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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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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一小窗下烛火摇曳,燃着烛火的桌上一少女一面看着书籍,一面还在抄写着什么。

一婢女手捧重新添上热水的汤婆子走过来,小声说:“小姐,还没抄完吗?”

抄书的少女名唤姜迟,姜府嫡出的二小姐,排行八,是姜府最小的孩子,上有两位嫡亲哥哥,一位嫡亲长姐。

其母宁辛因其寤生,一直不喜,甚至从未喂过她一口母乳,名义上亲自养着,实际上都是其乳母照料。

母亲不喜,父亲不管后院,好在有哥哥姐姐贴心呵护着,也算是没受过什么委屈,长到了一十二岁。

现在正是春寒料峭时节,宁辛自生了她身体就不大好,这次也没能躲过。生了病的宁辛更不喜欢看到姜迟,姜迟不敢探望,每次都是在自己的屋子里抄佛经。

说来也是奇妙,只要姜迟抄了佛经在佛前供奉,宁辛无论生多大的病都会很快痊愈。不过,只能是生病的时候最新抄的,才会有效。

姜迟的哥哥姐姐都知晓此事,又担忧说出去别人会拿此事做文章,就一直帮她捂着。私下里还逗趣,说她是娘亲的“活菩萨”。

姜迟自然知晓为何,却也没多解释。

这次宁辛又生病,姜迟早赶晚赶才抄了一半。

姜迟放下手中的笔,两只手放在口前吹了几口暖气,相互揉搓一会儿才接过汤婆子暖着。

“才抄了一半,还早呢。”

“你可有听说母亲那里的近况?”

“听说了。夫人近日风寒加重,头疼得厉害,请了不少大夫,药也没断过,就是不见起效。”

姜迟低头不语,心中也愧疚不已。宁辛的病其实来的很明确,只因生了姜迟承受不住姜迟身上浑厚的善德才会因福得祸。

要是宁辛不因她是寤生厌恶她而是不计前嫌将她养在身边身子早好了。可惜因为宁辛的厌恶,她一直被勒令待在后院距宁辛最远的春迟院,不至逢年过节一家必须同桌吃团圆饭的日子就不能出现在宁辛面前。

对外宁辛就说是姜迟身子骨弱,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也不许她同四小姐姜秀一同学习,只是随意请了一个女先生教她识字。按照宁辛的说法,只要她女工还看得过去,出去不当个睁眼瞎,在府里乖乖等待嫁人就是了。

不只是她,她院子里的女婢也不能轻易进入宁芳院。所以,姜迟想及时知道宁辛最新的病情还是比较困难。

“天冷,屋里没有地暖,你也仔细着别冻坏了。”

身侧的丫头名叫欢喜,是她幼时跟着长兄去逛元宵救下的孤女。当时她身边并没有同龄的玩伴,长兄看欢喜知恩、乖巧,就将欢喜交给府里的嬷嬷调教一番后送给了她。

春迟院的婢女、家仆换了又换,只有欢喜一直陪着,这一陪伴就是七八年。

“奴婢知道,不会冻着自己的。”说是这样说,姜迟低头继续抄佛经,她就披着披风站在后面,随时等待传唤。

反正她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用过早饭继续抄书,只是将书桌从屋里挪到了院子里。

春迟院小,周围都种着树,院子里还有一棵正在冒芽的大榕树,将春迟院围得密不透风。只要不是狂风大作,坐在小院子里就不吹到大风。

故而,就算是冷春,只要出了太阳就能在院子里感受到暖意。

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姜迟就喜欢坐在院子里,腿上放着汤婆子,手里捧着哥哥姐姐给她找来的书慢慢啃。

一直到临近中午,她才收手歇着。这时候正赶上四姐姐放学,她悄悄过去,四姐姐会帮她打掩护,母亲不会知晓。

姜秀住在紧挨着宁芳院的春秀院,一门向南,一门偏东南,距姜迟的春迟院相隔三个院子两个回廊一个荷塘。

荷塘被宁辛打理的很好。不见荷花时节,碧叶连连,荷塘中间还有一个听月亭,亭岸之间并无桥路,由叶叶扁舟相连。

穿梭莲叶间还有形态各异、颜色喜人的锦鲤。

无论哪个时节,荷塘泛舟都是一个好完的选择。

故,此地也是宁辛宴请好友的首选之地,也是姜家其余几人要有必到之地。

姜迟就不得不绕路而行。

她也曾来观赏过,只不过都是清晨日落时分。

“正好你来了。”姜秀正在收拾东西,手里拿着一件春衣比对着。

宁辛为姜秀请了京都最好的绣娘教她女工,多年下来,姜秀的女工在同龄人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

她平日里就喜欢给兄长妹妹做些时令衣服,从未断过。

“姐姐又给我做衣服了吗?”

姜迟欢欢喜喜地接过衣服就去里间换了。

姜秀总觉得女孩子都喜欢粉粉嫩嫩的颜色,给姜迟做的衣服都是如此,衣服上总少不了鲜花蝴蝶,将姜迟趁得愈发可爱娇小。

姜迟出来的时候,姜秀眼前一亮。

“我就知道这件衣服你穿着好看。”姜秀还让姜迟原地转圈,裙摆一铺开,可不就像小仙下凡么。

“每次来,姐姐都给我新衣服,一直这样下去我可不敢来。这种细活最费时最伤眼了。要是以后姐姐嫁人了,花了眼睛可怎么给我的姐夫、外甥做衣服?这种细活我是不会的。”

姜秀听着又是羞又是恼,逮着姜迟就在她的鼻梁上刮了几下。

“小小年纪的不学好,这才几岁就开始那姐姐说笑。小心我告诉大哥,让他修理你。”

“好姐姐,你可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开你的玩笑了。你就别和大哥哥说了好吗?”姜迟双手举在胸前合十围着姜秀讨饶。

姜府最疼她的就是两位哥哥,一位姐姐。在三哥哥、四姐姐面前她敢耍小性子胡闹,还不时的调皮捣蛋,两位都会纵着她,几句不疼不痒的训斥就过去了。

在长兄姜珩那里可就行不通了。她是个女儿家,姜珩舍不得打,就让她整本整本地抄书。抄哪本书也没个确定,都是姜恒随手从书房拿的,有时候很薄,姜迟半天就抄完了,有时很厚,姜迟抄半个月都抄不完。

她从小至今抄的书不知道有多少本了,实在是抄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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