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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大军昨夜夜宿在山丘平腹之地,清晨锦心打开自己的帐篷。
哪怕是十月,帐篷外,身侧依旧是碧水青山满眼绿,雾气氤氲,长草拦露。
昨日,为了防止中途生出变故,柳怀言命十万大军,分成五个梯队,每次两万人单独通过横山岭。
前面两万人无恙通过横山岭后,后一个两万人的梯队才能出发。
用了两个时辰,十万大军安然通过横山岭。
一路忐忑,终于通过横山岭,又趁着天色未晚向西北狮子山行进了二十里。
今日午时,大军翻过了长梁子山。之前葱郁的林木和青山,慢慢变得稀松些,眼前景色颜色从碧绿变成杏绿。
晚上大军宿在碾子沟的山上,已经过了子夜,锦心发现旁边帐篷的柳怀言还未熄灯。
“柳兄为何还未休息?”
“方才去前面探路的秦武和培风才回来,说是前面一马平川,没有任何陷阱。我自己觉得这一路都太过顺利了,所以不免更加忧虑。”柳怀言一身戎装,独坐在案牍之前,翻开这几日行过的路线和地势图。
“这种情况下,还没出现俞昌的叛军来阻拦,我的确也觉得蹊跷。”锦心走过去,坐在柳怀言身边。
“蹊跷之外,我更担心当下我们的军队军心和气势。”柳怀言叹一口气,左手扶头说道。
“柳兄何出此言?”
“三年前,俞昊天带着十万大军,突然一路从西北向王城进军。如我们现在带着十万大军,骤然从王城向西北行军一模一样。当年,在虎跳关前,我们也是以少对多。俞昊天大军十万,我们五万。如今,我们十万攻打黄连关,俞昊天五万驻守。”
“柳兄是不是多虑了,当年俞昊天是发动的叛乱,行之不义。我们在虎跳关前,除了王军五万,还有侠客义士的帮助,所以最后胜利保注跳关。如今俞昊天依旧是叛军之名,并没有江湖侠客相助,他如何能如我们当年的情况,此次能够全身而退?而且,如今因为羌国与蜀国的友好邦交,术荣国与俞昊天再联手进攻反扑王军的可能性不大。”
“锦心,此言差矣。这黄连关跟虎跳关一样地势复杂,易守难攻。我们跟当年的俞昊天一样,都是远途和异地作战。如今俞昊天身边虽然没有江湖侠客,王城百姓。却有欲壑难填,利欲熏心,不管江湖道义,只为钱财夺命的江湖术士,还有一些这些日子被强行征兵,带去军营的民夫民夫,以及童髫稚子。就是因为如今羌国与蜀国才初步达成友好邦交,两国附近的邻国,岂有坐之不理,任由我们互通有无,相互帮助强大下去。羌国和蜀国附近的十多个邻国,一定会或早或晚,暗中破坏羌国和我们的关系。有时候,好的开始不一定会有好的结局。一旦羌国和蜀国两国中有人行差踏错一步,我们与羌国也许不只是回到对峙的状态,说不定又是一场经久不息,生灵涂炭的战争。所以,此次平叛,我不敢轻敌,掉以轻心,我们一定要一举歼灭叛军,不给俞昊天一点点喘息的机会。若等他喘息过去,将来的蜀国,不知道会被瓜分成什么样子。可我今日在营帐中巡逻是,见营中士兵太过乐观,大战将开,居然还笑着脱下戎装,随手扔在地上。各将士已经在商议胜利南归之后,要退役做个小官。”
“我懂柳兄具体所指了,你是担心如今我们的军心,营中士兵太过信赖我们的十万大军,一定能战胜对方区区五万军队。没想到,一旦我们将对方逼到绝境,会逼迫出对方如我们当年一样,那种绝境里徒手一搏的勇猛之气。再加上各种突然出现的情况,也许俞昊天会如我们在虎跳关一样,死里逃生。”
“锦心,如今,我需要给十万将士转变他们散漫和轻敌的心态。”
“所以,柳兄才思量到如今。”锦心拿过柳怀言案牍上所写,字迹未干的十多种方案,一一看过。
柳怀言大脑依旧在高速活动,突然他用手指敲着木案桌面,眼睛里都是光芒对着锦心兴奋的说道。
“我想到了。”
“柳兄想到了什么好计谋?”
“方才跟锦心一路分析我自己的担忧,我觉得这种担忧应该变成一种可以给十万大军直接看见的现实。”
“你是说……要找人演示吗?”
“演示太过轻柔,不够激烈,不够深入人心。”
“那……柳兄如何计划。”
“整个营中,正好有十万大军,在每一万大军中,自由抽取十五人为一个队伍。再由这任意抽出的十五人中,分为两个队伍。一个队伍十人,一个队伍五人。让两对正面交锋,可以用一切的武器和计谋,在擂台上比试。若十人一对的队伍胜利,每人可获得黄金十两。若五人队伍胜利,可每人获得黄金一百两。”
“柳兄,高招啊。”
“反正今夜我也是睡不着了,不如我把这个方案再完善得周全一些,明日辰时就开始在各个队伍中颁布这个比赛。十个十人队伍,与十个五人队伍。我也好奇,这二十个队伍,究竟是十人的队伍会压倒性胜利,还是会有其他的可能出现。”
“柳兄,那队伍的选择要不要再细细思量,既有公平公正,又能起到提前检阅我军战斗力的作用。”
“是了,我再慎重思量一下。”
柳怀言说完话,看着锦心拿着自己草纸的模样,想起一件事来,突然笑了。
“柳兄,你怎么笑得如此……深不可测……”
“远埙无人听,负却才情,谁撩幽心?若得兰舟一叶,载去心事粼粼。捻笔惹人笑,衣带娑风,原是思君。”
柳怀言想的是锦心在天心崖写给当时在青冧门的自己的诗来。
“你竟然都背了下来。”
“我有相思意,与君书为知。又恐昨夜风,青鸾耽行程。”柳怀言笑得更加深不可测了。
“不要再念了,哪有你这样强行撩人的!太过刻意了,反而有点油腻。”
“那……从背后抱住你,一起握着同一只笔写字怎么样?”
“才子佳人的戏码,太过老套了。”
“装作不经意,亲到你……唇上。”
“那都在哪里看的什么书啊?油腻,太油腻了,像吃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肥肉。”
“那锦心,我怎样你才会对我动心啊。”
“柳兄啊,你就站在那里我都会对你动心的。”
“你才不会。”柳怀言有点失望的说道。
“我在那年鬼节七月半遇到你的时候,不就对站在雨里不动声色的你动心了。”唐锦心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嘴唇。
这样动情的话,锦心说出口,她自己没觉得脸红,倒是柳怀言觉得有点燥热。
柳怀言快速的呼吸两口气,走动两下给自己散热。
“锦心,你为何不问我何时对你动情?”
“这又不是紧要的事,山川依旧在,水云依旧在,你在,其他的都不是紧要事。”
“看来,我在初月升书局买的那些书都不太具有指导意义,有些事还是要跟锦心学习,才能进步快啊。”
“什么事,柳兄你竟然要跟我学习。”
“没……没什么……就是今夜的月亮颜色很纯净,不如明夜是否依旧啊。”
“最怕红月升呐。”
“锦心,不如,你给我吹一段【侠客行】吧。”
“好。”
“不过,此时众将士都睡了,我们两个假装吹出声音好吗?”
“好。”
唐锦心拿着自己陶埙,座在柳怀言身边,用气息假装吹奏。有些东西,无声胜过有声。
今日夜半吹埙,与那时自己傍晚在天心崖上独自一人吹埙的心境不同。
那时有点迷惑,有些困局未解开,心口也总隐隐作痛,虽然她一直安抚自己的心绪,也终究只是一时安宁。
如今,柳怀言在身边,星眸笑貌,跟自己说着他根本不擅长的情话,纵然几日后,或者马上就是一场血战,锦心也觉得十分安心。
第二日辰时,王军的各个营帐中已经收到暂停向西北边境狮子山前进的军令。
就在原地举行军事比赛,胜利的那些队伍,每人可以获得一百两黄金。
柳怀言已经在辰时集中十万大军公布了这次比赛的规则和奖励办法。
有一部分在王军外围巡逻回来的士兵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但路上也听的一知半解。
于是,才回来的将士,向今日辰时听到的士兵装作不经意,其实很刻意的在打探消息。
“我听说有人将有机会拿到一百两黄金?”那巡逻的士兵向与自己关系亲近今日亲耳听到消息的士兵问探到。
“是呀,不过不太好拿啊。要是能拿到,余生都不愁了啊!”
“张兄,为何不好拿?”
“柳大将军说,所有等级相同的士兵,任意十人为一只队伍,对阵相同等级的任意五人队伍。”
“啊?为什么不是十人对十人啊?”那巡逻回来的士兵,一边将自己的鞋子脱下,将鞋子里面的沙石倒出来,一边继续发问。
“不知道,规则就是这么定的。”
“还有呢?”
“所有已经任意组好的十人队伍的队长,今日午时,集中在军营中间,接取十只参赛令牌。”
“不用抢吗?”那巡逻回阿里的士兵松了自己腰间的佩戴问。
“十万人的军队,若是抢十张令牌,得乱成什么样子啊。都不用去打西北边境叛军了,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具体如何接取,将军还没说。”
“那只有一百人有参加比赛的机会了?我在想,如果都是十人队伍应该怎么办呢?队伍要拆分吗?”
“所以柳大将军多给了五人队伍两个时辰组队的时间,今日酉时,五人队伍的队长再接取参赛令牌。”
“也就是若是落选了十人队伍的参赛机会,其实五人队伍的组队还是有机会,但就是五人队伍,又是相同的等级,哪里有赢面啊?还不如不去丢人呐。”
“你可知道,那五人的胜利队伍,是每人一百两马蹄纯金,和连升两个军衔?”那今日辰时在军营的士兵一脸憧憬。
“五人队伍又赢不了,奖励这么高又有什么用啊。”
“你不去,自然有人为了高额奖金而去。”
“那十人胜利的队伍呢?”
“只有白银十两,军衔升一级。”
“这奖励的差别也太大了吧。不过,我宁愿组成一支十人必赢的队伍,也不愿意去必定输的队伍。”
“我也是!”