苦的神情,“就算是我想要将就......也不能迁就你一辈子吧?”
同她结婚,不就是要迁就她一生吗?
孟月姣很想找到自己的鞭子,把眼前这个想要悔婚的男人狠狠地打一顿。
她想知道,在死亡的威胁前,他还能不能说出这种没有心肝的话。
“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孟月姣不相信他的话,怎么可能忽然一下子就对她如此态度,明明走之前还不是这样......若是他早就厌弃她了,为什么不早些表露出来,那些恩爱的模样,难道都是刻意装出来骗她的?为什么?什么要这样?他到底是怎么了,说出这些伤人的话......他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孟月娇的心里乱七糟八,反反复复的就只能问无数个为什么。
“我一直都有这种想法,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表达,因为你......对我的情感,我知道,不是我一两句话就能将你赶走的。”陆秉阳一边编造着说辞,一边思索着要如何来解释弟弟曾经对她表现出来的那些情谊,“其实我很想告诉你,我们两个人不合适,继续这段姻缘,最终只能是成为怨偶,你我喜好不同,想法不一,虽然经历了很多事情,可我在你身上依旧感受不到归属......当我真正遇见了灾难般的事情时,我发现,自己无法坦然地和你述说心中的情感......我这才发现,我自己原来真的不爱你。”
“你不爱我?你不爱我,为什么要说,今后我做什么你都顺着我?你为何要跟我约定那么多条条款款?!”孟月姣还是不信,“你一定是想整我对不对?你说这些话,都是想看我慌张?是不是想看我出洋相?你要想看这些,我可以做给你看,你何必将这些话,伤我们之间的感情?!”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陆秉阳很是着急,忽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情,“你知道我为何一直忍耐,没有与你和离吗?”
“说啊,为什么?”她倒要听听是什么伟大的事情,让这个男人放弃了逃离她身边。
“你还记得太后的那道懿旨吧?”这件事情,就发生在陆秉阳的眼皮子底下,他当然最有印象,而且弟弟也写信来说了,他和孟月姣曾经一度走到了尽头,就是因为太后的这道懿旨,成功地把他们两人又拧在了一起,这才有机会说明了误会,解开了心结。
也就是说,现在要是推翻这件事情,也就可以把两人的关系推回那个原点——那个曾经分离的状态。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因为太后懿旨?!你担心自己欺君被砍头?”孟月姣想起了这件事,也想起了两人是如何和好,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极为可笑。
那时候,她本来是铁了心的,不要再相信这个男人,但是,她动摇了,她选择了重新会都爱他身边。
孟月姣本以为,这件事情过后,两人之间再无芥蒂,事实上,那之后他们之间的确亲密无间,还很快成了真的夫妻,恩爱之至。
可现在,他说,那只是为了......保命?
特么可笑……多么荒唐的理由……可是听起来却又没什么破绽……毕竟在生死面前,在家族面前,他自己牺牲一些利益,真的无足挂齿。
“对不起。”陆秉阳见她终于不再是怀疑的状态,就知道自己这招看样子是起效了,便低下头,一脸懊悔道,“我真的不能让我们全家因为这件事情而被株连!!你知道我对家人的重视,就如同你对那个镇上所有人的情感,我绝不能——”
“够了!”孟月姣大喊道,“你这个混/账!”
陆秉阳住了嘴,看着这个已经泪流满面却不可能啜泣的女/人,打心底里地佩服她,也心疼她。
她何错之有?小明又做错了什么?为何最终会是这样的局面......
“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演得像是真的!”
她还以为,自己的念念不忘有了回响,曾经对她避让三舍的男人,看见了她的好,爱上了她。
谁想到,这一切都只是谎言......
“因为......”陆秉阳知道对于一个有着极其强自尊心的女人,那一句话会是最刺痛的,于是他说,“因为你看上去太可怜了,你那么爱我,我若是不表现一些......你岂不是很可怜吗?”
可怜?!
孟月姣一下子僵住了。
她可怜?他是同情她吗?!他是因为觉得她可怜,所以才——
“我很抱歉......我做的一切都......”陆秉阳觉得是时候收尾了,为这场“坦白”画下一个干净利落的句话,“我知道我对你的歉疚,如何弥补都不够,所以我会给你我的全部身家,让你今后衣食无忧,但是你要保证,把我陆家的孩子留下,生下这孩子后,我会派人护送,用京城最好的马车,送你回去。”
“不必了。”孟月姣瞪着眼睛,眼白好似都红了,“这孩子是我的,我家里有钱,不必你施舍!”
她不是个可怜人,永远都不是!
心疼吗?当然,疼得她浑身颤抖!但是,又如何?又如何啊!别人不会心疼她,他只会同情她!
原来在他这里,一直都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舍恩者,扮演着善良而伟大,为了同情她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而牺牲自己幸福的男人!
现在,他自身难保了,他的家族受到了打击,他的人生突遭了巨变,他就发现自己手头的东西已经不够自己吃了,这时候,就没有施舍他人的余地了......于是,他撑不住了,他要赶她走了,因为她孟月姣占了他的地方,脏了他的门楣!
“娘子——”
“不要这样喊我。陆秉明。”孟月姣缓缓举起手指,隔空戳着他的心口方向,“你的良心,不会疼吗?!你做这样的事情,你不会疼吗!”
她分明那手指就没有戳在他身上,可是那悲痛的神情和带着哭腔的控诉,却似长矛,一箭穿心。
“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孟月姣冷笑,“是我,是我舔着脸,倒贴你。是我招惹你,是我的错!”
“不,你不要这样,这件事情——”
“滚出去。”孟月姣的语气很冷,如寒冬腊月之雪,落下无声,却冷得惊人,“滚。”
这滚字平平淡淡地落在两人之中,陆秉阳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可是心里却一丝欢喜都没有。
这不是什么胜利,只是诡计得逞。
他知道长远来看,这是为了孟月姣,但,这何尝不是为了他自己?
害怕被揭穿,所以要将身边最亲密的人赶走,还要用这种不齿的谎言,以及摸黑弟弟声誉的方式......
这就是牺牲。这是他为了复仇而做的第一个牺牲。
陆秉阳已经在心里蕴藏起了这个小小的念头。他现在没有了武功,不能像过去那样,能直接跑到仇人的所在处,将其暗杀。
他只能用计谋,用脑子了。
对不起,弟妹。
陆秉阳往身后再看了一眼,看着那紧闭的门扉,渐渐抹去心中的歉意。转头向自己决定好的道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